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8】

唐政珣醒来的时候，就看到郁烟凝只是呆呆地坐在一旁，像是有什么心事。

        “你怎么了？”

        郁烟凝极慢极慢的转过头看向他，开口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是你。”不是疑问，而是肯定。二人之间一时无话，好像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外面的雨声。

        还是郁烟凝率先打破这种气氛，“是你啊，你为什么不说话？”她来到唐政珣的身边，拉起他的胳膊，哭喊道“这条伤疤，是我用簪子划伤的！你还记得吗？你救过的那个小女孩，是我！”

        唐政珣一脸平静地看着她，最终还是伸出修长的手指温柔地为她拭去了脸上的泪痕。

        “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你。是你没有记得过我。”

        郁烟凝不停地摇头，哽咽道“是我太傻！我太笨！政珣，对不起……”

        唐政珣淡淡的笑了笑，说道“傻丫头，其实我一直在你身边啊。别哭了，好不？”

        “我是不是真的很可笑？”郁烟凝满面哀泣地说道“我以为，是政焱忘了我…事实上，从一开始就是我错了！从头到尾，都是我的错……”

        唐政珣缓缓坐下，望着外面的大雨，平静地说道“当时要是有这样的雨，母后就不会离开了。”

        “……”

        “烟凝，我知道，是皇后！她派了自己从前的贴身婢女在夜里放了火，母后才会……那个老虔婆，惯会做戏！在父皇面前就会装作贤良淑德，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她对待养子和亲生儿一视同仁。哈哈哈，可笑！”

        郁烟凝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唐政珣看了看她，微微一笑说道“你也不用担心了，雨停了，我就带你回家。”

        郁烟凝轻轻地摇了摇头，担忧道“你的腿，伤得太重了，不利于行走。”

        唐政珣看了看自己的腿，随即直视着郁烟凝，一脸平静地说道“可是，我要带你回去。”

        郁烟凝思绪很乱，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她站起身子，却不看唐政珣，低声说道“想必熬了这么久，你也该饿了。我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野果子。”

        在经过唐政珣身边时，他一把拉住了郁烟凝的手，冷冷一笑，道“真是不长记性！还敢自己一个人到处乱跑？”他缓了缓，接着说道“你是打定了主意，我每一次都会在你最危难的时候出现吗？”

        郁烟凝听着他的话，思绪却飘向了远方，是啊，每一次，在我最危难的时候，会出现的只有他一个人——唐政珣！政焱，他的心里没有我，他的目光也不会为我而停留。可是为什么你还是不明白呢？

        郁烟凝坐在火堆旁，看着那堆火，出了神……

        恍惚之间，她好像是回到了吴王府。她看到了，唐政焱和童晚碧在一起，金童玉女，两个人看上去是那么的般配，而自己与他们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画面一转，好像是来到了自己的院子，然而，走进院子，坐在书案前的不是童晚碧又是何人？只见，唐政焱眼含笑意的走进屋子，“碧儿。”

        “焱哥哥！”童晚碧听到声音，惊喜不已，放下手上的书，奔向唐政焱。二人紧紧相拥，许久才分开，不知何时，唐政焱的手中多了一只簪子，簪身为翠玉，上面雕刻着凤尾纹饰，簪头雕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青莲。童晚碧惊喜不已，唐政焱动作十分温柔的将翠玉簪嵌进她的髻。

        “果然好看！”

        “是这碧色的簪子好看，还是碧儿好看？”童晚碧俏皮地说道。

        “自然是，我的碧儿好看。”

        唐政焱看着身着一身碧色衣裳的童晚碧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郁烟凝脸上流下了两行泪，喃喃自语道“政焱…政焱…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突然，唐政焱眼神凌厉地看着郁烟凝，他仿佛是在看一个仇人一样看着她，吐出伤人的话“郁、烟、凝！都是你！都是你害的！若不是因为你，我和碧儿早就在一起了。若不是因为你，我们又怎么会像现在一样痛苦？我爱的人是碧儿，我绝不可能会爱你！”

        一瞬间，唐政焱的身影好似化成了一头张着血盆大口的猛兽，尖利的獠牙似乎轻而易举的便能咬断她的喉咙。

        “啊——”

        恍惚之中，她好像是听到了一个急切的声音“烟凝？烟凝？”

        “轰隆”一声惊雷，郁烟凝被惊醒，看到外面还在下着的大雨，眼前是一脸担忧的唐政珣，才反应过来刚刚是做了一场梦。“果然，你心里的人还是他。”唐政珣看着郁烟凝，面上难掩悲戚。

        “政珣，我……”

        “你喊了他的名字。”不等郁烟凝说完，唐政珣便打断她“我真羡慕唐政焱。不管是什么，他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父皇的器重，嫡子的身份……包括你。”

        郁烟凝看着他，有些心疼“不是的。他喜欢的人从来都不是我！”

        “原来，我们是同病相怜啊。”

        “政珣……”

        唐政珣长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他温柔地看着郁烟凝，声音极轻，却一字一字敲在她的心上。

        “烟凝，我心悦你。但这从不会是你的负担。以前不会是，现在也不会是。也许你早就不记得了，我曾经说过自己只想和心爱之人在一起。”他的眼中浮上一层哀伤“若是无缘，能看着她嫁一心爱之人，相伴一生。也是好的。”

        郁烟凝眼中盈泪，哽咽道“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你应该去寻一位真心爱你的女子，为你生儿育女，让她与你一起相伴到老，待到数年过后，一起看儿孙萦绕膝下。”

        唐政珣身形一怔，随即换上冷漠的样子“若不是你，我宁愿断子绝孙。”

        郁烟凝犹如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握紧了拳头，长长的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手掌中，过了许久，她缓缓的放开了紧握的拳头，看着唐政珣，正色说道“政珣，给我一段时间，让我尝试着忘了他。”

        唐政珣面上大喜，难得的露出了笑容，他不顾身上的伤，一把抱住郁烟凝，语气之中难掩惊喜“烟凝，能听到这样的话，你知我心中有多欢喜吗？烟凝，我不求你真得能改变心意，我只想你晓得，我会永远站在你的身后，只要你愿回头，就能看到的地方。”

        下了几天几夜的大雨，终于停了。唐政珣的侍卫，和知暗阁的人也找到了被困在山洞里的两人。刚回到客栈，便有大夫模样的人迎了上前。

        郁烟凝连忙说道“大夫，你快帮他看看，他的腿似乎伤得很重。”

        经过一番查看，唐政珣疼痛难忍，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却始终紧咬着牙关，不肯出一声。那个大夫皱了皱眉头，轻叹了口气。郁烟凝咬了咬唇，出声问道“大夫，政珣他到底是怎么样了？”

        大夫欲言又止，唐政珣冷冷地说道“什么都看不出来，便是庸医！既是庸医，也不必再留着了。杀了他吧。”立刻便有侍卫上前将大夫制服。

        那大夫吓得连忙跪地求饶“殿下饶命啊！求殿下赦免草民，草民才敢说实话啊。”

        “本王这伤，到底如何？你但说无妨。”

        大夫唯唯诺诺地说道“其他处的伤倒还好，修养个把月，也全无大碍。只是，这腿……”他把心一横，直言说道“这腿伤得太重了，再加上之后还强行剧烈活动，想要恢复到之前，根本不可能了。如若能够缓慢行走，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大夫看着唐政珣的脸色越来越黑，连忙说道“但是，但是只要细心调养，也会有所好转的！就是，就是，恢复到当初，也说不定啊！”

        郁烟凝大惊失色，心痛地看着唐政珣。

        唐政珣大怒“当真是庸医！来人，杀了他。”

        只剩下，那大夫不断哀嚎。一时之间，屋里所有的人全部退出去，生怕惹了主子不高兴，只留下郁烟凝一人。不等郁烟凝说话，唐政珣强撑着床边站起来，只见，他刚刚站起来，已是疼痛不已，只是刚一迈出左腿，受伤的右腿便再也支持不住，整个人摔倒在地上。郁烟凝快步上前，将他扶起，强忍泪水，柔声安慰道“没事的，政珣，你放心，一定会好起来的。”

        唐政珣无神的看着前方，“……烟凝，我的腿，废了！”天知道，他说出这句话有多艰难！“也罢，反正，我早就什么都没有了。”他不禁自嘲的笑了起来。

        “不会的！”郁烟凝拼命地摇头“永远，永远，都不要放弃！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了吗？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你！”

        “烟凝！”唐政珣将郁烟凝紧紧地拥在怀里，一遍一遍的呢喃着她的名字，仿佛这两个字，便能带给他莫大的力量。

        －－－－－－题外话－－－－－－

        郁烟凝（哀莫大于心死）“唐政焱，今生今世，我们……终究是有缘无份了吧。”

        唐政珣“烟凝，别怕，有我在！”

        唐政焱“烟凝，我知道错了，求求你，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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