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莱纳河的风(I)

从艾利展示出成堆的金币，到狂热的金币猎人成群结队而来，中间只用了一两个小时。

        人类的本性往往就这么现实，无利不起早。若是有利可图，跑的比谁都快。

        招募的工作比想象的还要顺利。

        最开始的时候，前来报名的还是独立的个人。

        “绯色玫瑰冒险者公会中出现了重金收购哥布林的悬赏，上万的金币堆在公会大厅里。”——等到这样的消息在镇子上传开，成队的冒险者与想要分一杯羹的小型家族纷至沓来，如同闻到猎物的野狗……

        期初在这些人之中还有一些抱着谨慎态度，当这些人进入绯色玫瑰的公会大厅，差点被明晃晃的金币闪瞎了眼——什么疑虑也都没有了。

        人如潮水，汹涌而来，澎湃而去。

        折腾了一上午，公会大厅的拥挤让半精灵想起了春运期间的火车站。

        要不是公会大厅里昨晚破掉的大洞没修，会更加的堵塞。

        在午餐过后，估摸着快到了与男爵约定的时间，维吉尔领着双眼“绿油油”的冒险者们离开了。

        具体有多少人参与了报名，艾利不清楚，反正记录下来的名单已经厚得可以订成一本书，他也懒得去一个一个数了。

        ……

        偌大的大厅里仅仅剩下十几个老弱病残，侍从们埋头整理着被冒险者们弄得一团糟的大厅。

        可算是清净了下来。

        “会长大人，领主大人的招募并不顺利，是您帮助了他吗？”

        被这一句话道出了真相，艾利吓了一跳，自己可是刻意掩饰好了一切，怎么就被看出来了呢？

        他回过头去，看见说话的人是小男孩皮特，艾米丽娅的学生。

        那个早熟、稳重的小家伙。

        “你怎么知道招募并不顺利？”

        小家伙发现自己说漏嘴了，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我……我去过西格玛冒险者联合会，他们不给我……报名……哼！他们招不到人也不让我参加！”

        艾利顿时一愣。

        这孩子，果然没放过任何向绿皮部落复仇的机会。

        还想着亲手去向绿皮部落复仇。

        艾利摸了摸他的头。

        “这是大人该操的心，你学好魔法就行，你不是答应了你的同伴，要代替他们好好活下去吗？”

        “我……我只是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呀？小调皮！等到你可以一锤子砸死一只哥布林，你就能去大人才能参与的战斗了。”艾利捏着他的脸蛋，给他一点教训，像棉花糖一样软和，“不是我给予了男爵帮助，我只是例行公事而已，是大家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唔……领主们都是些坏家伙，大家伙才不会去帮助他呢！艾米丽娅老师说，您是世界上最伟大的魔法师，一定是您用自己的威信说服了大家……您骗不了我！”小家伙挣脱了艾利的魔爪，捂着脸蛋。

        “……”

        好吧，原来这小子是这么理解的。

        不过，说服他们的可不是威信，是金币。

        但艾利可不能告诉一个孩子——抱歉，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他正色道：“嗯哼哼……这都被你给发现了！没错，就是我！如果你想要成为一名伟大的魔法师，你必须先成为你的老师那样的存在……”

        艾利觉得自己快笑场了。

        “那……您会参加这一次的战斗吗？”

        “当然，我可是最伟大魔法师！这是属于大人的战斗！我的魔法在渴望鲜血！”

        艾利“狰狞”的朝着小家伙笑着，本以为这种表情可以吓到他，很多孩子在这个年纪对“魔法师”可是又惧又怕。

        结果皮特向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知道了，您是一个好人！谢谢您！”

        然后，转身就跑了出去。

        唔……就这样的反应？

        咱是不是无形之中被发了卡了？

        这孩子真不可爱！

        艾利如此想到。

        这时候，艾米丽娅走了过来，在艾利一旁捂着嘴巴，笑道：“她很喜欢您呢。父亲大人……”

        “嗯？你说什么？”艾利没反应过来。

        “我说——她很喜欢您！那个孩子……魔法天赋不是很好，很不擅长说话，却很勤奋呢。”

        艾米丽娅的确用了“她”，而不是“他”。

        艾利眉头一皱——等等！那不是个男孩子嘛？

        ……

        ……

        城墙之下，绿荫之处，几座小小的坟茔旁，“皮特”跪坐在草地上。

        “他”穿着艾利几年前的旧衣服，有些宽松，如同披着床单似的。

        “他”盯着眼前的小土堆，沉默不语。

        萨菲尔之墓、尼克之墓、拉尼娅之墓……

        最大的墓碑上写着——“长兄皮特长眠于此。”

        安娜抚摸着那一块墓碑，眼睛早已哭的通红。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好多天了……

        除了皮特的墓穴，所有人的坟墓都是空的，他们的身体还长眠在赫兰镇的废墟之中。

        皮特的坟茔下埋葬的不是他的身躯，而是一个少女的梦想。

        安娜的小裙子、布娃娃……还有她割下的半截长发。

        “我是你哥，所以有人欺负你，你就跟我说，你由我罩着。”——安娜至今仍然记着她哥任性淘气的话。

        绿皮部落在赫兰镇作乱的那一晚，那是在一个巷子的出口，背后就是穷追不舍的夜行地精，骑着野猪、握着长刀。

        她的哥哥在逃亡的过程中，让自己与他在下一个路口分开跑。

        他说，那样子的话，总能活下来一个，具体是谁，各凭天命。

        可是……

        “大骗子！”安娜额头靠着墓碑，如此骂到。

        地精明明是来追的自己，却被他丢过来的石头吸引了过去。

        “哥哥，你说的对，领主们都是笨蛋，是不值得信任的……”

        “我一直在听你的话……我也答应了你，要好好活下去！”

        “但这一次……请允许我的任性……”

        少女在坟前献上一束花，恋恋不舍，擦了擦眼泪，还是转身离开了。

        ……

        ……

        听着艾米丽娅仔细叙说着自己的大发现，艾利处于宕机的状态中……

        还好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比如两天前亲手帮那个小泥人一样的家伙洗个澡什么的。

        小家伙没有加入绯色玫瑰，连冒险者登记都没有做，在公会面板里看不到她的讯息。

        经验主义害死人！听着别人喊“皮特”，就以为他是男孩了！

        难怪自己觉得她奶声奶气的，早就应该过了变声的年纪才对！

        果然还是女人了解女人……

        就在艾利思考着是否要给小家伙强制做一次公会成员登记的时候，公会大厅里迎来了一位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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