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河道里的噩耗

布莱恩特人在征服巨龙，击败赛莱人背叛者后，莫斯托城邦建立至今已过百年。

当年凯皇建都时，考虑到莫斯托身处北大陆腹地，为了日后抵御外敌和藏兵布甲，在城邦地下留了许多暗流的河道。

大大小小的河道密布城邦内外，汇流至莫尔河、无望之海和北部的翡翠林地。

之后兽人从故土克拉尔横跨无望之海入侵北大陆时，也就是这些密布的暗河藏了不少奇兵，给了他们不小的重创，让兽人大军溃败被驱逐至北荒。

此时，地下河道里传出船桨摆动的划水声，幽暗的尽头出现三艘载满商货的小木船，船夫将船缓缓地停靠在岸台边。

巴克利令士兵们将货物卸下，又重新把装满金克币的红色木箱堆满船身，然后盖好黑色的网布用来稳固。

这是一批从宝藏湾送来的私货，那里的商人为了逃避北王国的税收，经常与布莱恩特做些秘密交易。

本来这事儿在王权世家看来是违法的重罪，但金佰丽用祖上留下的这些暗河做不少见不得光生意，不然她怎么在这十余年间把家族财库堆的盆满钵满。

一番清点后，巴克利表情有些不耐烦，一直向另一侧的河道处挥着火把。

“他奶奶的，就不能快点。”见接货的船只还没来，他随口抱怨了一声，粗犷的声音在河道里回荡。

他相当懊恼，本来今天是盛典的第一天，想着去看看热闹的开场，顺便瞧瞧这次参加武斗大会的世家贵族都来了哪些人，他甚至还想去跟矮人们比划下啤酒。

当然还想观看少爵的成人礼，虽然少爵对他不太待见，从小到大经常与他作对，不少作弄让他难堪至极，可打心底他还是挺喜欢那小子。

他曾想把自己一身斧斗术教给少爵，可那小子尽是嘲笑那是劈柴的功夫。

有时他也感叹，如果当年自己的儿子没被半人马害死，现在也跟少爵一般大了。

今天早些时候典礼开始前，他却被领主夫人差来捣鼓送货，倒不是这走私的货船有多打紧，而是夫人令他将一封信亲手递给一位叫贾霍的商人。

巴克利心想那人估计就是个卖假货的，不然怎么起这个名字。

他不喜欢宝藏湾的生意人，那些人总是言语滑头，看似儒雅有礼，实则一肚子骗人钱财的坏水，他一个粗鲁惯了的人跟那些人打不好交道。

但殊不知他认为的那些奸商，其实做生意手段都是跟领主夫人学的。

巴克利将厚厚的信件揣在胸甲内，或许夫人是准备做个大买卖，要不然也不会让他一个斧骑军令官来干这等苦差，细想被重用心里还挺是个滋味。

“那谁，你去前面看看船怎么还没来？”

按照走私的规矩，货物和钱财只要出了宝藏湾海港，甭管多少货一条船只能走一道河，每到一处得换条船，而且得钱货分离着走，而莫斯托地下的河道少说弯弯绕绕也有二十多条。

为了避免失航，每处岸台停靠的船都明确标注了当下位于城邦的位置，出了莫斯托地界还得再换条船，这才能向宝藏湾驶去。

这磨人的买卖虽然做起来费劲，但这是领主夫人早年就定下的规矩，就这样才从来没出过乱子，也让宝藏湾那帮人这些年赚了不少。

“来了，大人。”河边的小走道上，随从小声的说道。

“磨磨唧唧的，大点声儿，自家地界怕什么？”说着巴克利把声音拔高了些。

从暗处河道驶来的是一艘灰色篷顶的木船，船头划桨的船夫穿着一身黑色的兜帽麻衣，他把自己裹得严实，脸上包着厚厚围巾看不清面孔。

正当巴克利好奇这人穿着古怪时，一股突如其来的恶臭充斥整个河道。

“妈的，什么味儿？”巴克利下意识的捂住了鼻子。

木船停靠，船夫像逃难似的跳上岸台，他喘着大气估计是被这恶臭味快给逼疯了。

“小子，什么情况？”巴克利拽着船夫的臂膀，但那人像得了哮喘一样，他扯下面部的围巾想要汇报，却说不上来话，脸上还一副惊恐的表情。

“可是巴克利大人？”这时船里传来一声急促的询问，接着一位身穿黑袍的男子从船篷内走出，他上衣的纽扣镶着不同颜色的珠宝，手指上的金饰多的一看就是宝藏湾的商人。

不过，他也将自己裹的严实。

“是我，你们怎么才来？这什么味道？像是船里的东西。”巴克皱着眉头，恶臭刺鼻让他不愿靠近。

倒是这商人淡定从容些，他不慌不忙走上岸台，取下面巾，是位看起来就像奸商的中年男人。

“大人，船里确实有东西，您……最好去看看。”他忍着刺鼻的味道指向木船。

“什么东西，你不会带来几条臭鱼就想打发……”边说着巴克利捂着鼻子凑近木船。

当他看见船里恶臭的来源时，不禁打了寒颤，是两具腐烂的尸体。

“在哪发现的？”他连忙问道。

商人指着先前过来的河道，脸上的不自觉的抽搐了下，“不远处有个下水道口，那里堆满了血肉模糊的尸体。我与夫人商贸多年，这暗道没几个人知道，我觉着这事不对，让那兄弟打捞了两具相对完整的尸体给带来。”

两具死相惨状的尸体像是被某种野兽撕咬过，碎末的血肉和腐臭味让巴克利觉得这是件诡异的事情。

莫斯托这样一个和谐的城邦怎么会有这种恶毒的杀人手段？

“那水道口上面是哪个街区？”巴克利问了问身后的随从，毕竟他很少来运货，对河道的情况不太了解。

“大人……那上边不是街区，应该是旅店的下水道……好像是国王行队住的那家旅店。”随从不小心看到船篷内的尸体，闻着恶臭几乎快要吐了出来。

巴克利撩开袖子走近了些，他俯下身子翻着尸体的衣物，一旁的随从见状恶心的吐了出来。

他用斧头一顿捣鼓，恍然间看见了尸体上的摆铃，是自家的传令官？

“快，去向夫人禀告，现在！”他难忍着腐臭低吼道，随从犯着恶心边点头边向外踉跄跑去，

“大人……您有眉目？”商人问道。

这倒是让巴克利警觉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刚才船上掌舵的船夫，上前将他拧了过来，小声问道：“可是这贩子说的那样？”船夫点了点头不敢直视巴克利凶厉的眼神。

“可能是我多言了，今天人多繁杂，为了不出乱子我先回了。”商人拱手表示歉意，毕竟他是个外人问了不该问的，他转而走向装满箱子的木船。

“等等！”巴克利从胸口掏出厚厚的信笺，“你是贾霍？”

“是的，大人。”商人再次拱手，这下巴克利打消了刚才对他的猜忌。

“夫人给你的密信。”他将信粗鲁的递到贾霍手上。

看到手上厚厚的信封，商人不免觉得有些诧异，“夫人有没有交代什么话？”

因为他们的对话都在走私的货品里，从来没有生意之外的交流。

“倒是没交代什么，给信时就说你是个讲情分的人。”巴克利不耐烦的说道，有点催他离开的意思。

贾霍收起信笺稍皱了皱眉，微微点头，尊雅的拱手后便登船离开了。

巴克利看向幽暗的河道内，伴着轻轻荡漾的河水声，他唤上两个随从撑起火把，向河道下水道口走去。

他希望尽早查明事情的原委，莫斯托发生命案并不常见，更何况是这举国庆典期间发生的多条命案。

……

暗室内，昏黄的灯光下，前来的士兵将之前的所见如实复述了一遍，风灵长老闭着眼睛用权杖轻点着地板，虽带着面具但能感觉到他凝重的表情。

好一会儿，金佰丽终于开了口，“可能叔伯会觉得有些荒唐，但我不得不说……这伤口像魔能所致。”

风灵长老听到后停止敲点地板，已过半百的他从没见过魔能，金佰丽就更没见过。

她能这么说，是因为从伤口和那些黑化的血迹来看同古典上记载的一样。

那是好几代人之前经历过的惨灭岁月，那些魔能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目的是什么。

它们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如同可怕的传染病让各种生灵异变，它们重复着杀戮让可怕的邪恶传播至整个大地。

而被魔能杀死的人会在短时间内复活，但显然眼前的两具尸体被发现到此刻已经过了半日，没有一点复活的迹象。

可呈现的伤口确如古典上记载的一样。

况且，那魔能大战的最后一战，塞莱人已经将它们扼杀在了遥远的北荒。

“夫人……”风灵长老睁开眼睛，语气像似在宽慰，“这里可不是北荒。”

要知道就算两百年前魔能肆虐整个艾亚，但也从没到过南平，所以他不相信魔能会出现在这里。

金佰丽回想起前几日北方的战报，兽人和巨魔借着大雾向堡垒峰进攻，“可北方堡垒峰近两个月迷雾缭绕，怎么解释？”

风灵长老开始显得有些不安，“魔能伴雾而行，随即严寒地冻”，他曾在古典里读到过，而且不会记错。

想到这，他猛然站起身子，“夫人，我马上传信给领主大人，让他令另外三位长老去北荒调查。”

接着他轻抚一下枯木权杖，淡蓝的符文灵现，幻化成一个传送门，“我会召集一同前来的所有永风术士在城内外盘查，夫人告辞。”

说完便走进传送门，消失在昏暗的屋内。

金佰丽令士兵抬走了恶臭的尸体，坐回松散的椅子上陷入沉思。

也许自己的判断有些过激，但从长老的反应来看，关乎到艾亚的存亡得好好盘查一番，她相信永风的实力，如果他们能确定事情那一定不会出错。

想起古典上记载魔能曾对艾亚的侵扰，各种族用了百余年才复苏到原来的样子，那是前人不愿提及的惨痛经历，是当下人们毫无准备噩梦。

她合十双手向命运女神祈祷这一切不要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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