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午夜枪声

夜色下的拉斯维加斯显示着一种如同海妖般蛊惑人心的魅力。五英里长的销金大道布满了赌场和夜总会，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毗邻皆是。越到晚上便越能体会这座城市的魅力——堕落的纸醉金迷以及刺激如云霄飞车的美国梦。

        这里的所有酒吧几乎都是24小时营业，但像蒙洛卡这样并不繁华的小街，酒吧通常会早早关门。不过今天位于街角那间不起眼的名叫visions的酒吧，却例外得仍在营业。调酒师保罗很想早点下班，他不时得看着挂在墙上的钟，已经是凌晨一点。往常这个时候他已经关好店门，躺在公寓的床上和那勾人的露丝进入成人时间。但今天店里靠窗边的位子上，却坐着两位客人。那个戴着做工考究礼帽的男人在一刻钟前，保罗正打算关店时走了进来，点了一瓶chateau&8226;lafite&8226;rothschild。过了一会儿那个戴着墨镜的高个子男人走了进来。他们一直坐在现在，低声得聊着什么，而那瓶酒却只喝了一口。

        其它酒保和女招待也已经下班了，老板今天并没有出现，现在店里只有负责关店的调酒师保罗一个人在。此时他正在无聊得擦着酒杯，眼睛不时得瞟向坐在那里的两个人，估量着他们离开的时间。

        正在这个时候，酒吧的门又被推开，保罗不满得皱着眉，冲那人嘟囔着：“嘿，我们……”

        砰！回答他的是当胸的一枪。与此同时另一把枪对准了窗边的两个男人。机枪扫射的声音，弹壳掉落在地面的声音，玻璃的破碎声，接着是人倒地的声音。

        枪声结束后，那人向窗边走去，向倒在地上的两个男人头上又补了一枪，冷血而无情。接着伸出手，那是一只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在那两个人的身上翻找着什么。待他发现那个戴墨镜的男人身上的东西，发出啧得一声，接着低骂一句，将东西扔在地上，狠狠得用脚踩碎，急速离开酒吧。

        接着是汽车发动的声音，夜晚再次恢复了寂静。只有倒在酒吧里的三具尸体静静得流淌着鲜血，那枚被踩碎的迷你录音机无声得记录着刚才的枪击。

        埃鲁克林街的一栋普通的公寓。

        桔黄色的灯光温柔得铺满房间，艾薇平躺在床上，黑色的头发如瀑布般在枕头上散落开来，浓密的长睫毛微微轻颤，在白净的脸上留下浅浅的阴影。薄而有型的嘴唇一张一合，好像在无声得说着什么，她的眉头略有些痛苦得扭在一起，手紧紧得抓着毛毯。

        “铃——”尖锐的电话声突然响起。

        艾薇猛得惊醒，原本合上的双眼瞬间大大得睁开，眼睛直直得盯着头顶的天花板，黑色的眼珠有一瞬的恍惚，接着又恢复了往日的灵动。她转身看到放在床头桌上的时钟——凌晨两点，接着伸手接通了正在发出躁音的手机。

        “hello，我是艾薇……”

        二十分钟后，艾薇便开着车前往今天晚上的现场——蒙洛卡街的visions酒吧。车窗外，绚目的霓虹灯飞快得向后掠过，虽然已经过了凌晨两点，但拉斯维加斯却没有丝毫的寂寞，反而比白天更加得妖娆妩媚。夜总会门前的音乐依旧吵闹，脱衣舞场的霓虹灯依旧闪亮，24小时营业的酒吧前依旧人来人往。有多少人深爱着这样梦幻而迷人的拉斯维加斯，他们叫它是天堂，有多少人喜欢就代表有多少人憎恨，憎恨这个充斥着欲/望、暴力的城市，他们叫它罪恶之城。

        艾薇不喜欢酒吧，尤其是晚上的酒吧。因为那里总会让她想起那些画面，那些她执意想要忘记的画面。可是，她却知道有些事，她无论怎么努力都忘不掉。又做了那个梦，梦到了那双眼睛，那个人，还有那温热的鲜血，以及那血接触自己皮肤时的烧灼感，烫得她心口一阵一阵得抽痛。莫名得，她觉得有些烦躁，伸手调低车内的空调，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这些东西从大脑中去掉。

        根据导航仪的提示，车子拐过这个弯便是案发现场。艾薇刚一拐弯就看到闪烁的警灯还有黄色警戒带，她知道马上就要面对失去生命的尸体，当然还有那个让自己感到温暖的笑容，脸上不禁挂上了好看的笑容。

        艾薇拎着工具箱走向现场，越来越近，她脸上的笑容也变得越来越僵硬，直至最后完全消失。凌晨街边的酒吧，被枪击碎的落地窗，还有倒在地上的死去的男人。

        “嘿，艾薇！”格瑞格走过来向她打着招呼，待看清她时，他的脸上掠过一丝担忧，“怎么，身体不舒服吗？你的脸色很不好。”

        “啊，不，没什么。”艾薇回过神，但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艾薇，尸体在里面。”布瑞斯冲里面指了指。

        “啊，好、好的。”艾薇深吸一口气，犹如用尽全身力气似得走进酒吧。浓烈的血腥味迎面扑来。吧台上，一个身穿黑色马甲的男人倒在那里，血从他的身上流出来染红了吧台。另一边靠近落地窗边，粉碎的玻璃片，纷落的弹壳中，两个男人中枪倒在地上，血染红了他们身下的地面。

        艾薇看着尸体，那一瞬间，她不知自己身究竟身处何处，那些鲜红的碎片就这样翻滚着在眼前展开。那些隐藏许久的伤口，一片一片得泛滥成灾，让她招架不住。她仿佛清晰得听到枪声响起，弹壳掉落在地上的声音，沉重的脚步声，接着是流淌满地的鲜血，以及雷蒙那含着警告的蓝色眼睛，还有最后击中他额头的一枪以及那个凶手的脸——无情的如同希腊雕像般的五官，阴冷的眼神，像死神一般毫无生气的脸！

        所有的一切就这样真实得在她的眼前播放开来，清晰得仿佛就在刚才！明明刚刚还在一起戏笑碰杯的朋友，转眼间就这样倒在血泊之中！

        砰！艾薇手中的工具箱掉落下来。

        “艾薇？”格瑞格担心拉住她的手臂，冰凉的皮肤让他感觉不到一丝温度，此时正不停得颤抖着。

        “不，我、我没事！”艾薇急忙回过神，她胡乱得抹了下脸，“对不起，我好像、好像来错现场了！这个现场不归我，对不起，格瑞格！”说着艾薇转身，头也不回得离开。

        “喂……”格瑞格冲了出去，只见艾薇已经发动车子，车子像是一匹受了惊的马快速得开出，在街角时差点撞上人。但艾薇只是停了一下车，便又接着开车呼啸着离开。

        “喂，那是艾薇？”刚才险些被撞到的人走到格瑞格面前时，他才发现原来是尼克。

        “是的，她说她来错现场了，这个现场不归她管。”格瑞格盯着艾薇离开的方向，偏绿色的眸子里满是担忧。

        “可是她忘记了她的工具箱。”说话的是朱莉，她的手中正拎着艾薇刚才落下的工具箱。

        连工箱都忘了拿走，艾薇绝对不是来错了现场，思及刚才她的失常，格瑞格知道艾薇绝对发生了什么事，眼中的担忧不禁更深。艾薇，你心中还隐藏着什么我不知道的伤痛吗？还有什么事情不能和我说吗？

        艾薇开着车，漫无目的得行驶在路上，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她只是想逃开那里，一刻也待不下去！可是那些画面那些往事如同梦魇一般纠缠着她。她记得那天的每一个细节，记得每一个人的话。

        她记得杰拉德幸福得向大家炫耀着自己女儿的照片，他刚刚当了爸爸；她记得切西与索萨尔幸福得笑容，他们下个月就要结婚；她记得莱切兴奋的笑容，结束这个案子后他就升为三级csi；她更记得雷蒙温柔的笑容以及他如爱琴海般深邃的双眸。然而这一切，在下一秒被那罪恶的枪声所夺走！

        那个一身黑色的男人走了进来，接着是刺耳得无情的枪声，玻璃的破碎声，弹壳落地的声音，接着是大家倒下去的声音。

        血，从他们的身上流出来，眼睛里再也看不到任何生机，就这样，刚才还亲密无间的伙伴，就在这一瞬之间在眼前全部死去！

        “不要出来，艾薇……”雷蒙最后的手势清晰得印在脑海里，然而下一秒，一颗罪恶的子弹便夺走了他的生命。

        血流了出来，染红了青色的理石，染红了整个记忆。

        不要出来，所以我活了下来。

        可是，雷蒙，你知道吗？

        看着自己所珍视的人被杀死，活下来，是对她最大的惩罚！

        雷蒙，我没有抓住杀死你们的凶手；

        雷蒙，对不起……

        泪顺着脸庞流了下来，那些极力想要忘却的记忆就这样毫无防备得袭来如同怪兽一般撕咬着她的心，痛楚瞬间漫延至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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