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交涉

第二日一早，几个骑马的小兵便要出发去南交民巷。

        一大早欧阳劲松便起来安排，叫了两个小兵去与白巾军交涉，另派了几个兵整理内务，

        给那几十人腾出来一块空地来，新安了几顶帐子。里面床榻、锅炉、生活用具一类也大体配备齐全。

        昨夜跟方策下象棋下输了一夜，整夜也没有翻盘的胡彪很不开心，硬是要跟着通讯兵去南交民巷子瞧瞧，本来就心情不明朗，昨夜里阿拉吉瓦又添油加醋地说白巾军头子顾勇多么多么勇猛厉害，听的他心里痒痒，很想一睹那头子的风采。这小兵都上路了，他还愣是上了马跟在那小兵后头。

        “胡闹！”欧阳劲松无可奈何。这个东北将军，全然没有点将军的架子，闹起来还是跟个孩子似的。“行吧，只要他在战场上成熟，我就不担心了。”欧阳劲松捏捏眉心，转身回了帐子。

        之前与诸多年轻的将士也不相熟，一般都只多多少少有耳闻，最多也就只几面之缘，多半还是在朝堂上的时候。

        人啊，还是得多多相处。以前总是觉着，年纪轻轻便当了将军的，不是家中有权有势，祖祖辈辈是官宦世家，要么就是买通了什么武举考官。

        不要说他心理黑暗，这朝中早就有了这些不良风气，卖官鬻爵蔚然成风，似乎都成了一项潜在的做官发家的道路。因此便一直对这几个将军心无好感，总觉得里头有猫腻。

        但短短不过半月的相处，欧阳劲松与白净书生般的方策、彪形大汉胡彪几人相知相熟，不想这几个将军也都是可爱得紧，性子大咧咧，粗中有细，关键时候还能派上些用场。不管平日里如何闹腾，战场上还是很英姿飒爽的。

        阮若水也早早起来了，找了块木头，坐在床榻上练习针灸之术。这针灸乃是中医传统医药技术，要准确摸准穴位，适时扎针用药，都很需要技能。

        这技能不是一日之功，只得一点点练习。好在阮若水对医术很是精通，融会贯通、学以致用，扎了半个时辰，便歇手到帐子外头坐做伸展运动了。

        看着这块圆木头上被扎得满是窟窿眼，千疮百孔的，欧阳劲松打心底觉得惊悚。还是在战场上好好发挥，别被敌人砍断了手脚，回来还得受自个儿媳妇的针扎。

        这太可怕了。

        欧阳劲松摇摇头，赶紧到后备营里检查军械装备了。

        两个通讯兵奉了太子之命，不敢有丝毫怠慢，快马加鞭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南交巷子。通讯部本职便是搞军情查探和汇报、以及与各方探子交谈，练就了一身极好的与人交谈、从人口中套话的本事。

        通讯部消息灵通，知晓白巾军的前世今生。白巾军以头戴白巾为标识，队旗便是黄色方布上带有黑体“顾”字样的旗帜。

        南交民巷这条巷子太窄，几个人纷纷下了马，手里攥着缰绳，前后顺着朝前走。那炮楼着实显眼，远远望过去，就只见炮楼顶上飘着一条黄布，布上印着黑色的大字，风一吹吹的旗帜四处飘荡，看不清楚旗上的东西。

        待几人走得近了，旗帜上的字才显现出来。一个黑漆漆亮晃晃的“晋”字成呈现在眼前，笔迹刚健遒劲，颇有大家风范。

        胡彪不懂书法，但也还是啧啧称叹：“这字写的真有魄力啊——”

        一边感慨一边纳闷，不是白巾军吗，怎么要用黄旗？一边嘟囔着一边搔着头皮，很是不解的模样。旁边一个小兵看不下去了，小声提示他：“将军，举白旗可就是投降的意思啊。”

        胡彪皱着眉头：“是吗？”脑袋匀速转了几转，这才一拍脑门道：“是了！哎哟，我怎么没想到，这举小白旗，可不就是缴械投降嘛……”

        小兵在一旁看的发蒙，一个将军怎么能蠢成这个样子？他真是个将军？

        无奈地摇摇头，赶紧跟上前边几人的步伐去了。

        炮楼门是大敞着的，想必是阮若水交代过这几日军队里会派人前来，便一直等候着。这期间，白巾军收拾了炮楼老窝，重新穿上了荒废了不少时日的棉布衣装和铁器铠甲，并且还做了展新旗帜，订立了新的白巾军守则。

        以后白巾军不再叫此名，一切都顺从紫月军统一安排，哪怕是给他们叫什么“乡村奇兵”“布衣战士”也是不介意的。

        两个小通讯兵上前与白巾军里一人交谈，几人说明来意，便进了炮楼里面侯着。不多时，顾勇出来，与两个通讯兵握手表谢意，便开始谈论了些紫月大军组织的计划。

        想必来之前欧阳劲松已经与两人交得地足够详细了，考虑到多种情况，将所有顾勇也行会问到的问题都一一做了解释。

        几人交谈甚欢，胡彪则在一旁盯着顾勇出神。

        真是个好男儿啊，比方策那小白脸还有男人味儿一些，浅麦色的皮肤，坚毅的脸庞……看他与人交谈时的神情，柔中带刚；语气也是拿捏有度，不失体统……胡彪看得发痴，不知不觉几人已经交代完毕，就要收拾一番带着人走了。

        顾勇从胡彪身边擦肩而过，后者还愣在当场，顾勇不禁好奇：“这位是……？”胡彪赶忙抹了把嘴角若有若无的口水，接着又伸出手来：“顾……顾先生，不顾将军，幸会，幸会。”

        不知是激动还是什么旁的情绪，胡彪一时间也没给顾勇想出个合适的称呼来，只好硬着头皮叫人家“将军。”

        闻言顾勇嘴角淡出一抹笑，两排整齐的小白牙露出来四五颗：“将军可论不上。”说罢，抬眼望过来：“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旁边一个通讯兵道：“这是东北大将军胡彪。此番前来也是为西北分忧解难的。”

        顾勇肃然起敬，伸出双手到了胡彪眼前：“原来这才是大将军。顾某失礼了，还望恕罪。”

        胡彪满不在乎道：“都是些徒有空名的噱头罢了。我啊，也就是个粗人。”小兵嗤笑一声，小声嘟囔，可不就是个心宽体胖的粗人嘛。

        顾勇笑笑，把手拿回来，说：“顾某还要收拾些行李物品，就不叨扰将军了。那处桌上还有些油酥饼和青稞茶，将军若是不嫌弃，可以去用一些。”

        胡彪乐呵呵地点头，顾勇躬了躬身子，已经消失在视野里了。

        这么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小青年，怎么就脑子发热来学人打仗了呢？胡彪替他纠结，但又一想，方策那样书生意气的后生都投笔从戎了，这顾勇想来也是愿意报效祖国、有鸿鹄大志的人啊。

        不过听阿拉吉瓦讲说，这顾勇看似柔弱安静，杀起人来却是不眨眼。当时徒手砍了三个蛮子兵，稍没注意才被炸跛了腿。

        胡彪摸着下巴，美滋滋地想，以后再与蛮子打仗，可有好戏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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