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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只有你知道


唐矜宽慰他道:“阿姨知道您这么惦记她,会很高兴的。”

        张庄:“那可不,人难免一死,那么平常,但可不是谁都跟我似的,死了还能这么惦记对吧。”

        “确实…”

        张庄笑起来,让大家别那么紧绷,都过去许久了,况且话是他自己选了往外说,有数。他只是想让大家都精神些而已。

        除了厨具,张庄还给大家讲了讲这个屋子。

        建这个屋子的时候他爸还在,两个人合力折腾房子时就把他放在田坎上,让他自己玩儿。当时他才四岁,玩着玩着就让自己额头留了块疤,他妈妈后来就很生气,于是铁了心要看着他,房子的事就不管了。

        “其实我问过邻里,他们都说我妈就是不想干活了,正好拿我当借口。她天天提个小板凳坐在坝子里磕瓜子儿,拿我像条小狗一样拴着,没事儿还找我爸吵两句,不干活但话超多。”张庄说着又笑起来,眼角弯出很多道皱纹。

        他既不追究当年他妈妈的真实想法到底是什么,又不生气邻里用这样略带调侃、贬义的说辞形容他们,只是很感激修房子那会儿他爸爸还活着,不然他妈妈就真的太累了。

        “我爸马上就走了啊,我妈遭报应了,接下来的苦都是她一个人受。”张庄又说,吃食准备好了,五个人各自收捡一些碗筷饭菜,搬到外面的桌子上吃,接着听。

        张庄正好给他们讲桌子,桌子的故事就是,他当时可爱蹦蹦跳跳的了,老撞着桌子,他妈担心,于是就给他裹得厚厚实实的,或者是给他头上用绷带缠上海绵。别人家都是处理桌子,她反其道而行之,每次都处理自己儿子,害他又被传了什么身体不好、脑袋有伤之类的谣言。

        好一段时间,村里的老人吓唬不听话的孩子都是说,“你不听话嘛!再不听话就像那个张庄一样,一年四季穿棉被、戴棉帽,热死你!”

        张庄:“老人吓唬孩子就喜欢往夸张了说,我一般只有夏天会那么穿,确实没有一年四季,多亏了我妈,我才没在额头上撞出第二个疤。”

        “我妈不仅会找乐子,还很会照顾我。”张庄十分欣慰,四人闻言皆是借着吃饭把头埋的很低,想笑又不敢笑出声,怕显得不尊重人家。这内容听上去起码有七八分离谱,换个人来讲肯定会被说是故意编的段子的程度,张庄却能讲的你不想质疑、不得不信。

        很真诚,虽然讲述的人总是带着淡淡的笑意,但你能感觉到那是一种温柔的怀念,而不是戏谑或想引人注目。唐矜抬头去看他的额头,果然发现只有右上角的那个地方有一道浅浅的痕迹,不注意看可能都看不出来。

        张庄瞅见唐矜望自己,又有想说的,主动提到:小孩儿皮肤新换得快,所以额头上的疤留不深。但是他手臂上也有一个,是成年后得来的了,因为失恋生气所以去砍树,结果玩不转斧头反被劈了。

        “我妈可生气了,每次让我上药前都要逼我反省,怎么能拿树来出气,树做错了什么。”张庄撸起袖子露出胳膊,四人得以看见他小臂那儿也留有一道浅浅的疤。

        其他人可能看不太清,但唐矜离得最近,看得见那疤和张庄额头那处的状态相差不大,可见伤后护理得很好。他突然就懂了,是阿姨特意找了药,特意叮嘱提醒张庄擦。实际上张庄虽不是个女儿家,按理说留点疤不怎么样,但阿姨疼爱自己的儿子,便尽力为他做了最好的。

        再看张庄一米八的大高个,在南方城市都少见,何况是乡下,想必张妈妈费了好大劲才把人拉扯得这么好。

        ……

        吃完早饭去喂猪,唐矜白遇还有陶夜主力,张庄从中观察指点。李枝被导演拉去了小黑屋。

        “是…”李枝坐到小黑屋的板凳上,四周昏暗,“有什么…唔!”

        ——砰砰!话还没问完,巨大的音响声效闪过,两束灯光缓缓而至,落在小课桌后僵直坐立的李枝脸上,光亮刺得他眨了眨眼。

        “?”

        随后镜头从李枝脸上平移开来,扫过少年右边,立牌上显眼的几个艺术字钻进屏幕:只有你知道。镜头仍在继续移动,扫过这个昏暗房间的地面、桌台、墙背…最后辗转到李枝对面一群戴着口罩眼神冰冷的工作人员身上。

        音响里又放出一段诡异的纯音乐,仿佛空气都慢了几分,几个眼角下垂更显凶恶的工作人员的眼被放大在画面中。李枝咽了咽口水,紧紧盯着对面拿着类似对讲机设备的中年男人,导演。

        “你的任务是…”中年男人拖长音调,他的音色也早已经过处理,“让人意想不到。”

        “如果失败,将会有严峻的惩罚,如果成功,将会获得唯一的机会,站上舞台。”

        “舞台?”李枝顿时感觉屋里的灯光柔和了不少,照在脸上暖暖的,他小心确认:“是真的吗!”

        “没错,”导演接着说,“但没有具体的任务,我们只会在感觉你没有能力主动完成时给你一次提示,评判你到底有没有做到‘让人意想不到’的标准也是我们。”

        “那你们到底觉得哪种程度的比较可以,”李枝如上面的人猜测的一样,非常积极。

        “比如?”他说。导演随便列举了些:比如…

        “这个只能靠你自己去悟。”一个都想不出来,节目组哪有时间准备这些。导演含糊其辞:“起码要让我们在场的人都震惊的那种程度。”

        “好吧。”李枝想了想认为不是很难,但他想到刚才导演说“唯一的机会”。

        他们四个都是歌手,应该没有不想唱歌的,内娱舞台本来就少,而且他的实力,其实远在另外三人之下。

        唐矜…

        “这个任务只有这一期有吗?”

        “特殊任务大概是每期都会有的。”导演回。毕竟不整活节目也没看头。他压力老大了。

        李枝彻底安下心。

        “那是包粽子的,叫棕榈叶,”去摘完‘豌豆颠儿’,也就是豌豆尖尖很嫩的那部分,经过某处田坎时,张庄指着某株植物告诉他们。

        今天的任务是让张庄戴着干农活是吧,李枝四人更觉得是来听科普讲座的。

        “看到了吧,这玩意儿长在一个小木桩上,呈扇形开放,叶与叶之间有一道略白的细长的杆,剥丝去杆后做成拂尘的样子,专用来打人屁股。”张庄蹦到那株植物旁去,非常专业地给他们介绍,连说带比划。

        “不过它同时可以用来编玫瑰花。”手工艺品还挺值钱,张庄小时候,他妈没少干过编玫瑰花卖去外面的事,起初风风火火,后来因为棕榈叶子时间长了会发黄,被嫌弃。于是后来只能拿它在乡下打发时间玩一玩,开发新功能:教训小朋友。

        城里的棕榈叶是漂亮玫瑰,乡下的你妈用它让你流泪。

        “胡豆叶子可以吹出声,不知道吧,小野花可以吹出声、树叶可以吹出声,牛也可以吹出声。”

        “丝瓜囊可以用来泡水喝,南瓜藤和南瓜花下火锅味道不错。”

        张庄不管是在给他们科普还是在闲聊,多少都会提到他的母亲。表面上,张母要么在坑他,要么在坑他的路上,实际多年来俩人相依为命,常于苦难平凡的日常中寻求欢乐。

        一切故事听来都非常真实。

        “这勺藤,就是红薯藤,”张庄又动手给他们展示小时候村里的女孩儿都是怎么“打扮”的,“这样,掰成几段,皮不扯断,可以当耳环吊在耳朵上,以前大家最喜欢玩的就是过家家还有办结婚。”

        唐矜闻声挑眉:“他们还知道办结婚?”他总小孩儿要么像以前一样什么都不懂,要么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懂但觉得自己懂。

        他斜眼看了眼李枝,李枝刚接过张庄递去的“耳环”,想也没想就戴上了,都不用白遇陶夜言语诱导催一下什么的。

        青绿冗长的“耳环”挂在他耳朵上显得还挺好看。

        “你居然还有耳洞。”白遇发现李枝耳朵上那一排小孔,“有几个?”他抬手去摸。

        李枝一个激灵,心中警铃大振,连忙捂着耳朵退后躲了,看向陶夜:“上面三个下面两个!”

        白遇没什么尴尬,收回手,寻着他的视线自然转向陶夜,道:“…你看陶夜干嘛?”

        “呃,好,好看。”

        白遇难以置信,“哈?他好看,哪里好看??你说!”他必比陶夜好看,李枝眼光不行,论好看的事情,不看他起码也得看唐矜吧。

        陶夜“啧”一声,“你怎么能质疑队长的眼光呢,队长你别生气,我相信你的审美,哪里好看,你说!”

        “”李枝左右为难,总不能说这是个美丽的误会。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他一眼,怕误会陶夜吃醋生气…

        现在的小孩儿还很傻。唐矜收回目光,在心里补充。

        张庄觉得看他们吵吵闹闹很有人气。他接着走,带他们去看油菜花地,春日金黄灿烂,油菜花…

        “这怎么倒了这么多?”张庄止步,眼前的油菜花地里,菜杆东倒西歪,一片一片地向四处歪。

        白遇和陶夜想到什么,突然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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