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一念神魔（四）

我们在11月底来到了札幌，参加大奖赛的日本站，和加拿大站一样，虽然在短节目有了一些失误，但羽生还是靠着在自由滑改变结构，有惊无险地将冠军收入囊中。

        只是随着每一次和第二名的分数越来越接近，这样的逆袭显得越来越吃力，羽生几乎是用生命在做着origin最后的旋转。

        领奖台上，恍惚间我看到了羽生的茫然和恐惧，来自日本的粉丝把观众席坐的满满当当，然而，他好像没有那么开心了。

        “yuzuru需要战胜的是他自己。”和我一起站在等候区的白熊教练冷不丁的一句话，仿佛点醒了一切。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人们对羽生的期待就已经高到忽略他本人自身的状态，每夺一冠，这种期待就更高一分，而他，在往上走的路上，似乎也再不敢向下看一眼。

        比起上次在日本的世锦赛，这次的粉丝更加积极热情，为了防止上次的事件发生，这次直接将我报作蟋蟀俱乐部的随行人员，一则可以避开日本冰协的监督，二则brian教练学生很多，我总是时不时出现在各个队员身边，无法让人怀疑到羽生。

        不过这次粉丝也许是看到了自己的偶像再度终于夺冠的兴奋，也许是看到了羽生更加精彩且高难度的表演，粉丝们理智了许多，几乎没有什么谩骂之声。媒体的报道是千篇一律的大为赞扬，就连冰协都不遗余力地赞许，甚至用了日本史上第一的运动员这样的称呼。

        在表演滑的当日，羽生微微发了哮喘，我在休息室里给他拿了吸入仪，冰协也出乎意料了请了医生来看。

        虽然不是很严重，但他的嘴唇微微发白，似乎还是很疲惫。

        因为按照行程，明天下午就要前往意大利，白熊教练担心他的身体无法支撑：“yuzuru，只是表演滑，要不就算了。”

        羽生穿着春来的考斯滕，看着休息室里的转播屏上满满的观众，听说因为羽生的夺冠，表演滑的门票已经被炒到10万日元，这样的粉丝盛况似乎已经到了无法拒绝的场面。

        可以想象，如果拒绝，怕又会招致上次世锦赛一般的谩骂。

        “滑吧。”羽生苦笑一下，整了整考斯滕的袖子。

        白熊教练看着我，希望我能规劝两句，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这种情况下，他肯定会滑的，更何况，今天的表演滑是我们的春来了。

        只是在羽生再度完美演绎春来了退场之后，又传来了新的播报声，邀请羽生返场表演，现场的气氛达到了顶峰。

        这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安排，让我们都有些惊讶，冰协明知羽生今晚发了哮喘，竟然还要这样怂恿着观众。

        还没擦干脸上汗水的羽生只能又回到场上，再度表演了一场起源，起源高昂的旋律和紧凑的节奏在耳畔交错，我悬着心盯着冰面上的他，□□色的考斯滕高速地舞动、旋转，好在一切都平安结束了。

        即使精疲力尽，羽生还是在离场时对着观众和粉丝大声道谢，感谢他们的陪伴和支持。

        回到休息室，他极尽瘫倒得靠在我的身上，小声呢喃着：“啊～夏酱，好累啊…”

        我拿着毛巾擦着他脸上不住落下的汗，这些汗水顺着他的脸滑落在我的衣裙上，是啊，身为羽生结弦，真的很辛苦。

        原本计划着第二天下午乘坐ana的飞机从札幌到都灵，可是我和白熊教练都被告知外务省不肯通过我们的商务签证，原因是日本冰协突然撤回了原先为我们申报得商务出行，要求我们自己向所在国的大使馆申请额外证明，才能过境放行。

        白熊教练一早便于日本冰协沟通，他们表示自己只负责羽生选手和日本本国工作人员的签证事宜，其他外国人员应当找各自的使馆。

        白熊教练为了不耽误最后到都灵的时间，急急坐了搭乘东京的飞机，前往加拿大驻日使馆处理。

        我给予怀打了电话说明情况后，他只说让我别着急，在札幌等他消息。

        一开始我对这件事并不抱有太大的希望，这样的极具针对性的行为已然是司马昭之心，到了午后，还是没有予怀的消息，只能先和羽生商量，可能需要先去都灵。

        “我一个人么？”羽生的情绪有些低落。

        “还有噗酱。”我把噗酱递给了他：“它不需要签证。”

        “最后还是只有噗酱陪着我。”羽生摆着噗酱的耳朵。

        最近的情绪很糟，我知道他应该是很想有人陪着他，但还是抿了抿嘴：“羽生选手，我的老板，给我放两天假休息一下吧，这两天你睡觉总是打呼，我都睡不好。”

        “哪…哪有？”羽生撇了我一眼。

        “是呢，都有黑眼圈了。”我嘟着嘴，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况且我第一次来札幌，还想留在这里吃个地道的拉面。”

        羽生看着我，哧得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摸了摸我的脸，无限爱怜道：“那好好休息，去吃最好吃的拉面。”

        “嗯。”我抱住了他，在他的耳畔柔声道：“记得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我过两天就到了。”

        羽生的车去了机场之后，予怀便打了电话给我，让我直接去机场过海关。

        咦？这么快么？我有些疑惑，但还是带着行李去了机场，予怀竟然出现了在了札幌机场，黑色大衣，暗红色的围巾，还是古板外交官的形象。

        “商务出行证明书。”予怀递给了我。

        “这么快？”我有些惊讶，看着证明书上的时间是今天。

        “我在大使馆本来就分管签证事宜，我想你着急，就亲自送来了。”予怀说道：“我陪你一起过海关。”

        海关人员看到了我的证明书，在系统里默默地查着，然后打了一个电话，让我和予怀去了内部的会议室，其中一位职级较高的海关人员走了进来，刚才的海关人员将我的证明书给了他，让看了一眼，似乎又出门打了一个电话，方才走了进来，对我鞠躬，礼貌道：“予夏小姐，您好，我是札幌海关士松山。”

        “您好，松山先生。”我起身行礼。

        “这张证明书是您的？”松山问道。

        “是的，有什么问题么？”我抬眼疑惑道。

        “我刚刚问过外务省，上午才通知您需要补充证明书，您下午就准备好了，我们有理由怀疑证明书的真实性。”松山正色道：“毕竟发出证明书的中国大使馆在东京，这里是北海道。”

        “这份证明书是由中国驻日大使馆发出的。”还不及我回答，予怀已率先回答。

        “请问您是？”松山转头看着予怀。

        “中国驻日大使馆参赞陈予怀，这份证明书是我亲自送来的。”看来予怀的日语进步得真的很快，竟然还说出了凛然的气势。

        “那…”松山有点犹豫看了看身边的海关人员，又说道：“请容许我去打个电话。”

        “松山海关士。”予怀大声唤住松山：“作为中国的外交人员，有责任和义务保证中国在日公民的出行自由，请向您的长官说明，务必保持应有的外交礼貌和办事效率，否则我会代表中国大使馆将此事追究到底。”

        “明明白，请稍等一下。”松山有些慌张，几乎是落荒离开会议室。

        我转头看着予怀，大概是星星眼的崇拜吧，很快松山给我办理了过境，予怀送我到了登机口，我再度表示感谢：“今天真是太感谢了。”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予怀微微一笑，看着不远处的飞机头的位置。

        “我走了，回头东京见。”登机口在催促我登机，我和他招手道别。

        “再见，予夏，祝你和羽生好运。”予怀挥了挥手，他的神色中有些担忧和哀伤，不过他一直都是这样悲观的样子，我没有太在意，只是飞奔向头等舱。

        ana前部的独立舱室，羽生抱着噗酱侧靠在躺椅上看着窗外，听着耳机里的音乐，我示意乘务员离开，走到他的身边，说道：“羽生选手，需要什么服务么？”

        羽生可能带着耳机，没听清我的声音，正要挥手，却蓦地转头，拔下耳机，大声唤道：“夏酱！”

        “太大声啦。”我嘘得一声，坐在了他的身边。

        “不是说我打呼影响你休息么？”羽生故作生气，嘟着嘴转过脸去。

        “我应该听错了，是噗酱在打呼。”我捏了捏噗酱无辜的小脸。

        “不是说要在札幌吃最好吃的拉面么？”羽生继续不高兴的样子。

        “既然是最好吃的拉面，当然要和羽生君一起。”我扑进他的怀里，伸手先把噗酱挤到了一边。

        “这还差不多。”羽生伸手抱紧了我：“你怎么赶上的？”

        “因为有贵人相助。”今天真是多亏了予怀，我认真看着机舱窗外的廊桥，好像他还在那里站着，因为是红褐色的围巾，所以特别显眼。

        “这样么？”机窗外开始飘雪，羽生摸着我的头发，低声说道：“下一次来札幌，希望也能有贵人相助的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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