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王都

北郡的天气总是晴空万里，这里被幽蓝碧绿的山水围绕，人类的王都曙光城便坐落在此处。

　　曙光城是北王国最大的城邦，占地足足是莫斯托的三倍，也是这片大陆人口最密集的地方。

　　因为这里由费列恩家族的光明圣骑士守护，故而也被人们成为圣城。

　　金色的王宫内，一位着装显贵的黑发男子放飞了刚刚送信的白鸽，他看完手中的信笺，神色凝重。

　　“哥哥，是来自北方的消息吗？”

　　一个温柔娇弱的声音问道，她是男子的妹妹，从容貌上看两人相隔至少二十岁，一个已经双鬓微白接近中年，一个是可人的少女  。

　　男子的眼眸中露出一丝厌烦，“王妃，这可不是你操心的事，身为家族的一员，我的米兰达，你应该知道泰罗恩家族的实力。”

　　男子厉声说道，仿佛在提醒一个无知的少女。

　　他之所以能这么说话，他不仅仅是王妃的哥哥，他还是这个家族的领袖，是北王国的边防大使，是帝国的首席军令官——西奥·泰罗恩。

　　“当然我只是问问，我无意冒犯，哥哥。”  

　　米兰达小声的解释道，她实在是害怕的他的指责。

　　“我要跟你说多少次，你是这个王国的王妃，我是你的臣子，你得养成习惯，在外人你可不能在这么娇滴滴的。”

　　西奥皱着眉头但同时又很小声，他生怕别人听到。

　　米兰达不再说话，她底下头只能去细数裙摆上的花纹。

　　这时身后传来一生轻咳，“西奥大人，老国王的用药已经完成了。”

　　说话的是一个身形瘦弱脸色苍白的男子，一身古旧的兜帽连衣遮住了他稀薄的头发。

　　他的声音低沉而阴暗，像是从哪个冰冷的下水道发出来的声音，还有他阴郁的眼神，米兰达抬头看了一眼，但她根本不敢和这人对视。

　　“带路吧，唐克！我们去看看。”西奥用力拽了拽妹妹的衣袖，他知道妹妹害怕这个像鬼一样的男人。

　　唐克是王城行政总管的独子，和他的矮胖的马屁精父亲不一样，他不善言语成天关在屋子里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魔法和药水，也许是常年不见阳光的原因，他的模样就连他父亲都怕看到，要不是听说他倒腾的药水能治愈老国王的奇怪的疯病，估计没有人愿意待见他。

　　三人走过一个短短的回廊，很快便来到了老国王的寝宫，还未进门就听到屋里有个暴怒的声音在咆哮。

　　“母亲，只要他醒过来，就像个癫狂的疯子，他伤害他能看到的所有人，包括我。我认为，国王的位置可以传给我了，就现在，立刻，马上！”

　　“我不明白，你们现在拖着的原因是什么？如今北方的杂碎又在闹事，现在需要有人执掌王权，不应该给他们点颜色瞧瞧？”年轻的男子嘶吼着，但听得出是个稚嫩的声音。

　　“卡尔，你父王还躺着这里，他只是生病，并没有死去，即便是继承王位，他如何受礼于你。我认为这个时候你应该操心一下在莫斯托武斗大会的事情。况且，北方有泰罗家族驻守，你在担心什么我的孩子？”一个温柔的老妇人与他辩解道，言语中能体会到她的失望。

　　说话间西奥已经来到了寝宫内，年轻的卡尔见有人进了中厅，便收敛了起来。他停下争执，稚气的脸庞被气的通红，接着奋力的甩着衣袖在大厅内来回走动。

　　“王后，卡尔王子。”西奥三人齐声行礼。

　　端庄的坐在大厅的王后点了点头，一身金丝羽绸的着装将帝国家应有的奢华体现的淋漓尽致，刚刚的争吵并没有影响到她作为一国之母的仪态。

　　米兰达抿了抿嘴，看见生气的夫君她想上前想安慰一下，可卡尔仿若没看到他娇羞的王妃一样，直径向西奥走去，留下错愕的她在原地发呆。

　　卡尔紧张的握着西奥的双肩问：“表兄，北方战事如何？我们需要加派人手吗？”

　　他表情冷淡，丝毫不顾君臣之礼，“王子殿下，请放心，奈何那些野蛮的兽人如何作乱也抵不过我的黑石军团。”奥西自信的回答道，但他的眼睛却始终看向卧床上的老国王。

　　卡尔感受到了表兄的冷漠，“可我收到消息，你为何前几日将黑石军团的部分兵力调往去南平？那些杂碎在北方，可不在南方。”

　　卡尔质问道，他松开西奥的肩膀用手指着他的额头，当然他没敢碰到他。

　　“那是国王的密令。”西奥冷静的说，回头看向王子，他高出卡尔一个头，像是在俯瞰一个无知的孩童。

　　“荒唐，我父亲得了奇怪的疯病，他早已经不醒人事，如何传达的这个指令。”卡尔竭力辩解，他的矛头可以对准在场的每一个人。

　　西奥又看向床榻，“这是国王在生病前拟的密令。”他从胸前掏出一则金黄的卷轴。

　　卡尔一把抢过，急忙打开看到上面寥寥几字，却正是国王的手撰还盖有王都的印章，一时间气的说不出话来。

　　王后见状用力拍了下座椅的扶手，她厉声道：“够了，你是不是该操心一下准备去南平的事，武斗大会在即，你却想着如何拿走你父王的王冠。”

　　卡尔回头错愕的看向王后，随即用力的将卷轴按在西奥的胸前，他愤怒的环视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快速向外走去。

　　他知道，如果继续留在这里，会气的和父王一样得上疯病。

　　看着米兰达吓坏的样子，王后起身走到她面前。“我想你该陪他出去走走。”她握着米兰达的纤细双手小声地说道：“别紧张，孩子，他确实对你和你的哥哥无礼了些，但他毕竟是你的王子，你知道他平时不是这个样子的。”

　　米兰达微微点头，她知道往日里她的王子是个温柔静默的人，但至于今天他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她根本不想知道。

　　她回头看向了哥哥，他好像不太关心她尴尬又害怕的样子，她低头迈开不安的步伐向门外走去。她的眼眶开始有点湿润，在她看来他们的婚姻乃至她是王妃的身份都是一场恐怖的游戏。

　　王后无奈的摇了摇头，她看向床榻上的老国王，然后瞥了一眼西奥说：“我老了，希望你们能让一切恢复正常，愿圣光保佑  。”说完蹒跚的向后殿走去。

　　西奥眯着眼睛，右手放于胸前振奋地说：“泰罗恩，永不后退，与圣光同在！”

　　当看见王后将要走出大厅时，他抬头低语道：“姨母，请放心。”

　　泰罗恩家族历代与王城的统治者费列恩家族联姻，多年来泰罗恩家族一直掌握帝国的军事大权，在历史的长河里这个家族为人类乃至整个北王国的发展都献出了卓伟的贡献。

　　米兰达是泰罗恩家族的二女，她本是开朗活泼的女孩，与哥哥和弟弟不同的是她对家族与王朝的政权毫不关心。

　　在两年前的一场婚姻彻底改变了她的命运，当她嫁入王室的那一刻起，她便知道自己成为家族和王权斗争中的牺牲品。

　　她从未想过会嫁给自己的表兄卡尔王子，两年里二人几乎不怎么交流，即便是在同一卧房也不曾同床，她不知用何种姿态来与他相处。

　　甚至在外人看来她的夫君还是个糟糕王子，可他虽生在王室，但也是这王朝政权当中摇摆的孤影！

　　她离开国王寝宫，独自慢走到宫中花园，阳光将她的裙摆照耀的光亮，她本就漂亮，但眼眸中却多了些许神伤，在巨大的红叶树下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卡尔显然已经恢复刚才暴怒的情绪，阳光穿透红色的枝叶映照在他稚嫩的脸颊上，他闭眼感受这红色的温暖，仿佛在回忆某些美好。

　　小时候他常常坐在父王宽广的肩膀上拍打这里的枝叶，父子间的温存和嬉闹声就像在昨天。

　　可如今整个北王国权臣当道，表面看似平静辉煌的王都实则充满了尔虞我诈，每一股势力就像是扎在帝国身上的钉子，费列恩几百年奠定的基业，在年少的卡尔看来已经摇摇欲坠，他痛恨自己是个少不经事的王子。

　　他早已感受到这暗藏阴谋的王都，可老国王却因未知的疯病在寝宫躺了数月，他渴望他醒来让一切恢复往昔，但他又害怕自己重新进入那温暖的牢笼。

　　回想起昨天夜里，国王从沉睡中苏醒，他如同着魔般在宫中撕咬他能看到的人，像是有个恶魔钻进了他的身体，侵蚀他的灵魂。

　　卡尔越想越害怕，他快速的摇着头希望那画面离开脑海。

　　当他开始焦虑不安时，一双纤细的双手从后面轻轻抱住了，他颤抖着身子缓缓低下了头，想要挣脱，但还是微笑着轻抚米兰达的臂膀。

　　也许身为一位痛苦的王子，她才是这王城中仅存的温柔吧。

　　……

　　此时国王寝宫内。

　　西奥正远远的看着床榻上的老国王，他面无表情眼透着冷峻，像一只嗜血的猛禽直直的站立在大厅的正中间。

　　他伸手摸了下干裂的嘴唇，声音在寝宫内回荡。“他下次醒来是什么时候？”西奥始终盯着床榻，镇定的可怕。

　　身后唐克佝偻着后背，看上去还没有西奥一半高，“大人，在您需要的时候醒来！”阴暗言语中夹带着某种傲慢。

　　西奥又用食指戳了戳自己的下巴，他歪着头露出一丝邪恶的微笑，似乎和唐克想到了一块儿。

　　想起前几日他收到密报，放在莫斯托的潜伏者被杀，看来终归是将事情挑到了明面上，索性也没什么好掩盖的，在他的王朝政权斗争中，未来最大的隐患便是那个掌柜财富的布莱恩特家族。

　　众人皆知，泰罗恩掌是战争的利剑，而布莱恩特是剑鞘。

　　而持剑者已经被他按在了床榻上。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露出癫狂的颤笑，“哦，对了！莫斯托那边怎么样了？”回头问。

　　唐克压低了身子，这下他快趴到地上了，“父亲大人和迪兰骑士的部队应该已经到莫斯托了。”

　　他双手藏着黑色的斗篷下，像一团黑球，“另外，您的黑石军团，也将就位。”

　　西奥闭着眼睛微微点头，他思索了片刻说道：“带上他吧，可以让我们的计划变得更有趣一些，但一定要悄悄的。”

　　西奥看了一眼床榻上的老国王，眼色无比的空洞。

　　即便老国王已经是怪病缠绕数月，但他沉睡时脸庞上依旧祥和威严，那个曾受人们爱戴的帝国之主，不知下次醒来会是什么样的姿态面对他的子民。

　　西奥重新打开先前收到的信笺，手掌大小的信纸上是潦草的笔墨，上面写了一行小字。

　　“已至莫城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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