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研究所

修道院的钟声。青枝听到博士提及过这个，终极预警，极度危险的情况下，塔迪斯会向驾驶者发出最终警告。

        青枝一直以为这是一个传说，他们曾经在时间凝固的原点奔逃，自身面对数十亿的赛博人大军，在破裂的星核边缘被世界树的根系贯穿……在所有危险的情景中，塔迪斯从来没有发出任何警告，她如同博士一般，把这些惊心动魄的危险视若等闲。

        而此刻，塔迪斯的内部闪烁起红色的灯光，辽远的钟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青枝感觉到地面在颤抖，她甚至怀疑自己能听到塔迪斯的悲鸣。所有屏幕上都在跳出红色的感叹号——“警告！警告！时空劫持异常波动……”

        大片的乱码在屏幕上闪过，在全然陷入慌乱之前，青枝发觉自己一闪而过的念头竟然是隐约的庆幸，幸亏没有让博士来到这里。

        青枝大踏步走向门口，时空、劫持、异常，虽然字句短暂，但似乎也做出了一些提示。如果她停留在塔迪斯内部，这台时空飞船所能提供的防御或许近乎完美，但她得把博士的塔迪斯全须全尾地带回去。

        青枝不再犹豫，猛地拉开塔迪斯的大门。

        入眼赫然是一片明亮的白，青枝在反应过来外界场景前，抢先把塔迪斯的钥匙从手腕褪下往里一扔，直接关上了大门。她举起双手，和实验室内两个拿着消毒喷枪的人面面相觑。

        “博士？”随即她听见了一个明媚的女声，将信将疑地呼唤道。

        “唔……”青枝开始支唔起来，她不知道对面是谁，又是不是有意地劫持了塔迪斯。冒充博士是一件高风险的事情，而就在她迟疑之间，对面穿着隔离衣的女孩已经扑过来抱住了她。

        “好久不见——我以为永远都见不到你了！不知道对你来讲，距我们上次见面过了多久。”青枝能感觉到对方在强行抑制自己的抽泣，“不论经历了多少次重生，不管你是哪一个……博士，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不是他。”一个熟悉到令青枝汗毛倒竖的声音说道，另一个穿着隔离衣的人轻抚过她的后背，“她是人类。她只有一颗心脏，像我一样。”

        “我知道了。”女孩叹息着看了看腕表的读数，“artron粒子的痕迹，很活跃，但远远不如博士。”

        青枝感觉整个人在震惊状态下几乎有些发木。她心中已然有了一个极度荒谬的答案，但依然机械地发问道，“……你是谁？”

        对面的女孩松开她呆立片刻，伸手扯下了隔离衣的头罩。黄金般的头发如同瀑布般流泻，她的眼角红红，却依然对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伸手自我介绍道：“rosetyler，我也曾是博士的旅伴。”

        啊，原来是她啊……青枝心中微妙地酸涩又恍然了起来。

        她曾经暗自猜测过那个让博士濒死之际也无法忘记的，令最终他失约于她的女孩究竟是何等风姿，那个幸运到坐拥心爱的时间领主人类半身，能与爱人共白首的人到底要如何特别。时至今日，终于有幸相遇时，对方处处出乎她的预料，又让人觉得和该如此。

        金发浓眉，显眼的门牙，生机勃勃的明亮眼神，rosetyler算不上传统意义的典型美人。但女孩的笑容明亮而飒爽，她如同玫瑰，更如同火焰。

        “青枝，英文叫起来大概有点复杂，你可以像博士一样叫我小绿。”青枝上前握住了女孩的手，“不好意思，让你误会了。但……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我们根本不应该，也不可能共存于一个宇宙……”青枝张口结舌，茫然地望向另一个穿着隔离衣的男人。

        “事出有因——但我还没有找到，原本应该平行的宇宙空间因为结构折叠的相似化被时间流归因为了同等状态，但一定有什么东西，有什么能穿梭其中又干扰了整个时空结构的媒介。可能是一种气体，一种电波，一种辐射——我不知道！可能是任何东西！我们需要找到它！”

        “所以我需要一个足够了解两个平行宇宙和时空稳定性的专家，一个横跨平行宇宙的短暂通道——”对方情绪激动地大段论述着青枝难以理解的专业词汇，然而讲到一半，他似乎终于意识到了眼前最大的问题。男人摘下头盔，极不信任地拧眉质问道：“等等，我还没来得及问——你为什么会单独架驶塔迪斯？”

        青枝望着前任博士熟悉的面孔，几乎有种落泪的冲动。

        她心知他不是他，这个人对她的记忆几乎为零，她高中时期与博士的相遇本就没能被他记住。何况对这个人类博士来讲，没有以后的冒险，没有他们一次次在生死边缘互相拯救，即使记得那一次历险，自己恐怕也只不过是极不可信的陌生人。

        但她确实想念这张脸，想念他幽深的目光，悲伤的笑容，神经质般的活跃语气，甚至不经意间拧眉投来的一瞥。青枝在这张脸上寻找着她所思念的细节，却意外地发现对方的气质太过幸福而平和。他处处似他，又处处不是他。

        青枝长叹一口气，为自己的恍神，更为博士，为她的博士——为他潦草仓促的永别，也为他本可能拥有的幸福可能性。

        “我在和博士学习架驶塔迪斯，目前来看可能出现了一些小小的意外。”青枝避重就轻地眨眨眼睛，撒谎道，“博士不在的情况下，我不小心进行了一些误操作，塔迪斯把我带到了2003年的一所郊区疗养院。”

        “零三年的时候，我还在上小学，但这个疗养院的爆炸新闻我印象极其深刻。多人失踪，事故原因不明，没有任何幸存者。”青枝抿唇，把自己能够告知的信息略经修饰后和盘托出，“我认为塔迪斯并不会无缘无故地把我带过来，如同博士所说，她把人们带到想去和需要去的地方之间——也许我的意义就是阻止这场灾难！”

        “我已经掌握了一些可能的线索，但我需要你们的解释——关于你们的时间线，这身隔离衣，这个空间，还有那套平行宇宙的什么玩意——用人话。”望着人类博士蠢蠢欲动的嘴唇，青枝立刻打断道，“我知道你们，可能比你们以为的要更了解——我是在博士失去你后遇见他的。”

        “据我所知，这两个宇宙在任何意义上重叠都会导致毁灭性的后果，这也是他无法再见你的原因……”青枝的目光落在rose的脸上，并不意外地察觉到了不自然的目光躲闪，“所以为什么，为什么要劫持塔迪斯？什么样的危机会让你们不惜打破平行宇宙间的壁垒？”

        “我们没有。”rose打断道，她的眼神真诚而焦急，“这个研究所的时空结构在被折叠！一周前，它独立出现在了中国北部的一块农田，立刻被划为一级风险事件。我们尝试了无数种办法都没有办法进入——因为它并不真正存在，它只是开始显像。”

        “直到后来，它的存在，它的空间结构和时间特性逐渐回归，因此才成为可以进入的。在今天，我们用尽办法才进入了这个研究所的内部。小绿，我们没有打破宇宙间的壁垒，是这个研究所侵蚀了我们的宇宙。”rose叹息道，“我猜测这也是你们那一侧爆炸的原因，违背了时空规则的事物被时空本身碾压分解。”

        “所以，你是来阻止这个研究所的毁灭？”青枝挑挑眉毛。

        “不，这个研究所并不应该存在于这个宇宙。我们是为涉及时空的异常事件而来。随着时空的性质回归，宇宙规则会开始碾压这栋建筑，形成分子层面的爆炸。最终这种爆炸的裂痕会撕裂我们所处的宇宙。”人类博士表情不太妙地陈述道，“我得阻止这场爆炸，把研究所送回正确的时空。”

        “我明白了，这就是你们召唤塔迪斯的原因，这对于你来说当然是非常简单的……”青枝沉思道，“顺带一提，你叫什么名字？我知道你是人类博士，但你并不真的……不好意思，并不完全是博士，至少我不能这么认为——我该怎么称呼你？”

        “john□□ith，如果你喜欢的话。”对方满不在乎地扬了扬眉毛，“我需要一个可以短暂存续于两个宇宙间的通道，和一颗足够聪明的脑袋，希望你能胜任这个工作。”

        青枝没有应声，而是把目光转向了rose。她伸手拉住了她的手，侧头道：“亲爱的，你说你需要博士的帮助，那么很巧的是，你有一个博士，我有一台塔迪斯。在我看来，这和博士亲至也没什么区别了。”

        “让我们一起去拯救宇宙吧！”青枝对rose挤挤眼睛。

        “像过去无数次一样。”rose用闪闪发光的眼神不自觉地看向john，轻声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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