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2】

骨魅缓缓转过身子，不由得惊呆了“将，将军？”

        男子一步步逼近，呵斥道“你果然有目的！你倒是想要干什么？是敌国派你来的？你到底是谁？”

        骨魅一步步后退，解释道“将军，你在说什么啊？我，我就是一个村姑，我叫周绾。我就是村子里的人啊！我不是细作！真的不是！”

        “呵，一个姑娘家，大半夜不休息，到处乱逛么？”男子冷笑道。

        “我找人不行吗？”

        男子皱了皱眉，沉声说道“又在说胡话！这儿是军营，你找谁啊？”

        骨魅很快想出了对策，饶他是将军总不可能人人都认识吧？骨魅脑海中浮现一个名字，随口说道“我找郁玠！”

        男子愣了愣，不再说话。骨魅暗自庆幸，我怎么说的来着，整个军队上上下下十几万人，他总不会都认识吧？随口说个名字，他不就接不上来了？

        “你确定？”男子死死的盯着她，一字一顿的问道。

        “确定！就是郁玠！”

        “你们是什么关系？”

        骨魅腹诽道，这个人真是多事！烦死人了！她撒起谎来，脸都不红，也不甘示弱的回瞪着男子“他是我的未婚夫婿！我找自己的未婚丈夫，还要经过你同意吗？”

        这时，军师卫仲芝走了过来，打圆场道“这是怎么了？”

        男子怒极反笑，“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骨魅双手掐腰，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说‘郁玠是我的未婚夫’‘郁玠是我周绾的未婚夫’！唔——”一旁的卫仲芝吓了一大跳，连忙捂住骨魅的嘴，一边偷看男子的脸色，一边低声哀求道“姑奶奶，你千万可别再说了！”

        骨魅挣脱开，不服气道“为什么？我说了怎么了？”

        卫仲芝强忍着笑意说道“你…的未婚夫婿，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说罢，背过身，双肩不停的耸动着。显然是在偷笑。

        骨魅暗骂自己蠢笨，当着人家的面，说自己和人家有婚约？真是丢死人了！骨魅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郁玠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叫‘周婉’？还是‘周晚’？”

        骨魅努力忘记刚才的尴尬场景，清了清嗓子，正色说道“回禀郁玠将军，小女名叫‘周绾’，‘长安陌上无穷树，唯有垂杨绾别离。’”

        郁玠重复了一遍“‘长安陌上无穷树，唯有垂杨绾别离。’”随即皱了皱眉“怎么想不起来了。这是谁的诗？”

        骨魅认真地回答道“回禀将军，是刘禹锡《杨柳枝词九首》。”

        郁玠点了点头，看向卫仲芝，怒喝道“卫仲芝！你疯癫够了没有？我找你是要商议军事的！你要是还这样的话，我不介意让你回家，给你时间——疯、个、够！”

        卫仲芝迅速转身，换上正常的表情。骨魅轻轻说道“两位大人要商议军事，小女就不便掺和了。周绾告退！”说罢，就急着回到军营。

        “慢。”郁玠说道。

        “……将军还有事儿？”骨魅缓缓转过身来问道。

        “既然已经是侍女的身份了，就随侍在侧吧。”说罢，在前面走了。周绾向卫仲芝投去“哀求”的目光，卫仲芝权当做没看到，跟上了郁玠，周绾只好认命。

        在黑暗中呆久了，进入营帐，难免会有不适应。骨魅眨了眨眼睛，看到郁玠端坐在案前，事实上，这是骨魅第一次看到郁玠的真实样子。洗去了脸上的血污，郁玠露出如玉的脸庞，他的皮肤比女子还要白皙，身着一件青色的便服，好似一位画中仙人。骨魅虽说不是倾国倾城之容，可也算得上是美人，然而，郁玠俊美的面容连身为女子的骨魅都赞叹不已。许是注意到了骨魅的目光，郁玠轻咳一声。骨魅连忙收回目光说道“我知道，随侍在侧！”

        说是随侍在侧，实际上就是，周绾不断地被二人奴役。水太烫了，要放着晾凉，水凉了，要换新的；中途饿了，要吃糕点，糕点太甜，腻的牙痛，糕点太硬，吃不下去……

        好不容易，二人商讨完了，天已经蒙蒙亮了，众人也都该起身了。骨魅困得不行，哈欠连连。郁玠看了看她，温声说道“你先回去吧。”

        骨魅下意识问道“将军不用我随侍在侧了？”

        “我跟副将要去练兵，你要是执意随侍在侧，我也由得你。”

        骨魅连忙摆手，快速地说道“我一个姑娘家就不去看练兵了，骨…周绾告退！”说罢，便飞也似得逃出帐子，却忽略了帐中之人唇边一闪而过的笑意。

        “‘长安陌上无穷树，唯有垂杨绾别离’，‘周绾’么？”

        回到侍女的营帐，骨魅一头倒在床上，不肯起身。身旁的一个小姑娘，推了推骨魅说道“周绾姐姐？周绾姐姐？”骨魅皱了皱眉，艰难地睁开眼睛，问道“怎么了？迎春？”

        迎春笑了笑“周绾姐姐，我们要起了，还要帮忙做饭，为大人们打扫营帐，还要洗衣服呢。”

        骨魅瞪大了眼睛，“腾”得坐起来，拉着迎春的手说道“你说的都是真的啊？还有这么多活儿？那要做到什么时候啊？我已经一夜没合眼了！”

        “没办法啊。”迎春劝道“周绾姐姐，我们早点去干活，早点完工，早点睡觉好不好？”说话之间，迎春跳下床，穿好鞋子，轻轻摇了摇骨魅的手臂。骨魅强打着精神，跟随迎春出去。

        二人寻了一块空地，一边洗着衣服，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骨魅借机打听道“迎春啊，我看你行为举止这么规矩，你是从陆梧都城云临来的吗？”

        迎春笑了笑道“周绾姐姐好厉害啊！对啊，我是云临来的！”

        骨魅有些不解，嘟囔着“既然是云临的，怎么也会来这儿当婢女啊？”

        “这周绾姐姐就不知道了吧？”迎春又将另一件衣服晾好，说道“我是郁家的，也就是少爷，啊不是，郁玠将军的侍女。我是跟着少爷，不，将军来的！”

        “真是个傻丫头！留在将军府不好吗？偏要来这种苦地方？还有这么多的活儿要做？”

        迎春毫不在意地说道“少爷说过，郁家是望族，身为郁家人，更要起到表率作用！少爷都能做到身先士卒，我只是做个侍女又能如何呢？”

        骨魅咬了咬唇笑道“迎春，你再多讲一些关于郁玠将军的事儿吧？”

        从和迎春的谈话中，骨魅了解到，郁玠身为镇国大将军的长孙，父亲是朝中官员。郁玠还有一个亲妹妹。兄妹二人幼时在祖父母身边长大。郁玠一身的武艺尽得祖父真传。十七岁跟随祖父上战场杀敌，令敌人闻风丧胆，立下过赫赫战功。骨魅暗中打算着，郁玠如此精明的人，自己能骗得过一回，骗不了第二次。不如暂且按兵不动，从长计议，制定一个完美的计划。

        说话之间，二人洗好了衣服，又接着去了伙房。

        郁玠练兵后，回到营地，又想起了那个“周绾”。越想越觉得可疑，他来到侍女的营帐，问了旁人才知道周绾并不在里面。又找了几个地方，都说没见过周绾。郁玠紧紧握着佩在腰间的剑鞘，只剩下一个地方了。“倘若你真的是南代的细作，可就怪不得我了。”想到这儿，他缓缓地向着伙房走去。

        距离伙房不近，便见烟囱里往外冒着浓烟，郁玠走得越来越近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应不应该进去？即使进去了，她在还好，若是不在……

        就在这时，一阵声音响起

        “咳咳咳咳”

        “迎春！”

        “你快躲开！”

        “水水水！再去拿水！多舀几瓢水！”

        郁玠听到声音，连忙冲进伙房，却看到伙房里冒着浓烟，每个人都是灰头土脸的。郁玠被烟呛到，一边扇着烟，一边咳嗽。迎春连忙上前，关心道“将军？你还好吧？”郁玠说不出话，只能摆摆手，示意迎春自己无碍。

        迎春看到郁玠恢复过来，说道“将军，您平时从来都不会到伙房来，怎么今天是怎么了？您好不容易来一回，偏偏赶上灶台着火。”

        郁玠看到一旁的周绾，有些尴尬道“没事儿。我只是看到伙房起火，才过来看看。”

        “哦。”迎春乖巧的点点头。

        骨魅撇撇嘴，说道“伙房虽然起火，却并没有多大，将军大人隔着‘老远’就看到了，而且还以‘这么快的速度’赶到伙房。将军大人果然厉害啊！”

        “周绾！”

        骨魅扯了扯嘴角，装作听话的样子，笑道“将军，您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

        骨魅福了福身子“那奴婢就继续去做菜啦，将军慢走，恕不远送！”郁玠也不再言语，冷哼一声，转身离开。迎春第一次见到有人竟然这样怼的少爷说不出话，惊讶极了。

        这一回，骨魅总算是扳回来一局，心情美得不得了，连带着干活儿都有了力气。

        －－－－－－题外话－－－－－－

        周绾：小样儿，我没完成任务，我怎么可能离开？

        郁玠：咳咳咳（这丫头，是不是故意放的火？她到底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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