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命中注定

阵中的光芒在逐渐减弱，陆斩的身影已是清晰可见。

        林久章左手轻轻一拂，似是沉睡的陆斩，缓缓睁开双眼。

        眼中一股锐利的光芒一闪而逝，陆斩兴奋的直起身来，正要开口分享喜悦。

        却见林久章脸色突变，目光直直看向陆斩身后，仿佛穿越了空间一般，透露着一股深邃的气息。

        他身旁的林远生和李西屏侧头看去，亦是面色严肃。

        同一时刻，结界外正有一枚泛着青光的剑型玉珏，绕着结界转动不息，发出阵阵细微的啸叫声。

        如同寻不到路径的人一般，玉珏上下翻飞，轨迹杂乱无章，啸声愈发尖利起来。

        眼见众人沉默不语，气氛逐渐凝重，陆斩紧张的咽了口唾沫，我这是选错了？有心开口询问，但看着在场诸人的脸色，也只好默默地垂下头来。

        “师父，是首席来信？“

        良久，林远生开口打破了这压抑的氛围。

        ”是啊，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林久章深深叹了口气，抬起右手招了招。

        与此同时，洞天外的结界入口处，犹如气泡破裂一般，裂出一道三尺方圆的入口。剑型玉珏如游鱼一般，灵活的甩着白光一闪而入。

        一直用眼角余光偷看的陆斩，一见林久章招手，如奉纶音般，小跑着上前行礼，恭恭敬敬的低头等待师祖训话。

        ”嗯？你干什么？先到一旁来！”李西屏一脸嫌弃的扯过陆斩，这小子什么时候变这么呆了？

        “啥？”

        陆斩莫名其妙的挠了挠头，这是干啥呢？

        还没等他想个明白，远远传来一道细微的啸叫声。不过眨眼光景，一道白光刷的一声，闪电般穿过洞口，矗立在半空中。

        旋即绕着林久章，一圈圈翩跹跳荡。直到他伸出手后，方如乳燕投林般，安分的躺在林久章手掌上。

        随着林久章周身气晕波动，玉珏本身的青色光芒，开始有序的向四周延展，直至如信纸大小。

        陆斩瞧的分明，其上就一行斗大的字：老不死的，速来帮忙！——陆承洲。

        陆承洲？这名字怎么有点熟悉？结合师父之前提到的首席两个字，陆斩瞬间浮想联翩！

        这这这，大概是眼花了吧？！

        陆斩颤颤巍巍地踮着脚尖想要再看一遍，却见林久章转手将玉珏收入怀中。李西屏一把捂住陆斩的双眼，低声呵斥了一句：“小小年纪，怎么还会偷看人信件了！”

        只是那疯狂抽搐地嘴角，让这声呵斥的威慑力大打折扣。

        林久章咳了咳嗓子，左右斜看一眼，面色尴尬而不失沉重，“行了，闲言少叙！”

        俩徒弟外加一个徒孙，皆是一脸正经的站直了身子，等待院长大人示下。

        “陆斩，你上前来！”林久章招了招手，示意陆斩站到前方来。

        陆斩老老实实的上前，躬身低头行礼，等待林久章出言，这回可是真要训话了！

        林久章沉默了，面对眼前这个小小少年，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他的师叔祖——喻西洲，那个时代最耀眼的男人，或者说是最接近神的人类。

        师叔祖是师祖带入门的，算是代师收徒，因此辈分远高于同龄人。算算年纪，也不过大了林久章十岁而已。

        堪堪二十五岁，十二重楼一蹴而就，浩然剑诀突破顶峰，试剑三年无敌手。

        修道短短十数载，一跃纵身千万人之上，此中风采难以言喻。

        可惜可叹，而立之年死于天罚雷劫。有人说他升仙了，也有人说他避世修炼去了。

        只有清晖中人才晓得，他死于天罚。如昙花一现，如刹那烟华，一闪即逝。

        音容笑貌早已模糊在记忆中，但这并不耽误他缅怀那位惊才绝艳的同门前辈。

        尤其是师祖曾对他说过的话，”你师叔祖入门时，我以为我看到了他未来。黑暗与杀戮交集，光明与浩然正气并驾齐驱。万万没想到，到头来他竟是死于天罚。这该死的天道，到底是何意？“

        ”是要戏耍于老夫吗？真当老夫是泥捏的吗！“

        ”我看到的，到底是真是假？是命运吗？“

        那一晚，屹立世间顶峰的大修行者，林久章的师祖。如同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头，来来回回的碎念着天道、命运。

        时而清醒，时而癫狂！

        当年不过十五六岁的林久章，守着这癫狂的老头整整一夜。当他从打盹中醒来时，师祖却已经羽化仙逝，只留下书桌上一张信纸，上书”浩然“二字。

        如今，他又见到了浩然剑诀。而他，在昨日初见的那刻，也猛然记起了师祖说过的话。

        他在陆斩身上看见的未来，与师祖从师叔祖身上看到的，何其相似！

        天道轮转，大概这就是命！

        希望此二者之结局，能不一样吧！

        “陆斩，你是个好孩子，师祖很欣慰。”林久章沉吟良久，方迟迟开口。

        “今日既已选定浩然剑诀，须得倍加珍惜，日夜苦修不坠，莫要荒废才是！”

        “师祖还有一言，你姑且听之！若他日你遇到无法抉择之事，遵从内心便是。无须顾忌任何人或事，清晖永远是你的后盾！”

        无法抉择之事？什么事？

        陆斩听得迷迷糊糊，但这并不妨碍他一脸正经的回应，“弟子必定努力修行，不负师长所望！”

        “行啦，你们先出去吧，让老夫一个人静静。”

        摆摆手，示意众人都出去。林久章默默地走上台阶，在最近的牌位旁坐下。

        揉了揉老腿，毫无形象的叉开腿，轻轻拍了拍身旁的牌位。

        “你常说人定胜天，可到头来还不是化作一抷黄土！”

        “阿哈哈哈，哈哈”

        摇摇头，林久章忽然大笑起来，笑得眉眼发抖，老泪纵横，到最后连声咳嗽起来。

        拍着胸腹狠狠喘息了几口气儿，一把抹去脸上的泪痕。旋即，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随着脚步声远去，山洞中空无一人，像过往一样寂寥无声。只剩下不知何处吹来的风，在轻轻拂动，发出细微的呜呜声。

        璧顶上的某颗明珠，忽然“啪嚓”一声，掉落在台阶上，碎成无数细小的渣子。

        有的碎屑翻滚着掉落一旁，有的碰撞中撞击到附近的牌位。某块拇指大的碎块，正好掉在牌位的底座上，晃荡了一下。

        毫光浮动间，堪堪能瞧见两个字——西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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