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建作坊◎

        不出皇后所料,  太子不久便被皇上召见，说让他放下手中的活，要着重筹备大婚。楚娇娇是左相嫡长女,  万万不可疏忽。

        可明眼人都懂，皇子大婚是礼部的事情,  太子只要出个人就可以。

        “是,  父皇。”太子应承下来后马上提出，“父皇,  儿臣想带着楚娇娇去民间走一走。”

        “这……”

        “成婚后，应当是没什么机会了。她与妹妹喜好游玩，儿臣想也想去民间看一看，亲自了解民情。”

        “你有心了。可这安全问题……”

        “叶副将和叶止希陪同，想必没什么问题。”

        “既然你意已决,  那便去吧。一定要万分小心,  注意安全。”

        “谢父皇。”

        收到消息的四公主，一个熊扑，扑进太子的怀中。“哥哥哥哥，你太好了，是最最最最好的哥哥。”她没想到还有光明正大出去的一天。

        “宸儿。”儿行千里母担忧,  宫内唯一不放心他们的只有皇后了。

        太子面露认真，神色坚毅,  “母后放心，有叶止希在，哪怕出现刺客也能全身而退。”

        （叶止希：……我谢你八辈祖宗。感谢你全家都这么信任我。）

        “有她在，我自是放心。母后是舍不得你们,  你们俩从来没离开过母后。”皇后面露担忧。

        太子郑重其辞：“经过北上那一次,  我才知朝中官员,  权贵对百姓知之甚少，儿子想做个明君，此行必不可少。”

        皇后释然一笑，“宸儿一晃眼就长大了。”皇后像小时候一样摸了摸太子的头，“你比你父皇要强得多。”

        叶止希此时正在将军府呼叫系统，“夏瀚宇被赶跑了，楚娇娇和太子板上钉上了。我为什么还在这儿。”

        系统：“不知道。”

        “请问，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系统：“达到要求系统会接到系统通知。自会通知宿主。”

        ……

        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叶止希在躺椅上啧啧出声，烦躁得一个劲儿挠头。难不成，我还得为了女主创造美丽新世界？系统这是做任务还是抓壮丁啊。光干活不给好处不说，明明是个爱情小说，到她这边生生变成了武侠小说。打穿过来打过多少架了。打架也就算了，任务也没有头绪。

        这场旅行，叶止希是最后一个知道消息的，她有预感，这次出行，她依旧少不了打架。

        看着这四人，她感觉像是两对情侣出行，带着她这头狼犬。

        叶止希作为几人中唯一一条单身狗，时刻忍受着周围不时出现的狗粮。

        太子与楚娇娇在马车中论政，四公主和叶逸骞共乘一马，只有叶止希自己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做着护卫犬的工作。

        马车内太子高声反驳，“不可，朝中迂腐之人众多，这般命令下去，朝中重臣们一定会反对。”太子自从经历了庄户那件事，便时时想着变革，可他也深知变革不是一朝一夕，不然必定引起强烈的反抗。

        “权贵世家是不可能轻易改变的。不如我们另辟蹊径，从底层开始变革。”楚娇娇歪头看向太子。

        “怎么说？”

        “上次的事，你和芊儿给我讲述后，我就在想。看起来底层的男子更重钱财，而不是像我们一样，再贫穷也要恭谨守礼。既然如此，拿银子吊着他们岂不是更好？”

        楚娇娇思索片刻继续说道：“时日一久，女子们若是赚的银子比男子多，却自己留不下，必定会不平衡。到时变革起来会更容易。”

        “寻常男子赚银子已经艰难了，去哪里找适合女子的活计。”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陷入深思，连连叹气。

        叶止希知道哪怕是再想法开放的古人，也逃不脱时代造成的局限性。任她们怎么想，也想不出流水线工人这种场面。更不可能知道产业链这种现代人人都知道的名词。

        她隐晦地提出，“你们有没有没想过像冶炼铜铁那样搞一个生产基地啊？”

        “可什么活计适合女子去做呢？”

        “那可多了，织布，绣花，造纸，所有细微的活都适合女子去做。”叶止希是看出来了，这个时代的女性，饭都吃不饱，力气活是别指望了。

        太子出言反驳，“不成。我知晓造纸的流程，光是造木浆这一点，寻常男子都需要众人合力，只有女子，如何去做。”

        “那就让男子做好木浆，运送到女子这里。让女子去做造纸这一步，男子只负责打出木浆。”叶止希适时提出另一件事，“你们想没想过，比如女子织布时，从纺线，到织布，再到裁剪，绣花。其中众多流程，繁琐不说，还耗时。如若让一人，只做一件事。会不会节省更多时间。”

        “人数和步骤没变，如何节省时间？”众人疑惑不解。

        “买个宅子试试不就知道了。织布整个过程擅长的妇人不多，可一些零碎的工作是学学就会的，把没经验的派去简单的步骤，开少一些银钱，左右她们也没什么进项。复杂的交给有经验的妇人。长此以往节省时间是必然。”

        叶止希很难跟她们解释清这件事，只能用试验验证。反正这几人没有一个缺钱的，办这件事再简单不过。

        楚娇娇若有所思，“我好像明白了，如果碍于男女大防，不如买两个大宅，街头巷尾分隔开。再派伙计和老婆子交接东西。止希说的造纸就能成了，男子那头只需卖力气处理树木，做出木浆。送到女子那头，女子那头只负责抄纸晾干。节省了男子那边一半的工作。”

        “可是，这人数多了一倍，工钱成本不是更高了吗？”叶逸骞带兵打仗，第一反应就是每多一个人，就会多了不少消耗。

        “具体会如何，还是要真的去做起来才能知道吧。”楚娇娇是赞同叶止希的，她算起来这样处理，效果会比原先好很多。

        “那我们回京时去试一试？”四公主已经跃跃欲试了，她太喜欢这种一群朋友一起做一件事的感觉了。

        “不必等回京，现在就派人去榕城，我们此行的目的地买宅子雇人。”

        叶止希没想到太子做事果决，说干就干。

        她立刻提出，“若像从前一样发月钱，怕是很多人会消极怠工。不如改成计件，不同活，不同价钱。复杂的活价钱高，这样十分公平。也不必像过去强制她们上工多少时辰，愿意来，就可以做活。想休息就自行归家。”

        “这样规模不能太小，不然容不下那么多人。”

        几人早就陆续上了马车，坐在一起，不断商讨其中细节。

        “要搞不如就搞个大的，我也出钱。”叶止希斜倚着车厢。

        “我也出。”四公主和楚娇娇第二个相应。

        “臣也一样。”

        “不可，是孤执意变革，怎么能让你们跟着破费。”

        四公主玩笑道：“好了，大哥。明明是我们一起想出来的，你可别想一个人揽功。”

        五个不缺钱的人，最终定下买整整两条街。

        曾经的二皇子夏瀚宇自打去了封地，销声匿迹一般，几人此行没被刺杀甚至有些不习惯。

        究其缘由，是他刚到封地就收到一封密信，信上只有一句话，‘祈福了数年的护身符在万佛寺中。’

        叶止希几人日夜奔波到达榕城，榕城以纺织闻名，许多走商会来榕城收布料。

        秋风已渐凉，街上的百姓大多依旧穿着夏衫，薄薄一层，一阵秋风吹过，便吹得人一哆嗦。

        “哎，都说这里的人最擅长织布。他们却连件应季的衣服都没有。”楚娇娇怜悯道。

        “但愿我们的计划，能让这一切有所改变。”

        几人喊来有经验的织女，详细一问才知道，织布的流程远比几人想象中复杂。现在普遍是以家庭为单位的小作坊，男子收麻，称重，捆麻。女人和孩子，绩麻，斩麻，编排，卷缕，搓线，绩线，捻纱，上浆，最后才是众人熟知的织布。不算织布，之前这一套流程下来就要好多天。

        也不是没有人想过做出整套流程，每家只做一样，可每道工艺时常，劳累程度都不一样，一匹布也卖不出多少钱，钱不好分，根本不可能维持下来。

        其中一条街，几座相邻的宅子已经按照要求打通了，差人采买好各项织布的工具，这作坊算是开了张。其中大多数工序甚至不需要工具，全靠手。

        “听说了吗？柱子娘，西街来了个外地大户，买了一整条街，正招工呢。”

        柱子娘手捧喂鸡盆，听到这儿连忙问：“工钱多少，做什么活计？我家柱子能上工吗？”

        “说是织布的活计，要女人和女孩，人家不要男人。”

        柱子娘喂鸡的手一顿，“这可做不了。这活可不是谁都会的。”

        “人家说，不要织布女工。”

        “织布的活，不要织女，那要什么啊。”柱子娘听得云里雾里的。

        “搓线啥的吧，织布那么多步骤呢。我是打算去试试，听说银子不少呢，还不签身契，当天就结算。干一天算一天的银子。”

        “骗人的吧，哪有那么好的事。”

        “咱们城的知府老爷都去人家院子里了，怎么能是骗人的。”

        柱子娘一直是个心思活络的，他儿子到岁数说亲了。可家里太穷，自家爷们又伤了肩膀，做不成活，正愁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如今不如去试上一试，反正她自己岁数大是半个婆子了，没什么好避讳的。

        短短几天中，榕城到处都是类似的对话。

        在这几天里，他们派人收集了大量捆好的麻原料。招呼这一群来上工的妇人，力气大的负责砍麻，手脚快的绩麻，心思细的卷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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