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命运之轮

有人说，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有人说，我命由我不由天；

        截然相反的两种言论，前者历经世事沧桑，无可奈何，无从抗拒命运的安排。而后者，要么轰轰烈烈、抗争到底，要么经历一番挣扎后，比前者更加顺从。

        世间生灵何止亿万，总有那么一小撮生灵，不愿意屈从于命运，又不愿意坐以待毙。

        在经过漫长悠久的岁月后，他们学会了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这类生灵，在达到超越同类的某个临界点之后，被同类尊号为——仙！

        何谓生灵？一切众生有意识者，皆为生灵。世间生灵不外乎人、妖、魔、精、灵，而人之族类，拥有远超其他生灵之宿慧。

        也因此，人族为世间之主流。说到人这种生物，那最是复杂不过。因为，人有人心！

        人之心，时而为山间小溪，且清且浅；时而为无底深渊，深不见底；而某些时刻，它脆弱如无根之萍，一触即碎；又或者顷刻间，坚如磐石。

        或有言，最是险恶不过人心；也有说，人心之美，可愈万物；这人世间，最是奇妙不过人心。

        所以呐，有人的地方必定有故事。

        而我们的故事，要从一个被命名为大夏的国家说起。

        大夏朝位于玄元大陆东部，比邻东海秘境——归墟。更遥远的北方，则是被名为北狄的国家占据，那里居住着人均身高九尺以上的墨齿巨人，体格粗壮异于其他族类，生性粗豪好斗。

        大夏的最南边居住着蛮族土著，普遍肤色偏黑，瘦小精悍。其族人狭隘刁蛮，畏威而不怀徳。又因南境多山林瘴气，常借地利袭扰大夏边境，自是十分难缠。

        而那西边的十万大山，连绵不断、人迹罕至，却是百万妖族的栖息之所。

        今天，大夏边境最北之地，迎来了几位奇怪的客人。

        正午时分，烈日高悬。而在这片极北之地，却丝毫感受不到烈日的炽热。白茫茫的一片，唯有雪花在飞扬，狂风在呼啸，万物尽皆销声匿迹。

        一座巨剑形状的冰山旁，站着六个衣着服饰风格迥异的人，远远望去，与冰山相比，肉眼几不可见，渺小而虚幻。

        这六人并没有交谈，只是默契的齐齐望向最北边，在冰山没有遮拦的前方，是一望无际的冰海。

        怪异的是，六人衣着单薄，在如此冰天雪地中，却似乎没有人感觉到寒冷。风雪侵袭间，打着转的往这群人身旁滑开，狂风连发丝衣角都带不起丝毫波澜。

        “呛”的一声，冰海中传出一声宛若龙吟的剑鸣声，冰海瞬间沸腾波动。十里远处的海面，竟似被无形巨剑斩开一般，迅速向两边晕开层层巨浪。

        幽深的海底一道光芒亮起，眨眼间便如隔空穿越般显现而出，身后幻化出道道残影缓慢地消散。竟是一个书生打扮，两鬓斑白的中年男子，踩着一只不起眼的甚至是略显寒碜的木剑破海而出。

        冰山前的六人瞬间纵身而起，或御剑或独步凌空或足踏流云，远远迎了上去。“陆首席！”六人齐声道。

        面对众人期待的目光，被称为首席的男子，心中微微叹息一声，并不说话，亦不再上前，只是神情严肃的摇了摇头。

        “连首席都探查不出原因么？”说话的是一身道袍打扮的邋遢老者，身材干枯瘦小，脸上神情焦躁。

        一头银丝散乱纵横，发髻上斜斜插着根桃木簪子，看似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会掉落一般，脸上的道道深纹如沟壑般深邃，透着股悠久沧桑的岁月的气息。

        左手边一位眉眼风情万种，身姿风韵婀娜的半老徐娘白了一眼老道，阴阳怪气道：“牛鼻子急什么急，首席大老远的回来，也不让人喘口气儿！”

        “骚蹄子收收你那股子浪劲儿，味儿都窜老子这里来了。”右手边是个身披兽皮的精壮中年汉子，裸露在外的四肢行动间隆起一道道线条分明的肌肉形状，古铜色的粗糙肌肤下，似乎蕴含着无穷巨力。

        瓮声瓮气的刺了一句，也不理会女子的怒视，径直往前踏出一步：“承洲，可是那北蛮使了手段？”

        余下几人始终默不作声，只是定定看着对面的男子。

        “未曾发现人为痕迹，此等天地伟力，怕也不是人力所能撼动。只是往日我神州所倚之屏障，怕是不出十年便会日渐消落了。”

        定了定神，陆承洲继续言道：“各位。且自回去备战罢！该来的总会来，若他北狄要战，那就战！也该让那群蛮子，试试我大夏的刀是否锋利！”

        言语间自有一股豪情横生。

        “合该如此！”

        “没错，打他个猪豚养的！”

        众人齐声附和，但心下如何想法，自是无人表露出来。

        大夏与北狄之间是北境的死海，号称生人不可近，海底由下而上的乱风流，寻常修行者一入其中便形销骨立、炁脉破裂而亡。每至春季，乱风流便会稍歇三四月时间。

        死海与乱风流如同一道天堑，横亘在神州与北狄之间，两者除了每年春季的些许争锋，这些年倒也相安无事。

        只是近些年，乱风流渐渐趋于无形。对面生存环境恶劣的北狄，必将举国南迁，寻找宜居之所，神州与北狄之战不可避免。

        这一点，在场所有人都清楚。现如今，只能争取战前多做准备，生死存亡之战，谁也逃不掉。

        大夏历建元十二年秋，夏朝太祖陆承华驾崩。

        皇城乾元宫前，满朝文武尽皆缟素，匍匐于宫门广场前，哭声震天。

        怪异的是，此刻的乾元宫却是大门紧闭。原本该时刻随侍皇帝身侧的太子与诸位皇子，以及近年颇为得宠的张贵妃等人，皆是跪在门外啼哭不已。

        其中，尤以一身穿杏黄色四爪龙袍的青年男子，哭声最是凄厉，此人正是当朝太子陆举。其哀鸣之声，令得闻者落泪、听者伤心。

        与此相对的，寝宫深处却是异常安静，针落可闻，如同有一张无形巨网，将哭声隔绝开来。

        一张被明黄色包裹的龙床上，正静静地躺着一名年逾古稀的老者。

        干枯毛糙的脸上，道道皱纹纵横交错，嘴角微微上扬，似乎仍在梦中一般，只是少了呼吸声。

        一名神色悲戚的中年男子，正站在龙床前，安静的端详着皇帝的眉眼。可惜，躺着的人双眼紧闭，再无睁开的那天。

        负在身后的双手时握时放，中年男子突然抬起头仰望宫殿顶部。

        目光锋利无匹，周身犹如神光绽放一般，光华余韵吞吐不定，此一瞬间，稍显昏暗的宫殿都为之一亮。

        待光华渐渐淡去，眼中露出少许疑惑。旋即，似是下了决断，对着宫殿顶部某处，低声叹息：“也罢。剩下的，我来做便是。”

        同一时刻，殿外诸人也看到了殿中外溢的光芒，场面为之一静。

        跪在最前方的太子陆举，更是不为人注意的捏紧拳头，身体微微颤抖。

        似是久跪乏力一般，稍稍直起腰身，双手抚着膝盖揉了揉，顺势垂首低眉，恰到好处的将震惊、疑惧、惶恐不安的表情掩盖下来。

        身边人皆是抬头望向紧闭的殿门方向，并没有注意到太子的神情。唯有太子身侧刚满六岁的三皇子陆询，疑惑的瞅了瞅他，却并无言语。

        是年，大夏太祖皇帝陆承华驾崩，享年五十有三。剑阁首席——即太祖胞兄陆承洲宣读遗诏，由太子陆举继位，于次年改元太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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