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陆登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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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后,金兀术的病已经大为好转。他是武人,不耐烦整日躺在床上,加上终日不见花溶,更是烦躁,立即起身转悠。&1t;/p>
刚出门,只见一名便衣侍卫匆忙进来,神色不安:“禀告四太子,狼主已经下令任大太子为国相,谷神大人为副相……”&1t;/p>
“果真?”&1t;/p>
“今日才得到的消息。本来狼主是要大太子遣宋国使节团,一并到上京谈判,但大太子推说身子不好,待秋天时,再去上京谢恩,说宋国使节,他可自行处置。”&1t;/p>
金兀术大惊,宗翰如此突然地被任命被国相,显然是狼主遭遇了他极大的威胁,不得不如此安抚,而他拒不到上京任命,更是拥兵自重。&1t;/p>
“六太子那里有什么消息?”&1t;/p>
“暂时还没有接到任何消息。”&1t;/p>
“好,你等密切监视,一步也不能大意。”&1t;/p>
“原来的人马还是驻扎在城西,已经按照您的部署,分散开来。”&1t;/p>
金兀术想了想,又说:“立即精选二人,再去上京,不要被任何人现行踪。”&1t;/p>
“是。”&1t;/p>
待侍卫一走,金兀术抬头看看西边的天空,此时夕阳西下,他的手心汗涔涔的,也不知是炎热还是冷汗。&1t;/p>
暮色降临。&1t;/p>
花溶在外面徘徊一阵,沿着一整块整块的石板往花园里走。四太子的府邸是原来辽国某大臣的豪宅。辽国文明层次稍高,文武受宋国的影响颇大,无论是建筑的风格还是走向,都带着浓郁的南朝色彩。&1t;/p>
这座花园更具特色,那本是一座天然的小山林,里面一年四季鲜花盛开,各种野生的动物跑来跑去,很有天然的感觉。&1t;/p>
花溶刚回走到一片宽阔的草地,就听得一阵幼童的欢笑之声。她很是好奇,难道是金兀术的儿子?&1t;/p>
她信步走过去,只见一个四五岁的小童在花园里不停奔跑欢笑,追逐着豢养的一只小麋鹿,近了,伸手去抓小鹿头上美丽的鹿角,却抓不住,如此反复几次,急得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小童大眼睛,长睫毛,粉妆玉琢,胖乎乎的如一个面孩儿。&1t;/p>
侍女们见她过来,一起行礼,其中一人竟然是天薇公主,而旁边的一个奶娘模样的中年妇人,更是说的汉话。&1t;/p>
她很是意外,真没想到,天薇还在金兀术府邸。&1t;/p>
这时,小孩儿已经站起来,不哭了,跑向天薇,天薇很爱怜地抱住他,柔声说:“孩儿乖,待我给你抓小鹿……”&1t;/p>
花溶一惊,难道这是天薇的儿子?可是天薇怎会有这么大的儿子?&1t;/p>
天薇见她吃惊,正要开口,怀里的小孩儿却挣扎着往前跑:“阿爹,阿爹……”&1t;/p>
花溶蓦然转身,只见金兀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出去,一伸手,抱住了小孩儿,语气十分亲昵:“文龙,又调皮了?”&1t;/p>
“阿爹,孩儿要麋鹿,快给我抓住小鹿好不好?”&1t;/p>
“好好好……”&1t;/p>
小孩儿竟然也说的汉语,而且十分流畅,显然是天薇和乳母教他之故。这孩子看样子深得金兀术宠爱,可是,却是天薇等在照看,他是什么人?&1t;/p>
金兀术一手抱起他,大步过去,三两下就追上一只小麋鹿,将它牢牢固定住,笑道:“这下抓住了不?”&1t;/p>
他这样说话,脸上就露出一种温柔的神情,完全如慈祥的父亲,再也不是纵横厮杀的战将。&1t;/p>
小孩儿伸出手,刚抓一下鹿角,小鹿一挣扎,叫着跑开了。小孩儿乐得拍着手哈哈大笑。&1t;/p>
“阿爹阿爹,我要鹿角……”&1t;/p>
“小鹿没了角会死的,孩儿乖,以后等你长大了,自己去猎鹿……”&1t;/p>
“阿爹,孩儿怎么才能猎到鹿角?”&1t;/p>
“阿爹会教你……”&1t;/p>
花溶看着他父子对答,更是惊奇,金兀术却已经抱着小孩回来,走到花溶面前,摇着小孩的手:“花溶,你认得这孩子么?”&1t;/p>
花溶细看之下才现这孩子跟金兀术简直没有半分相似之处。&1t;/p>
“这孩子是?”&1t;/p>
金兀术见她目光中露出柔和之色,开心地拍着孩子的手:“花溶,你喜欢他么?”&1t;/p>
花溶才见这孩子第一面,见他雨雪可爱,原本是出于女性的天性,也谈不上喜欢不喜欢,但见金兀术眼神热切,立刻后退一步,不再热情地招呼那小孩。&1t;/p>
金兀术的目中流露出失望之色,将孩子交给旁边的一名仆妇,一挥手,众人退下。&1t;/p>
他见花溶的目光还追随着小孩儿,这才缓缓说道:“这孩子叫6文龙,是6登之子……”&1t;/p>
花溶心里一震,6登夫妇守城,城破之后,双双自杀,尤其是他的妻子,自杀殉夫后,得金兀术厚葬,表彰她的贞烈,远近乡民流传很广。此事,她也是听说过的,可是,却不知道原来6登夫妻的儿子被带到了大金,由金兀术抚养。&1t;/p>
“当初城破之后,我见6登尸屹立不倒,亲自叩拜也不倒,直到我答应好生抚养他的儿子,他才倒下去,所以,这孩子我带来了金国,也不改姓,不绝他家香火……待他长大后,他是留金还是归宋,任他自己选择……”&1t;/p>
有一刹那,花溶盯着他,觉得人性真是很奇妙的东西,并不是简单的一分为二,没有彻彻底底的绝对,好和坏,谁又分得清楚?&1t;/p>
如果不是宋金战争,谁又能说金兀术不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1t;/p>
她迷茫地,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1t;/p>
“6登夫妇节烈,令人钦慕,尤其是他的妻子,汉人有句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限来时各自飞,一个男人,一生中若能得6夫人这样一个女子生死相伴,才不枉此生。我这府邸,侍妾虽多,可是,自认决无任何一个这样两心相知的女子,花溶……”&1t;/p>
金兀术的话被一阵剧烈的喧哗声所打断。金兀术面色一变,大喝道:“谁敢擅闯喧哗……”&1t;/p>
一名卫士飞回报:“四太子,不好了,大太子派大军包围了四太子府……”&1t;/p>
随即,一阵平平砰砰的声音传来,潮水一般的甲士已经跟四太子府的侍卫大战起来。金兀术大步出去,花溶也下意识地握着手里的弓箭冲出去,到了门口,一思索,悄然跃上一棵大树,藏好。&1t;/p>
大门口,一队甲士已经冲进来,武乞迈率人正在抵抗,已有几十名侍卫倒在地上。金兀术提了方天画戟,几名甲士刚一冲上来,就被他画戟横扫杀退,众人素知他神勇,一时也不敢再逼近,金兀术大喝:“这是干什么?”&1t;/p>
“四太子,大太子要灭了我们……”&1t;/p>
门外,甲士越来越多,混战中,只听得一阵哈哈大笑:“兀术,你乖乖束手就擒罢……”&1t;/p>
只见门口,宗翰全副戎装走进来,腰间别着他随身的狼牙棒。&1t;/p>
金兀术冲上去,大声说:“大太子,你这是作甚?”&1t;/p>
此时,黑衣的甲士已经分列两边,宗翰冷冷地斜他一眼,神态十分傲慢:“兀术,你看清楚了,再要顽抗就是造反……放下武器,快令你的部下全部放下武器!”&1t;/p>
金兀术一看,这些黑衣甲士,每人肩上都有一条红绸,这是狼主独立的护卫队。他心里一沉,只听宗翰大声说:“兀术,你涉嫌私通宋人,本太子奉狼主之命,取消你的兵权……”&1t;/p>
金兀术怒道:“你凭什么血口喷人?”&1t;/p>
“兀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收养汉人的崽子是其一,庇佑汉女是其二,谁不知道你狼子野心,包藏祸心,那个女人呢?快交出来……”&1t;/p>
金兀术沉声说:“我这里没什么汉女!”&1t;/p>
“兀术,你骗谁?大金上下,谁不知道那个汉女躲在你的府邸?”他看着金兀术面上尚未痊愈的伤痕,哈哈大笑,“兀术,你可真本事,豢养了一只母老虎,自家还当作宝贝……”&1t;/p>
金兀术一挥手,后面,一队侍卫列阵而出。&1t;/p>
宗翰虎视眈眈:“你敢抗命?立即交出花溶,否则,休怪我不客气!”&1t;/p>
“宗翰,你休要得寸进尺!”&1t;/p>
“兀术,你还敢抗命?”&1t;/p>
金兀术冷笑一声:“你今日是要踏平我四太子府了?”&1t;/p>
宗翰哈哈一笑,拿出一块令牌:“兀术,你看清楚了,这是狼主的命令,你敢不尊?”他见金兀术无动于衷,又在人群中寻找,却不见韩常等人,立刻明白,兀术狡猾,精锐都在外面,果然,只听得外面一阵厮杀声,一名士兵跑上来:“大太子,外面现四太子的乱党……”&1t;/p>
眼看两军就要混战起来,一名谋臣附在宗翰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宗翰不敢再停留,拿着令牌的手一挥,神情十分得意,“兀术,本太子是奉狼主命令行事。今后,你不得命令,不许再走出四太子府半步……”&1t;/p>
金兀术眼睁睁地看着他扬长而去,再看看宅子里被解甲的侍卫,立刻明白,宗翰这是铤而走险,先下手为强,只是,他手里拿的令牌可是货真价实,而且黑衣甲士也是货真价实。&1t;/p>
宗翰等人一走,四太子府慌成一团,韩常等谋臣立刻汇聚:“四太子,接下来怎么办?”&1t;/p>
“等六太子回来再做打算。”&1t;/p>
“四太子,不如先下手为强。”&1t;/p>
“不行,大太子现在是矫诏行事,我们如果行动,只怕马上给了他借口……”&1t;/p>
“韩常,你还是按照计划,驻兵三里处,随时待命!”&1t;/p>
“是。”&1t;/p>
……&1t;/p>
一众谋臣散去,花溶才从暗处的树荫里走出来,原来,金国的局势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复杂,宗望一死,宗翰再无顾忌,拿着那批宋俘会怎么办?以前还指望着金兀术救出张弦等人,现在,他自己都泥菩萨过河,又如何还能指望得上?&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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