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决定谈判

阮若水立在城头之上，字字珠玑。论谈判，她可是一把好手。

        想当初，自己受着所谓家人欺压，有谁出来给自己撑腰、做后盾了？都没有，她只有自己。因此便练就了这么一番伶牙俐齿的本事，为的就是不叫自己在这荒凉世态里被人欺压太甚。

        阮静怡，阮峻峰，柳如云，欧阳震华，秋儿……这些人，无一不是靠着自己的身份地位来欺压自己，站在高处，俯低了身子，并不正眼瞧自己。

        这荒凉世态就是如此，你弱它便强，只有自己真正强大起来，才能保证自己不受欺侮，才能在这世上有那么一点的发言权。

        站在天羽国几个将军面前，阮若水丝毫不觉畏惧。

        几个彪形大汉看着这个独立战场的女子，她白皙的脸在日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靓丽，小小的身子裹着战袍，发髻高高束起来，一只银亮的簪子紧紧束着。

        腰间的皮带勾勒出她完美的身形曲线，迎着既然直喇喇不客气的目光，她也毫不退缩地对上，看得那几人倒是有些慌乱。

        阮若水两只眸子似乎是有什么魔力，银色的瞳孔折射出绚烂明丽的光芒，美得夺人心魄。

        “几位将军想必也是通达事理，我既这样说了，必然有我军的考量。如此大费周章，到底亏损的还是两军。

        天羽军进驻西北大漠两月有余，定然不想空手而归。如今，我代表我们紫月国太子殿下的名义，把这千里土地拱手相让，免得叫更多无辜百姓卷入了这战争的漩涡。

        国家间也该和人相处一般，以和为美。这西北场上的战火一旦烧及西南等处，到时只会麻烦更大。”

        阮若水平视着几个大汉，都是标准的天羽国人的长相，四方脸，高个子，雄厚的雄性气息随处可见。黝黑的肤色，浓密的头发、胡茬，身上佩一把或几把小短匕首，上面都刻着精细的兽纹。因城门上有些冷，将军又在此歇息，身上都披着兽皮缝制的大衣，一圈儿狐狸毛还清晰可见。

        天羽国民风彪悍，人人以“勇士”而骄傲。能与群狼共舞，与野猪豪彘做敌，这样的男儿是天羽国的的勇士，是天羽国的的骄傲。

        一直坐着默不作声的张亮饶有兴致地拿手撑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子。

        啧，是来投降的呢。只是不知，她身份是何？莫不是那紫月国的新晋太子妃？当初在天羽国进贡紫月国的大典之时，他曾随太子殿下来紫月国几次，见识过紫月国皇帝的国威，也见识了几个皇子的不学无术。

        进军西北不久，便有传闻从紫月军军营里流出来，说是紫月国太子挂帅出征，此后太子妃也放弃富贵荣华，随着太子的步子也来了西北，帮助西北百姓重建家园。

        自古就很少有女人在战场出现，除了以前暗夜大陆出了一个传奇女子，李敏……

        李敏一个人三进三出杀进敌军阵营，令敌军闻风丧胆，留下了很多传奇故事

        这样一个传奇出彩的女子，是个人物。

        张亮看着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莫不是，这个紫月国太子妃，要做之前的女将军？

        欧阳劲松有些焦急地看着城门上的背影，却无处发泄情绪，只得拼命与天羽国士兵打斗，刀枪乱入，右肩的旧伤复发，也全然不顾。

        这是多么危险的境地，一旦天羽国把阮若水作为人质，要他交出手中的兵权不说，还要让这西北土地易主，这是何等亏损的买卖！

        何况，天羽国必然知晓阮若水的身份，不然也不会叫一个女人在他们议事之处待得如此之久。他们若是对阮若水有半点不客气的举动，他便叫他们碎尸万段！

        猛然想到一人，欧阳劲松有些心虚，不知韩子昀那厮有没有和阮若水相见，若是见了，两人……

        欧阳劲松脑中一片混沌，漆黑一片，让他迷了双眼。

        正出神之际，只听见匆匆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原来是阿拉吉瓦。阿拉吉瓦喘着粗气，对欧阳劲松道：“太，太子殿下，方将军带兵过来了。”

        “哦，是吗。”欧阳劲松淡淡应了一声，猛然如梦初醒般，大声道：“方策回来了？！可是带来了好消息？”

        阿拉吉瓦被他吼得吓了一跳，忙道：“是方将军带回了两千多士兵，正等着太子殿下做出指示。”

        “好啊好啊，好，好……”欧阳劲松有些欣慰的笑着，但脸上的笑意，却显得格外疲惫。

        阿拉吉瓦不再多说，躬身请兵道：“殿下，时局为难，请速速做出决定！”

        欧阳劲松点点头，还未说出什么来，只听一阵马蹄踢踏声，方策赶到两人附近，翻身下了马，躬身道：“属下来迟了，还望殿下恕罪。”

        赫连耀赶忙把他拖起来，说：“方将军快快起来。

        方策站起来，问：“继续攻？”

        欧阳劲松沉吟一下，道：“继续攻。”

        阿拉吉瓦也是知晓阮若水羊入虎口的，心里有些不快，也有些担忧欧阳劲松。见欧阳劲松还是未受影响地做出了正确的决定，心里不禁一阵酸酸涩涩。

        欧阳劲松抬头看了一眼城墙，心说，别伤了她。

        方策不明所以，有些懵懂地看了看阿拉吉瓦。阿拉吉瓦咳了一声，抬眼看了看欧阳劲松的神色，后者似乎怨气很重，他便不做声了，只悄悄抬眼，朝着前方“庆安门”三个大字的上头看了过去。

        方策顺势看过去，正巧阮若水回过头来，虽然距离很远，但这远远的一眼，也足以叫方策惊异。

        “这……”方策忍不住叹息了一声，眉眼里全是不解，更多的还是担忧。

        欧阳劲松却似乎有些心情平复了，只淡淡道：“该要回来的，一样都不能少。”

        不管是这千里城池，还是城门之上的你。

        闻言，方策与阿拉吉瓦两人眼神凌厉起来，语气也带了一丝不容置疑：“是！”

        接着便备战起来。

        阿拉吉瓦带兵上前，欧阳劲松在一旁做辅助，方策与胡彪断后。

        原有的几千兵马只剩下小半，加上同方策一起带过来的两千士兵，浩浩荡荡的五千士兵又组成了一个雄伟的队伍，整齐划一的战队，将士身上统一着耀眼的铠甲，帽子上的红缨迎着日光，散发出点点红艳的光泽。

        欧阳劲松发跨上自己的战马，冲身后的将士们高声喊了一句：“冲——晋军必胜——”

        将士们都挥舞着手中的刀剑响应欧阳劲松的号召，军中气氛很快便炒热起来，将士们的确很累很疲乏，但想到这是为保卫家乡而战，心里便也舒畅了。

        天羽国全军似乎并不适应持久战，耐力欠佳。在哈吉尔把方策放走之后的一刻，他越想越后怕，若是紫月军打不过天羽也倒还好，若是紫月军因及时补充了兵力而胜，叫天羽国吃了败仗，到时责任追究下来，自己保不齐还能掉脑袋。

        一旁的黎巴朗倒是好性子，一边看着哈吉尔的苦恼和纠结，一边满不在乎地吹着口哨，嘴里还叼了根茅草。

        他撇眼看了看焦躁不安的哈吉尔，一副老派的气势，道：“哈将军，不用过分忧虑。这带兵出战，可不是哪边人多兵力充足，哪边就能胜的。

        想当初，暗夜大陆上黎梦国还不是出兵几十万，最后在长平还不是被惊风国的军队通通埋了？”他把眼神从哈吉尔身上移开，看着远处的青山，继续道：“兵多，不过是增加些作战胜利的几率，可最后这谁输谁胜，还真不是这一点便能决定了的。”

        哈吉尔并没有听进去，只淡淡地回应了两句：“如此言语，那依你之意，咱们是必胜不可了？”

        黎巴朗正色道：“非也。太子殿下在城门下指挥排兵布阵，还有张亮、左副二将，那处我们自然是不必担心的。反正派给我们的任务，不过是埋伏着而已。现在任务完成，紫月国军该作何打算，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哈吉尔道：“这紫月国的几个将领可不是什么平庸之辈，我与那少年将军交手几次，只觉他出手迅速敏捷，布兵排阵都有自己的一套，想来绝不是什么泛泛之辈，只会空谈理论道理。”

        说到这里，哈吉尔有些自嘲地笑了一下。自己可不就是口中所言的平庸之辈吗，只读了兵书，便觉自己比谁都厉害。

        黎巴朗许久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哈吉尔的话。

        就在哈吉尔以为他们两个的谈话就要结束了的时候，黎巴朗又恢复了他满不在乎的语气：“我不管，反正我尽力了。若天羽国胜了，咱们也还是功臣；若败了，全军都会沦为俘虏，还谈什么追究问责？”

        哈吉尔笑，爽快的笑意从嘴角蔓延到眼角，一张脸上布满了细细的笑纹。

        这个黎巴朗，真是标准的“只看眼下的那种人”。

        是啊，反正不管战胜与否，虽是与全军相关，但军队之中各有分工，我做好我的便是，其余的，也就与我没有干系了。

        阮若水慷慨激昂的一通言论完毕，几个天羽国的将军都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她不卑不亢，直视着几人的不怀好意的目光，又坚定地重复了一遍：“不知对我的提议，几位将军意下如何？”

        张亮作为主帅，自然有最先发严的权利。几个大汉互相看看，眼里闪烁着不明所以的光芒。既然主将都还没有开口，他们也只得憋着想法，不敢多说一句。

        张亮丝毫不为所动，直直看入阮若水眼里，即便镇定如阮若水，她也感觉自己都要被他看透了，背后也冒出来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但面上还是镇定自如，直喇喇地回过去。

        一阵长久的沉默，张亮起身，身上挂着的银制配饰随着他起身的动作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逆着光闪出微亮的光亮。阮若水看得晃眼，便盯着刻制精细的花纹纹路在心里细细描摹着。

        张亮自顾自走过来，靠着阮若水极近，语气是桀骜不驯的，但行为动作却是很绅士优雅。

        他手看似随意地向下指了指，说话时有些不咸不淡：“看着了？这城下的情况。”他又走远了些，给阮若水留出足够的空间。

        阮若水在心里偷偷叹了口气，便又听他道：“我这些弟兄，没有一个愿意打仗。若是老早就能按照姑娘所说的方式来，和谈而已，那会省下多少气力？又岂会沦到现在这番百姓流离失所的模样？”

        闻言，阮若水心里冷哼一下。百姓为何会流离失所，背井离乡，难道还是他们自发自愿的吗？真是贼喊捉贼，反倒被天羽军占了便宜。

        阮若水面不改色，笑到：“将士们一腔热血，空谈报国大志，自然是不愿意随意缴械投降。但若主帅都喊停了，还有谁敢继续打下去呢？”

        张亮盯着阮若水的双眼，定定地看了一阵，便哈哈大笑起来。

        “好，好！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奇女子。”张亮拍着手做出评价，“既如此，那就——祝合作愉快了。”

        张亮笑着伸出手来，阮若水垂眸一笑，也伸出手，两人的手象征性地碰了碰，算是结了这一纸口头盟约。

        “既然已经做了交易，那不知姑娘可否愿意与在下签订这一纸文书？不过摁个指印罢了，不劳烦姑娘多费心。”

        张亮似乎是好心提示着，但阮若水可不吃他这一套。淡淡一笑，女子的笑容在脸上晕染开来，如一朵出水芙蓉，美艳不可方物。

        “不必了。看来将军似乎还是信不过我。”

        阮若水眼神瞥过去，语气里多了丝威严：“我的身份，可否足够抵我的诚意？”

        张亮尴尬地笑笑，连声说道：“是是是，是在下失策了。”

        心里却止不住地想，太子殿下真是换了口味了，爱好这样性子的女人。不过，辣是辣了些，但很有味道。

        张亮有些不雅地想着，阮若水早已不再与他多言，自己走到城墙边缘，朝城下的紫月军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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