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关于水凉(一)

今天是水凉二十二岁的生日，法定上男生可娶妻领证的年龄，是青春和责任同存的年龄，可这一切仿佛和水凉并没有多大关系。

        水凉是男生没错，可是他喜欢的也是男生；青春啊，如果说的是状态，那么他的心已经很久不年轻了；责任？是对自己负责吗？他已经好久没有感受到家的温暖和责任了，像他的名字一样凉凉的，管好自己貌似是他承担的所有的责任呢。

        水凉来锦城市已经五年了，认识了不少同事，却依旧没有一个交心朋友，他怕别人知道他是个同志，他害怕那种异样的眼光，像五年前一样，他好不容易逃脱了，不想再陷入困境，毕竟一个人适应一个陌生的城市好难。

        锦城市属于北方，如今已经11月底了，寒风早已萧瑟，他还是有些不适应啊，他是彻彻底底的南方人，一直很怕冷，来这边第一年，就深刻地体会到了北方的冬天是什么样的，但就是那样彻骨的寒冷和漫天飞舞的雪花留住了他，一样的冷，真是适合呢。

        水凉紧了紧他的围巾，双手放进口袋，快步地往超市走去，是啊，马上就到晚班时间了呢，他奢望今天能有生日礼物，不要别的，只要季先生能来超市买东西就好。

        关于季先生，大概是水凉在这个城市最温暖的记忆了，还是单向记忆。每次他都默默关注着这个季先生，从季先生和保安聊天中他知道了原来季先生是姓季，就住在超市对面的高档小区里。季先生的晚饭很晚，经常晚上七点之后过来买菜，恰恰错过了高峰期，水凉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偷看他。

        水凉在第二年里单向认识了季先生，大概知道了季先生出现在超市的时间规律，在第三年开始换到晚班，即使同事和他换班，他还是会在晚上过来，只是怕错过了。

        在第四年里，水凉发现季先生喜欢吃菌类，不是很喜欢吃肉，喜欢用某款特定的洗发水和沐浴液，喜欢干净的白色，喜欢在离出口最远的地方付款，喜欢……

        在第四年里，水凉开始吃菌类，开始买同款的洗发水和沐浴液，开始穿白色的衬衫或者t恤，开始在离出口最远的收银台收钱，开始和季先生有了交集，开始……

        在今年，他开始尝试和季先生说些别的话语，除了你好，除了这是找你的零钱请收好，除了慢走再见，多了一句季先生晚上好，再多了一句季先生又来买菜啊……虽然季先生每次都只是很冷淡地“嗯”了声，但这就够了。

        水凉到了员工更衣室，换下他厚厚的棉袄，穿上制服外套，在胸口的地方别好他的工作牌，上面有他的名字和工号。

        “凉凉来了啊，今天来得有点早，你得再等一下。”和水凉打招呼的是水凉的同事方正，他和水凉是固定的搭档，都在最里面那个收银台值班，一个是白班一个是晚班。

        这两个人在超市收银员中算是的奇葩了，其他人都是轮班制，只有他们俩不愿意轮班，水凉是私人原因大家一直不清楚，但方正不一样，大家都知道方正嗜睡，早晨起早没问题，但是天一黑就困得睁不开眼。恰好有水凉愿意一直上晚班，刚好成了搭档。水凉和方正一直兢兢业业，工作中也没出过差错，对待顾客态度也很好，因为两人上班固定，很多顾客习惯性去他们俩那里付钱，收到过不少好评，公司也就由着这两人固定上班了。

        方正是水凉关系最好的同事了，如果除了清洁卫生的阿姨的话。水凉长得白白净净，很秀气，典型的南方人，身高只有175厘米，看上去很瘦小，笑起来有一个酒窝，特别招阿姨们喜欢。

        “怎么还没到天黑就犯困了呢？”水凉看着打着哈欠的方正，有点不忍心，“也就十分钟了，换我吧，反正现在也没人。”

        “凉凉你真好，我昨晚做噩梦来着，都没睡好，好可怜的呢。”方正对着水凉撒娇，他喜欢喊得很亲昵，他知道水凉对待事物永远是温和的，只有每次喊凉凉的时候，水凉才会表现得不自在，像极了正常人该有的反应，他觉得水凉需要这样的反应。

        可方正并不知道，水凉的不自在是因为水凉是同志而方正不是，水凉压根不敢回复来自一个男生的亲昵，还是一个他不喜欢的直男。

        他知道方正是在关心他，他也不知道怎么办？如果是季先生的关心呢？水凉摇摇头甩掉这个念头，怎么会想到这个呢，真是在做白日梦啊。

        这时有人过来结账，水凉才重新回到往常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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