第一章：契约

“有些事我已经忘了，有些事我现在依然记着。某些东西就该被遗弃，正如对某些事物无理由的坚守。”

        易虚长呼了口气，在笔记本上写下拗口饶舌的一段文字，乍一看，似乎还略微有着点中二的痕迹。明明称不上文艺，却也会让读之者微微蹩眉不适。

        可易虚不会在意这些，这本来就不是为寻求他人理解而写的东西。他用来构建交际网络的只是他那温和不争的性格。于是，他盖上笔帽，像完成某种仪式一般，将一天的日记郑重收笔。

        现在是黄昏，在昼与夜的交接点上，这座城市开始苏醒。还略显昏沉的灯光霓虹之中，仿佛隐约传来齿轮滞塞的转动声——巨大的钢铁猛兽蛰伏着，对于某些人来说一天的结束，正是它活跃的伊始。当然，多数人的印象里，这也仅仅是一天生活的另一个开端。

        正是暮秋，易虚对着书桌前的窗口哈了口白气，关掉过于刺眼的台灯走出卧室。随手在衣橱里翻找几下，他扯出了一套黑白条纹的运动服，三下五除二地套在身上，走下了公寓的楼梯。

        公寓正对着人流来往的大街，云麓市是少有的人口众多的二线城市。可即便人群密集，更穿上了外套，一阵阵划过皮肉的秋风还是让易虚有些瑟瑟发抖。

        “真冷啊！”他紧了紧领口。虽然是这样，不过他依旧很享受，对于易虚来说，能够作为碌碌大众的一员，穿行在人流不息的通明街道上，循环往复，就是享受。

        往街区走了几步，却有一张a4纸顺着风直接糊到了他的脸上，带着浓浓的油墨气。几乎压的易虚有些呼吸不畅

        “还好。”易虚迅速揭下纸张，扫了眼周围。似乎他出的洋相并未造成多大的尴尬。

        他随意扫了一眼，似乎是一所中学的环境调查问卷，易虚没有多在意，只是找了个离自己最近的垃圾桶，准9备将纸扔入其中。只是，他突然被叫住了。

        “哟，小哥。”这声音含糊不清，却清灵好听。

        易虚疑惑地转头，寻找声音的源头，映入眼中的是个穿着红色学院服的少女，精致的脸庞明明应该让人印象深刻，却怪异地使人感觉极易忘记容颜，棒棒糖的短棍在嘴角灵巧地摇着，发出模糊的吞咽声。

        “在叫我吗？”易虚不解的同时感叹着对方欧风学院服的典雅美观。他不由自主联想到自己中学的运动服。恰巧应了天朝人民广为传颂的那句话——那可真是，进可当校服，退可做抹布。

        “嗯，没错了，就是你啊。你手中拿着的是我校的调查问卷。”少女看着易虚右手上的a4纸。

        人群在两人间来回穿梭着，而身着欧式学院服的少女始终保持着微笑。似乎对于这个世界而言，她始终保持着一种奇特的“独立性”。

        换句话说，格格不入？没错，正是格格不入。正是因为她的格格不入，所以，再精致的美貌也变得无可名状。

        “能不能请你帮忙填写一下我校的问卷呢？”她终于指了指易虚手中的问卷。

        “哦……可以……”想到与其在大街上漫无边际地游荡，然后回到由于爸妈出差而空无一人的小屋，倒不如帮助一下眼前这个少女，况且，填写问卷与并非那么难的事情。

        少女将他领到街边，颔首微笑算是表达过感谢。大街的边上是一套原木桌椅，应该就是这所学校进行问卷调查的地方了。

        易虚看着少女干脆利落地坐下，自己在寒风里继续呆站着好一会。少女疑惑地抬起了头，不解地看着他。

        “您为什么还不开始呢？”

        易虚扶额，有些凌乱，这是得多粗心才会忘记把笔交给调查对象啊！

        “真是的，就算是填写问卷这样简单的事情也是需要笔的啊。”

        “了解了，”这女孩倒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大条，含着棒棒糖随意回应着，细腻葱白的手在上衣口袋里捣腾了好一会，终于抓出一支笔来。

        “因为缺乏使用这种东西的经验，所以有些大意了。”

        “缺乏……使用经验？！”易虚不明觉厉，怎么想这在一个高中生身上，不，不对，就算是幼儿园大班的熊孩子身上也是没可能发生的吧！

        “请不要在意细节，把这张问卷填了吧。”少女细细品味着棒棒糖。

        易虚俯身在桌面上，默默填写着。问卷上是些很平常的环保问题，钩钩划划几笔之后，就已经基本填写完毕。只是，当他看见个人签名的空行之后，产生了一丝疑惑。

        “问卷调查似乎没有留下名字的必要吧？”

        “请不要在意，当初设计问题的时候没有考虑到问卷模板的漏洞，而且基本上没有泄露调查对象重要信息的危险，于是没有做修改。”少女翘起二郎腿，从嘴角抽出的棒棒糖还带着一丝晶莹的涎水，一脸淡定的说道。

        “这样啊，”易虚想了想，有些犹豫的签上自己的大名。

        少女站了起来，抖了抖自己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原本普通邻家女孩的气质一下子变得干练起来。

        “原来是易虚同学，”少女漫不经心地说着，递过一枚戒指。“这是对您配合的答谢。”

        易虚恍惚间接过，扫了一眼，马上就想把这枚黑白质地的精美戒指还回去，可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将它带在了左手食指上，一股水乳交融的感觉在整个身体间散播开来。脑后却像被人敲了一板砖，眼前一黑，昏昏睡去。

        少女看着昏迷后的易虚在面前慢慢虚化，消失，瞳孔突然变得涣散与机械化。

        “子系统对真实人格的模拟还真是吃力啊，完全没有办法体现出正常人类的人格独特性，好像被那个孩子看出一丝破绽来了。”虚空中传递来的是充满无奈的清莞女声，当然，没多少人听得见就是了。

        没错，那学院服少女的怪异之处，不仅是其“独立性”，更有着缺乏独有人格的破绽。

        “不管怎么样，还算是勉强完成了指标呢。好在居然在表世界发现了这样的人，不然机关的补充人员完全达不到预期啊。”

        僵立着的少女手中，调查问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一张刻绘细腻的纹银卷轴，伴着凛冽的秋风脱手而出，飞上了凡人无法到达的高处。

        “呵呵，这个孩子，可是机关里最完全的菜鸟了，会成为极端怪异的特例吧。”女声有些幸灾乐祸。“哈，这可不关我的事，这个少年，并没有违背选拔标准哦。”

        这声音的语气中，腹黑气息满溢。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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