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至死不渝（中）

战况出奇的不利，已经有两艘驱逐舰连敌人的面都没见到就葬身虚空，化作万千星辰中无数堆微不起眼的残渣。失去了左翼的驱逐舰和十余架战机，整支舰队能够动用的火力更是一举跌破了百分之六十，现在迪恩派的舰队正处于覆灭的边缘。

        “17号黄蜂阵列被摧毁！”

        “炮口过热，需要紧急冷却！”

        “让第7编队的战机换装符熔炮！”

        “第4编队只剩下3架战机！”

        “重新计算路径！”

        “关闭43号和176号的舱门！”

        舰桥上乱作一团，修士们像是密集的蜂群，寻找着各种的位置，传递各自所属单位的命令。全天投影上圣光祝福者号的图标被密密麻麻标注出来的白色小点覆盖着，根本无法看清母舰的具体数据。

        “放大本舰的数据参数。”莫哈雷眯着眼睛努力从代表战机的白色小点中寻找圣光祝福者的参数，“立刻”

        很快，圣光祝福者的参数就被修士调到了屏幕上，情况不容乐观：母舰的护甲下降到了百分之八十左右，已经有三处壳甲被飞弹命中，修士们不得不放下舱门，防止空气沿着被击穿的舱室漏出。

        “我们必须重新返回航道！”伊斯塔几乎是咆哮着说出了这样句话，很显然这位年轻的戒律骑士也失去了他应有的冷静，他穿着镫亮的黑色舰船靴在舰桥上来回奔跑，脚步声湮没在喧闹的人声里。

        “让战机不要追击，保护母舰！”

        不远处，一架惩戒者3型的战机被两架尾随在后的己方战机同时用符熔炮命中，机翼顿时化作琥珀色的液体，惩戒者3型战机顿时化作枚被抽动的陀螺，在虚空中打着圈，向外抛洒出漂亮的“水花”。

        听到了伊斯塔的命令，数十架战机立刻组成了一个球形阵来抵御敌方战机发起的攻击。作为双方的焦点，圣光祝福者号被战机包裹在这个阵型的核心严密地保护着。

        “愿卡拉赐予我们力量！”伊斯塔举起手中从战斗伊始就紧紧攥着的蜜黄色玉石，圆润玉石中象征勇气的气泡沐浴在柔和的灯光中。

        “愿卡拉赐予我们力量！”修士们高声喊道，仿佛卡拉正与他们同临阵前，共同御敌。

        来吧，齐瑞菈。一个倔强的身影浮现在了伊斯塔的脑海中，她举起了手中的重锤，如果你想试一试我的底线。伊斯塔闭上了眼睛，回忆起了钢铁碰撞到手臂时，骨头几近粉碎的疼痛。

        震爆引擎组竭尽全力地推动着这个庞然大物远离混战的机群，可是战机和飞弹总像是饥饿的蝗虫一般疯狂地扑向战斗母舰。由于周围布满了己方战机的缘故，雷克斯魔导炮和黄蜂速射炮处处捉襟见肘，根本无法对敌方战机形成有力的输出，只得赖于圣光祝福者上的格斗型符能飞弹进行打击。

        “情况越来越糟糕了。”莫哈雷看着投影上代表战斗母舰各项参数逐渐变成醒目的红色，努力地保持着自己的声音。

        “我们没有办法退回长塞1了。”伊斯塔看着引擎右侧的四个喷口变成了红色，“立刻关掉左侧对应喷口！”

        “是！”

        随着八个喷口失去推力，母舰的移动速度变得愈发缓慢了，就像头步履蹒跚的驼牛，一边默默地承受着来自各方的炮火，一边缓缓地修正方向。

        三枚符能飞弹划出优雅的弧线绕过了密集的火力网，撞上了战斗母舰光滑的银色壳面，顿时圣光祝福者的右侧亮起了刺眼的白光。

        飞弹爆炸时释放出的强大冲击波卷起暗银色的碎片如潮水一般涌进了圣光祝福者的内层壳面。高强度的炼金钢板顽强地抵抗住了热波和碎片无情的打击，响起了蜂鸣般的颤抖声。

        “47，99，56号舱室受到了严重的打击！”舰桥的修士高声报告，“史莱姆质已经全部用完！修补气球也所剩无几！”

        战舰在颤抖。鞋底的强烈触感让伊斯塔感受到了战舰的恐惧。全息水晶开始闪烁，全天的投影屏幕出现了许许多多的雪花片。噪响汹涌而来，就像迷失在虚空中的幽灵们发出的悲鸣，舰桥上的修士无不为之变色。

        “不要害怕！”伊斯塔高呼，他的危机适应性压过了他的恐惧本能，“立刻关闭受损舱室。不要浪费更多的修补气球了。”

        “是！”

        舰桥上开始闪烁起了红色的警报灯，伊斯塔看着舷窗外眼花缭乱的各色光束，心里明白莫哈雷说得很对，舰队已经没有办法返回长塞1了。

        数个应急方案迅速出现在了伊斯塔的脑海中，他眉间紧蹙，从中寻找最佳方法。

        “我们必须要到去长塞3！”伊斯塔喉结动了动，面若冰霜：“我们只能先撤离到长塞3!”

        莫哈雷透过全息投影看着戒律骑士，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和震惊：“大人，长塞3……”

        “长塞3的虚空门离我们更近。”嘈杂的声音几乎盖住了伊斯塔的声音，“或者你想冒着全军覆没的危险赶回长塞1？”

        伊斯塔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容置疑，莫哈雷只得将头低得很低来避免直视戒律骑士灼热的目光：“是的，大人。”

        “大人。”修女号的舰长梵德出现在闪烁的全息水晶画面里，“我们遭受到了某种新式武器的打击。”

        梵德的神情相当平静：“敌人使用了某种紫色的强力幽能炮，我从没见过速度这么快的幽能炮。见鬼，那玩意的射流直接凿穿了修女号的上层甲板，让修女号的武器系统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在他们的第一波攻击之后，我们的引擎就已经完全瘫痪了。”

        透过屏幕，伊斯塔看见修女号的舰桥上已经开始时不时地冒出电火花，警报灯有节奏地闪烁着。

        “愿女神与我们同在…..”梵德的话还没有说完，画面被骤然燃起的烈焰给吞噬殆尽。

        “把侧向喷口调向后方！”修女号的毁灭成为了压垮伊斯塔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开始歇斯底里地喊叫起来，“全速脱离战场！”戒律骑士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无名的恐惧终于完全占据了他的内心。他的双眼里写满了绝望，一头迷人的金发也变得凌乱不堪。

        “可是…..”

        “快！这是命令！”

        “是！”

        圣光祝福者号的侧向引擎开始停止了喷射焰流，有些生涩地向后旋转。一般情况下是并不会将侧向引擎用来推动舰船前进的，因为这样很容易导致舰船失控。但是眼下已经到了生死关头，伊斯塔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

        圣光祝福者在明亮的焰火中全速前进，浑身暗银色的甲壳随着高速前行不断剥落，在虚空中撒下漂亮的银屑。就这样，戒律骑士伊斯塔在损失了所有的驱逐舰以及半数战机的情况下一头扎进了通往长塞3的未知之路……

        …………………

        “他们并没有往我们这边冲过来。”梅恩皇子略微有些遗憾地看着代表战斗母舰的图标在天球上消失。

        “只不过是暂时推迟了结果的到来而已。”本伊特有些轻蔑地说道，“教会的指挥官还是太年轻，经验不足，太容易自乱阵脚。”

        “如果没有夜莺级这种杀器，我们也应该赢得不轻松吧。”梅恩皇子不太相信本伊特将军的说法。

        “我不这么认为。”本伊特舰长站起身，示意副官让护卫舰继续保持前进方向，“要想进行有效的攻击，必须要有有效的战术探测。殿下觉得对方指挥官进行了什么有效的探测吗？”

        梅恩凝望着本伊特将军，一言不发。半晌，赞同的点了点头。

        “所以这注定是一场失败的伏击。在准备伏击我们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并没有探测到我们的位置，反倒是让我们赢取了时间和空间，抢先发起了攻击。但是如果是一个优秀的指挥官，这个时候事情还有挽回的机会。在我看来，教会的战机是足够优秀的探测器，比帝国现有的任何探测器都优秀和高效。但是探测器并不能单独地发挥作用，必须要和战术，武器设备相结合。”

        本伊特将军笑了笑，继续补充道：“可惜迪恩派让这么个愚笨的指挥官来做这么重要的一件事，他的战术简直丑陋。一昧的防御是没有任何的意义的，不同于陆战，虚空中的战舰对决，防御只是为了找寻正确的时间来进攻。”

        护卫舰群穿过了虚空中静默燃烧了数公里的烈焰，紫色的舰首抹满了已经液化的高能炼金材料。激战的云烟已经消散，只有死亡的压抑气息在虚空中尽情地弥漫。

        不知道露西安看到这些又会怎么样？梅恩看着烧焦的尸体飘过舷船，心里想到。

        战斗开始的时候，梅恩就让露西安躲到了安全舱里。护卫舰不像拉玛号那么坚硬，梅恩还是很害怕女术士出现什么危险的。回想起露西安泪眼汪汪死活不愿意独自躲到安全舱里的样子，梅恩皇子心中不由地有一丝暖意：自己在女术士的内心里还是有一席之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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