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心底飘浮

第二节晚自习课间。娜露打了个哈欠，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伸展伸展胳膊。“诶，娜露。”听到门口传来渝豪的呼喊声，娜露扭头望去，缓缓走出班级，问他什么事情。“今晚轮到我们组打扫卫生了，晚自习下了，你和苏蕊等一会儿我哈。”苏蕊、娜露和渝豪是同一年级，不同的班级。苏蕊在三班靠近左边楼梯口，娜露是六班在中间，而渝豪是九班靠近右边楼梯口。“噢，行啊，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诶，渝豪，你在这呢。”渝豪的同学叫了声他，就把他拉走一起玩了。“诶诶，那你和苏蕊说了没？”和同学嬉闹的渝豪，差点被拖走。“还没呢，你等会就去和她说声呗。”课间的同学们好像精力无限，仅仅十分钟的休息时间，调皮捣蛋的男孩们也十分珍惜，扎着堆的跑来跑去打闹。早就已经习惯这幅场景的娜露，看着眼前调皮幼稚的男生们，无奈的摇了摇头。

        高三学长安霖，从走廊的另一头缓缓走来，他左顾右看的好像在寻找什么。“三班，三班在……”他找到了。高大清瘦的身影站在三班门口往里面探去。“呀，安霖学长，你怎么来了？”看到安霖的晓雨有些惊讶，本来在座位上和身边的同学说说笑笑的，就在那一瞬间，她腾的站起来，朝着门口小跑去。晓雨羞涩的捋了捋耳边的碎发，刻意的举止也掩饰不了她肉眼可见的开心模样。“你是来找我的吗？”“噢，不是，我来找苏蕊，有点事。”听到苏蕊的名字，晓雨立即失望的泄了气，她不情愿的叫着苏蕊说有人找，刚刚在心底窜起的那股和帅气学长认识的骄傲劲儿，立马淡了好几分。常青远远望去，站在班门口的陌生同学。听到有人来找苏蕊，心中难免有了几分好奇。此时，认真解数学难题的苏蕊聚精会神，她扣着手指，嘴里嘟嘟囔囔的，还时不时暴躁的抓抓头发。安霖看着这个女孩认真皱眉的样子，笑了一下。唉，还是没算出来答案，放下笔，扭扭脖子想休整一下。一抬头，便看着门口正在盯着自己的两个人。

        安霖微笑着朝她招手示意。不明所以的苏蕊，好奇的看着这个和她打招呼的男生，心想有点眼熟，但好像并不认识他。从座位上站起来，苏蕊慢慢朝他走去。晓雨瘪瘪嘴，心有不满的看了眼苏蕊便回到自己的座位。“嗯，那个你好，我是高三一班的安霖，广播站的组长。”“你好，找我是有什么事呢？”“周一你国旗下讲话之后，我们见过的，我是站你旁边的主持人。”“噢噢，是你啊。哈哈。”才想起他是谁的苏蕊，心中也暗暗想到，原来这就是那个被很多人喜欢的广播站的学长。“嗯，对，找你是想让你帮我们广播站写一篇稿子，因为觉得你文笔很好。”听到此来意的苏蕊，也有些小小惊讶，她也没想到居然是让她帮忙写稿子的。“嗯，好的，那我这周末写一篇吧。”“好，那我下周再来找你。”说完再见后的安霖，转头快步走向楼梯，刚刚对话时的紧张，现在才显现出来，他吐出一口气，拽了拽自己的衣角。

        此时，娜露也刚好来找苏蕊。无意看见学长安霖从眼前路过。娜露仰起头，视线跟随着慢慢远去的背影。那一刻，空气好像都凝固了。仿佛全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小鹿乱撞的心跳声，逐渐急促的呼吸声，此时都满满充斥在耳边。娜露转过头，仍然向前走着。她突然有点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安霖目不转睛，心里为什么会有如此感受……“苏蕊，苏蕊，出来一下。”站在班门口的娜露欢快地向苏蕊招着手。“怎么啦？小露。”娜露可爱的拉起了苏蕊的胳膊说到，“渝豪刚和我说，他今晚要打扫卫生，一会儿我们放学了，就稍微等下他。”“奥，好哇。”“嗯，你刚刚看到那个广播站学长，安霖了吗？他怎么会来这边呢？”娜露靠近苏蕊耳边悄悄说出了心中小小的疑惑。高三的教学楼在后面，他来这里会找谁呢？“噢，他刚才来找我的，说什么，让我帮忙写篇稿子，到时候广播站要用。”苏蕊不以为然的回答道。“真的假的，来找你写稿子啊，是不是那次听了你的演讲之后，觉得你很有文采啊。”“哈哈哈，不知道呢。”娜露心中有些惊讶，但也为好朋友而感到高兴。只是，她再次回忆起，当时心里产生的那股莫名的感觉时，娜露摇了摇自己的头，不再多想。

        教室里，作业都已经完成的常青，正低着头专心画画。他的心里也还在好奇，刚才那个男生是谁？他找苏蕊会有什么事情呢？与此同时，正百无聊赖的聂齐，坐在角落里摇头晃脑的。他看向常青认真的背影，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躲在常青身后偷偷探头，他停下来，小心翼翼的观察了几秒之后，嗖的一下，把他正在用心描绘的画抽了出来。“诶，我说你在干嘛呢，还画画呢。不愧是画家。”聂齐随意的把画拿过来看，不以为然，还做出一幅调侃的样子竖起了大拇指。谁知这突然的举动让常青一瞬间变得不再宁静。常青脸色突变，有些愤怒的从聂齐手中抢回自己的画，发出低沉而有力的声音，“还给我！”“嘶”的一声，这幅画被用力的扯成了两半。坐在讲台的老师，见惯了同学间的小打小闹，听到这动静，连头都没抬起来，只是严肃的说了声安静。扶了扶眼镜，就接着批改那厚厚一摞作业了。有些被惊动的同学回过头好奇着发生了什么事。聂齐看常青这副从来见过的模样，好像有些被吓到了。他小心地把另一半画放回常青的桌上轻声说道，“还给你，还给你。”聂齐的前桌不满这个刚转来的同学，不过如此小事，却这样对自己的好兄弟，回头对常青说至于吗，他皱着眉头，一脸不爽的瞪着常青。聂齐没说话，眨眨眼示意他回头。

        常青看着桌子上这两块碎片发呆。画中是窗外的景色。午后阳光透过玻璃窗，树叶的影子斑驳地映在窗帘上。风在阳光中吹着，阳光在风身后蔓延着。躲在窗台下暗自生长的小花小草，饮尽了阳光的酣畅香息，带来无遐的惺忪迷朦与身轻无力。可一阵暴风雨过后，树叶粘腻的散落满地。它们被撕碎了，窗帘也变得破碎。美好画面不再依旧。常青触景生情。记忆倒转回儿时午后，窗外的小湖里波光粼粼，闪烁着的光圈忽大忽小，模糊不停。小常青顽皮的用自己的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小脑袋晃来晃去，奶奶对这个闹着不想睡午觉的小孙子无可奈何。看着他笑盈盈的小肉脸，装作恶狠狠的捏他几下，真是可爱极了。趁着阳光洒在窗前。奶奶把小常青抱坐在桌子前，教他念他的名字。咿呀学语的样子十分可爱，说着还手舞足蹈的。奶奶注视着被她揽在怀中的心头肉，慈祥的眉眼旁夹杂着几条凹痕。摇摇晃晃的轻声说道，“好好长大啊，长大了以后要好好读书啊，常青。”透过窗户，和煦的柔光撒到奶奶的身上，头顶的银丝耀眼发亮，双眼旁若隐若现的褶皱也随之时间交迭更替，愈发的深刻。

        放学途中，黑压压的路旁竖着几盏路灯。刚下晚自习的同学们吵吵嚷嚷，成群结队地走在路上。一个个都比晚自习时间精神百倍。他们眉飞色舞的和身边的同学讲着话，有的在谈论今天在学校的趣事，有的还在讨论着没解出来的数学题。跟在人群后面的孤单身影，在这暖黄色灯光下，也稍显落寞了。轻风寂寥，月停树梢。伴着月光，常青独自一人，低头慢慢走路。他双手抓着书包肩带，心里空荡荡，走一步，就踢个小石子。“诶，苏蕊，陪我进来看看有没有新到的书。”“好。”常青听见声音，抬头往那个方向看去。只见两个小小身影在路旁的书店门口，放学的人很多，两个女孩手牵手从门口挤进了书店，生怕一眨眼的功夫，人就被挤不见了。渝豪站在外面和同学聊着天等她们。

        常青还是朝着回家的方向走，路过那个书店时，透过玻璃窗，看了一眼苏蕊清秀的脸庞。空荡的街道，他的影子被月光映的很长，无意抬头看看月亮。有的家长站在路边等自己的孩子放学，迎到他就接过沉甸甸的书包背上。还有的家长买好孩子喜欢的小吃等待着，接到她就是一阵欢喜，连忙关心着今天是否疲惫。常青两手放在空空的口袋里，能拥抱的就只有自己。心中突然泛起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他收回羡慕的目光，轻叹一口气。继续向前走，看到暗处有两只发光的眼睛，常青静悄悄的走到小猫的身边，满眼怜惜的摸了摸它，你也是一个人啊。到了十字路口，仰头望去，那扇窗户后就是苏蕊的家。他凝视着那个静谧幽黑的窗口。

        十字路口，娜露一手拿着刚买到的杂志，一手拿着小吃，和苏蕊有说有笑的走在路上。两个女孩的马尾辫一晃一晃的，好似是永远充满了青春的生机。到了楼底下，两人到了即将分别的时候。“这个渝豪，真的是，天天和他同学打闹，不知道这是又跑哪去了。”“哈哈，没关系，没看到我们的话，我想他应该也就回家了。”“哎呀，累死我了，我在这呢。”从苏蕊家楼下的那条小道走过来，渝豪朝着两人打招呼。“诶，你怎么从这过来啊？”“刚才我们班同学抢我篮球玩来着，跑了老远呢，我真是好不容易才把球抢回来了，哈哈。”“好了，时间也不早了，都赶紧回家吧，明天再见。”说完苏蕊朝家楼下走去。渝豪擦了擦头上的汗，和娜露调皮的瞪瞪眼，鼓鼓嘴，互相道完再见后，也各自回家了。

        苏蕊哼着歌，迈着轻快的步子上楼梯。走到家门口掏出钥匙的苏蕊正准备开门。却看见门把手夹着一张广告和一小束扎起来的五彩缤纷的小花。苏蕊笑了笑，心想，现在这广告做的还挺别致，放张小广告还送花。“滴答”一声，她扭动钥匙打开了门，听见里面传来熟悉的争吵声。“要走你现在就走！”表情凶狠的苏妈指着苏爸。“砰”的一声，花瓶被重重砸在地上，碎片闪着微光。“走，我现在就走！”两人激动的呐喊声，让苏蕊觉得刺耳。只见苏爸头也不回，强忍怒气的拖着行李箱朝门口走来。他阴沉的脸庞，像是暴风雨来临后，雾霾还未散去的样子。“爸。”苏蕊小心的望着他。苏爸看见自己刚放学回家的女儿，克制着心头的恼火，对她点点头。“嗯，爸爸去出差了。”说完，苏爸头也不回的把门关上了。

        “嘣”巨大的声音吓得苏蕊在霎时间缩紧了自己。关门声还在耳边回荡。一步，一步，苏蕊慢慢走向客厅。一切好像又是死一般的寂静。孤零零挂在空墙上的钟表，滴答的慵懒转动着。凌乱的碎发贴在苏妈的脸上，她坐在椅子上喘着气。不均匀的喘气声让苏蕊莫名感到紧张。她看着黑暗中的妈妈，额头上的汗珠在某一瞬间显得晶莹剔透，紧紧握住玻璃杯的手，血管突出，骨节分明。不知持续了多久的争吵，在女儿回家，被迫停止的那一瞬间，就像一只快要充满气的气球，突然泄了下去，加速的越来越小，直到皱巴巴恢复原样。“你回房间去。”苏妈有气无力的对苏蕊说。她点点头，小心翼翼躲过地上的玻璃渣，回到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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