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两岸猿声啼不住

“叽——！叽——！！”意识到危险的猪突然发出巨大的尖叫声，先是拼命向后退怎么推都推不动，后来变成了向前：毫无章法地横冲直撞。

        白遇离它发声的地方最近，吓得“卧槽”一声，手一抖把绳子掉地上了，众人都没反应过来做什么，那猪却很老火，发了疯一样跑，一边跑一边叫：

        “叽——！！叽——！！！”

        三百多斤的猪跑起来肥肉四溢，晃荡个不停，白遇见他朝自己冲过来了，脏话不断连忙让开。猪蹄子绊起绳子，一截缠绕在猪身一截飞扬在空中，白遇下意识伸手抓住了，不幸被猪拽着一起飞奔。

        “我…泥马这是猪？！”本以为能拦住猪的白遇震惊了，绝对重量下人的力量显得多么微不足道，他被猪领着在坝子转了两圈，只感觉脚下的鞋都快磨起火了。

        “我去！”陶夜追上去，一起勒住了绳子，两人苦苦支撑才勉强让那猪行动受困，闹不太厉害了。

        “叽!！”猪叫出了狼的气势，场面焦灼，陶夜吃力中瞥见眼前就是一个高石阶，慌里慌张地喊：“哎哎哎别让他上梯子，那些吃的在那儿！”

        “叽——！”那猪又在嚎叫，瞬间，身上的绳索被甩开来，白遇和陶夜由于惯性后退、差点摔一个大屁股墩儿。

        “卧槽。”两人齐声，抬眼看，那猪甩脱绳子后竟安静地站在原地，但待他们屏住呼吸上前一步后，又开始焦虑地踱步。

        两人不敢再动了，那猪却过于紧张，后腿蹬了几下跳上高石阶，磕得哼唧了两声，整个猪头都拱在地上，被白遇陶夜追上来不得不爬起时又反复在地上摩擦，略显滑稽。

        白遇他们慢了一步，再次受到的惊吓的猪叛逆得直往玉米堆和红薯堆冲。玉米还好，只是被打乱后滚得到处都是，红薯就比较惨了，几乎是一脚一个。两人人眼睁睁看着嵌满脏物的猪蹄子狠狠踩进了生脆白净的红薯里，费力取出，再又糟蹋下一个，内心极其复杂…

        生猛的猪踩完红薯奔向窝凼，又在两人近在咫尺的魔爪下成功逃之夭夭，欢脱地扑进深水潭里。

        那水差不多能淹到猪的脖子，十平米左右大的水面被搅得不断起伏，沉在水底的尘土也全部被掀翻了混在水中，将那一潭本来干净水变得混浊，闹够了，一跃而出。

        白遇和陶夜也是第一次知道猪还能用上“一跃而出”，这个形容词的。其实它没有蹦得多高，只是因为体积太大，突然冲出水面时翻起的白水花几乎亮眼，肆意颤动在空中的后腿肥肉的水滴也被阳光照得闪闪发光。

        那随风而摇的猪耳朵，那流着不知道是水还是口水的猪大嘴，那晃动得如此有节律的肚子肉，出水芙蓉，翩若惊鸿…

        白遇喉结上下滚动，梗到，“唐矜是不是在猪食里下药了，这合理吗？”

        更离谱的是那猪出水后捣腾着腿儿往坡上冲了。那么陡的坡，后来的两人就算追上了，也被它的蛮劲儿冲撞到不敢轻举妄动。毕竟身后还有扛着摄像机的工作人员，出意外可不得了。

        撒泼的猪仗着自己无所畏惧，越过陡坡钻进油菜花地，待两人分散开撕破胆儿进去找时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众人费解，下一秒又听见另一片田地里传出猪哼，于是满头大汗地再钻进高耸的油菜杆中。

        “你那儿有猪吗？”陶夜喊道。

        “没踏马的有！”白遇回他。

        “我草大马蜂。”

        “啊啊啊蝴蝶…不对，要找猪…”

        唐矜刚把锅盖盖好。李枝早就听见外面的声响，但唐矜一直没反应。

        “你觉不觉得外面有点吵？”他终于忍不住问。

        唐矜“啊？”了一声，装没听到，实在不想去一起抓猪，反手盛了勺汤，吹完之后亲自喂李枝喝。

        “怎么样？”唐矜笑问，李枝失了智，顾着夸唐矜，全然忘了刚才外面发生了什么。

        直到快接近中午十二点，白遇和陶夜才终于把“二师兄”请回坝子来，气喘吁吁。

        那猪也累的不行了，站在坝子里腿打颤。

        “唐矜！”

        “队长!”

        眼见那猪冲进了屋里，陶夜白遇惊叫出声，哼哧哼哧的大家伙极速奔跑，所到之处无人不惧，撤都来不及。李枝刚把玉米粒儿咽下去，唐矜的手艺简直是化腐朽为神奇，做饭的时候他也在，明明过程看着那么糟糕，最后出来的东西居然色香味俱全。

        “小心小心!”猛猪入户，工作人员边退边喊，那猪直直地冲李枝他们去，李枝突然被吓到，脑子一片空白呆滞在原地，身旁的唐矜也被刺激得反胃。

        “叽——!”那猪蓄力完成，后腿猛地一蹬朝饭桌飞扑过去。

        唐矜蹙眉捡起桌上的菜刀。那猪突然没了气力，飞了一半，“哐当”一声倒在了地上。

        ·

        半小时后唐矜开始处理食材，李枝帮忙，白遇陶夜上桌吃饭。

        耳朵和排骨比较好清理，就是粉肠有点难。网上的方法是先用稀释的白醋水浸泡，15分钟后用手搓洗，接着在一头套住水龙头，开大水冲洗，将里面的脏东西冲掉。但唐矜怕搓洗和开大水冲会把粉肠的“粉”弄掉，“粉”实在重要，一掉了粉肠就全是苦的，没办法拯救。

        他更倾向于用另一种不太讲究的方法，把水烧开兑点凉的，一人掀开粉肠的一处开口，一人提水从中灌进去。灌到整根粉肠通水，流出的水变清澈就好了。李枝和他一起，粉肠不算太多，但弯弯扭扭孔又小，不利通水，还是花了他们半个多小时。

        其中好笑的是，一些粉肠弯扭的奇形怪状，而通水的时候大家注意力都在上面，于是根本没发现出口对着自己的裤腿，水一通，那柱脏水便喷射到他们身上，处理粉肠的人仿佛被尿了一裤腿。

        洗完粉肠收拾完东西已经是五点过，三人帮忙打下手，在厨房周围呐喊加油助威，唐矜全程主厨。

        第一道是凉拌猪耳。唐矜把青红椒切丝、蒜切片，香菜切段，放进碗中，加醋、酱油、糖，再加上芝麻和少量折耳根浇上热油、香油做成凉拌汁。然后把之前腌制了足足一小时的猪耳放入烧涨水的锅中，加上姜蒜糖等一起煮，煮好后拌上凉拌汁。凉拌猪耳不油不腻，瘦肉香、肥肉糯，脆骨入口咔嚓响，配上香辣凉拌汁，爽口有嚼劲。

        第二道是爆炒猪血，油锅烧热，下姜、蒜段、青、红椒爆香，再下猪血翻炒，加佐料、烹入料酒稍微翻炒。出锅时唐矜心血来潮颠了个勺，暗红的猪血和配菜翻滚在空中，香气四溢，正巧看得都没吃饭的大家吞口水。

        接着就是粉肠和排骨了，做完这俩唐矜顺便又抽了些排骨，加处理好的玉米炖上，算另一道他自己该做的菜。

        八点的时候大家实在饿的不行，几个人草草地下了碗面先填填肚子，只放糖的那种。白遇和陶夜吃不太惯，但真的饿着了，李枝与他们截然不同，端到自己的糖水面后身上是满满的幸福。

        八点四十，唐矜提议四人分开去准备最后两道菜，白遇和陶夜强行把李枝抢了去，让唐矜一个人一组，李枝好歹会蒸蛋。只是鸡圈的鸡比猪还凶猛，护崽第一名，李枝每每试探踏入鸡圈中，便会被群起而攻之，几张尖嘴机关枪似的突突突而来。

        十点半，导演带头鼓掌：“恭喜大家顺利完成任务！”

        “现在，请把菜摆上桌，同时，有请我们今天的特别嘉宾，也就是我们的主人家，张先生！”

        白遇跟陶夜耳语：“姓张的还真多。”

        节目组又开始敲锣打鼓了，四人磨磨蹭蹭地去端菜，非得一步三回头，才能瞥见导演身旁不知道什么时候钻出来一个大高个。笑起来憨憨的，怪可爱，等到他们摆好饭菜，就过来和他们打招呼。

        这人叫张庄，三十二一米八，这儿是他老家，从城里回来后他已经在这儿住了快三年，一直都是一个人打理农田、喂养家畜。

        四人看得出张庄为人热情，主人家气派也是足足的有，他指着那一桌子菜对大家说别客气多吃点，饭管饱。

        大家和张庄认识了下，得知明天张庄和他们一起录节目。洗漱完唐矜一闭眼就陷入了混沌，李枝在彻底失去感知觉之前模模糊糊地听见有两人对话：

        一个人问，“腿疼是吗？”，另一人“嗯”了一声，然后悉悉索索的响起了很小很小的声音，闹得他翻了个身。

        他平日里习惯平躺睡觉的，这次动作后一只耳朵被捂住了觉得更好些，因为细碎音变小了，而且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如耗尽灯芯的黄亮煤油灯慢慢淹进黑暗里，被吞噬，不让人恐惧，反倒让人舒适安心。

        李枝梦到数日前：灯光、摄像，糖水面…

        那天拍完照从公司回来后，李枝从网上找了些教拍照的课跟着学，但之后自己试了试还是感觉效果不好，突然就泄了气，有点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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