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痛苦无言命不公

石黑白已经在石家生活了整整十五年了，十五年里，石黑白遵照母亲的嘱咐，很少出现在重要场合。

        石家清明祭祖逢年过节的时候多半独自一人去往后山孤峰，望着那云雾缭绕的百兽山脉，一呆往往就是大半天，等到众人意兴阑珊，他才悄悄回到后园石灵的独院。

        平时，他虽然住在石家后园，却并没有玩伴，石光和石闵两位同龄表弟只会客套的与他打招呼，各玩各的，除了石梦儿这位石灵看重的石家女子，石黑白与其他人再说不上两句话。

        久而久之，他也懒得自讨没趣，养成了安静孤傲的性格，他知道他虽然也姓石，可石家子弟并没有把他当做真正的石家人，能够姓石是因为她母亲，还有他的外公，当今石家的家主。

        “二弟，你的意思是将黑白送出石家？”石雄肯若有所悟，眉毛不由得挑了挑，舒展开来。

        他想起小妹临终之前，拉着他的手嘱咐他一定要顾石黑白一生周全，善始善终，是以他一直希望石黑白在他眼皮子底下生长，不出什么意外。

        然而，只要他在石家一天，必然是别人口中的笑柄，来历不明的杂种，假如能够为石黑白在外谋得一个好去处，岂不是更好呢？

        石雄真道：“大哥你没觉得这样更好，既为黑白谋得去处，又最大限度的免除了家族蒙羞的活生生例子？”

        石雄肯担忧的道：“好是好，如果黑白在外面出了什么意外，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小妹。”

        石雄真慷慨陈词道：“修灵之人若想有所成就，怎么能没有凶险意外，苦难只会让修灵之人越来越强大。”

        石雄肯不以为然，恻隐之心大动，良心发现，一脸的懊悔：“小妹临死之前那不甘不忍的表情你忘记了？”

        石雄真苦涩道：“大哥你别提了，这几年我们真是……如果我们再不做些什么那才是真的对不住小妹，我们应该看大看远一些，小妹也是受害者，家族蒙羞不是小妹的错，不是石黑白的错，归根结底是那个薄情寡义的男人的错。”

        说到这里，石雄真僵硬的脸庞上一阵火热，讪讪然不自在。

        石雄肯道：“等父亲大人出关，仔细商议后再做定夺，如果要把黑白送出去，怎么也要为他选择一个好点的宗门修炼。”

        石雄肯被这眼前突然善良正直的弟弟给说动了，石黑白可是他的亲外甥，血液里也是流淌着石家的血脉，当得起石这个姓，这几年竟然把他当作外人对待，不闻不问，不管不顾，竟然亲情泯灭了，怎么会这样呢？

        ……

        山峦高耸，云缠雾罩，从石家后山孤峰往东南方眺望，百兽山脉连绵起伏的地势雄壮巍峨，壁立千仞，其间飞流直下，飞禽走兽，蔚为壮观。

        一名少年自山下来，不顾荆棘丛林，一路爬涉来到了孤峰悬崖上，石牛城顾名思义石头巨多，悬崖上正巧卧着巨石一块，且这巨石外形却好似一头巨牛，石牛城便因此得名。

        少年不是别人，正是石黑白，因为在后林遭受二舅的叮嘱，怕忍不住再在后林弄出动静，于是，便来到了后山孤峰。

        石黑白跳上石牛，攀爬上石牛的脑袋，石牛的脑袋已经是超出悬崖悬于半空，石黑白却是全然不惧，注目眺望着东南方，一动不动。

        “你父亲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但是，娘亲敢断定，他必定是春生大陆极其不凡的大人物，日后你一定要寻到你父亲，认祖归宗，这个雕龙玉佩便是你父亲的东西，这是你父亲唯一留下的东西。”

        石黑白想起了娘亲临终前一天晚上叮嘱过他的话，他很茫然，仅仅凭借一块玉佩要寻到未曾谋面的父亲，简直就是大海捞针，几乎不可能完成。

        良久，石黑白将清瘦还有些稚嫩的右手斜着探入衣领里，掏出来一块圆形玉佩，将无尽的目光收回，看着手里的雕龙玉佩，石黑白忽然有些哽咽起来，一滴清泪滑过脸庞落在了石牛角上，在这无人的孤峰悬崖边，无助的他忍不住的掉下了眼泪。

        他已经独自生活了五年，他娘亲逝去转眼就是五年，恍如昨日，他还清楚的记得娘亲临死之前抓着他的手那复杂的表情，当时候还不明白，现在全部懂了。

        那是命运的不公，天资聪颖的她一路修为猛进，却忽然身垮体病，行将就木，这对于一位修士来说，打击是毁灭性的，只比灰飞烟灭差，有时候甚至想着不如早死早超生。

        石黑白模糊的记得娘亲曾是一位多么骄傲自满的娇女，意气风发，积极向上，石家上下谁不尊敬他娘亲，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病痛改变了一切。

        那是为他石黑白将来路途的担忧，凭他先天不足的体质，注定碌碌无为，庸碌等死的无奈。

        现实就是那么的残酷，这是在一个弱肉强食的修灵界，弱者在强者面前只能卑躬屈膝，溜须拍马，强者若是不高兴，弱者分分钟在这个修灵界完全消失，那是多么悲惨的结局。

        还有那个男人的暴虐无情，十年过去，杳然无讯。

        石黑白琢磨娘亲虽然嘴上未曾说过那父亲的薄情寡义，可是，人怎么能没有喜怒哀乐，娘亲又岂能不希望有朝一日那人能够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

        石黑白应该恨他，可是，他却恨不起来，小小年纪的他看的很开，如今的一切境遇虽说很糟糕，但是，他内心深处却始终在思索着如何改变，他太需要变强。

        然而，不管他如何努力，命运似乎永远没有垂青于他，让他体质先天缺陷，修炼一途举步维艰，在石家更是处处遭人白眼，视为异类。

        在这茫茫修灵界，还有重逢的可能吗？石黑白心里嘀咕着，有时候在怀疑他的那个所谓的父亲是不是已经不在，修灵界的凶险与残酷，长辈们可是常年挂在嘴边。

        风卷云舒，天色渐晚，群山一片昏黄，一行行倦鸟投林，石黑白站起身子，循着来路开始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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