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别人的树洞

“他今天来幼儿园接孩子了，是我们班上的一个小男孩。”树洞可以封存他人的心事，却埋藏不了自己的心事。

        她的这句话把本以为等不到回答的林槐叶惊得坐了起来，瞪大双眼蓬头散发，像个夜间打坐的女鬼。

        “你你你——这么大的消息你怎么现在才跟我汇报啊？”林槐叶震惊夹杂气愤，摇晃裹着被子背对她的许蔚岚。

        “不是说好了今天只做你的树洞吗？”她拉开一点被子，垫了枕头半躺着回答林槐叶。

        林槐叶抓过手机对着她亮了时间：“已经过了零点了，该我做你的树洞了，我知道你睡不着的。”

        如果林槐叶没有问起那个卫姓男人，许蔚岚觉得自己肯定睡着了，真的。

        “都过去那么久了，他有自己的生活其实挺正常的，”分手了几年还念念不忘，为了谁守身如玉，那都是书里写来骗人感情的。

        “正常什么啊，你想想他接的那个小男孩几岁？你班上的那不就跟小酒一样大嘛，那也就是你们刚分手他就跟别的人好上了？不对，也可能你们分手前就好上了……我靠，真不是东西！”要不是三更半夜看不见路，她真想现在就替姐妹杀到那狗男人家里去质问那个狗男人。

        “怎么感觉你比我气多了？我都没有想到这么多。”林槐叶遇事易激动，激动起来大脑就飞速运转，大脑飞速运转后就手舞足蹈的发表自己的推论，总是能把她逗笑。

        “不是吧阿岚，你怎么就这么淡定呢，要是别的男人我才懒得管，关键他是你孩子的爸！”许蔚岚从小学起就是不争不抢的性子，凡事都先替别人考虑，要是没有她林槐叶护着，从小学到初中不知道要多吃多少亏。

        “好啦，小酒的事是我没有告诉他，他也算不上是抛妻弃子，没有谁必须靠着谁才能活得好的道理。”和卫来分手不久之后，她就发现她有了小酒，也许当时最理智的处理方法是和卫来一起面对这个意外降临的生命，但她退缩了。

        大概是害怕与孤勇参半，她害怕卫来已经有了新的生活，害怕她和这个意外到来的孩子成为卫来的“麻烦”。也可能是，最怕他亲口说出“不要”两个字。

        因为害怕可能听见的残忍，所以她最终选择孤勇。留下小酒是她最不后悔的决定。

        “呵呵，我是不是还应该羡慕那个姓卫的有儿女双全的好福气？”林槐叶恨铁不成钢，干脆揶揄起来。

        “说不定你以后比他厉害。”许蔚岚一本正经的“鼓励”道。

        “去去去，我的前任里可没有伟大的男妈妈偷偷给我生个孩子。”林槐叶翻了个白眼回击道。

        “那以后你每天上班都得看见前任的儿子？噫，要是我的话肯定会尴尬死。”要是前任的孩子在幼儿园里不服管教跟别的小朋友打架，那叫家长的场面一定尴尬得能用脚趾扣除一套三室一厅来，要是前任的现任妻子无意中得知了丈夫和孩子幼儿园老师的这层关系，那更是……林槐叶不由得裹紧被子，瑟瑟发抖。

        “那个小男孩挺聪明的，他为了见到小酒每天都故意犯错误，因为可以去隔壁班罚站。”小孩子都是天使，根本不关心大人之间发生的事。

        “那小子不会喜欢我们小酒吧？你可要警惕啊阿岚！”剧情的走向已经完全超出了林槐叶的预料，有生之年她可不想看到一出《雷雨》大剧。

        “叶子阿姨，小朋友可没你想得这么多。”许蔚岚轻轻弹了一下林槐叶的额头。

        “错误的感情，一定要扼杀在摇篮里呀，”她们小酒这颗好白菜可不兴让同父异母的前任的臭小子给拱了。

        “你想得可真远。”许蔚岚取笑林槐叶的隐忧论。

        “哎，那我再八卦一下，那个小子跟咱们小酒长得像不像啊？”女人的天性是八卦，好不容易小说里的桥段照进现实，她当然要验证一下。

        “嗯……好像不像哎。”许蔚岚认真想了想，回答叶子。

        “一点都不像？他们可是姐弟呀，”八卦起来的林槐叶已经完全忘记自己原先愤怒的立场。

        “可能小酒长得像我，那个小男孩长得像他妈妈吧，”她又认真想了想，然后再次认真的回答闺蜜。

        林槐叶仔细想想，阿岚说得也有番道理，索性不再纠结像不像的问题，思绪又转到别的重点上：“那你就打算一直骗着小酒，说她爸爸一直住在另一个星球上？”小酒可聪明得很，现在她讲的某些低龄童话故事都快唬不住这小家伙了，说不定哪一天她就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她爸爸到底住在哪一个星球上，是不是真的摘到一枝玫瑰就会回来见她。

        “呃，确实是个难题，也许她再大一点……我会告诉她事实吧。”这是她最抱歉的一件事情。也许她可以孤勇的留下这个小生命，她可以为了她换一座城市生活，她可以为了她的户口跟钱行结婚再离婚，她可以尽妈妈的所能为她做一切事，却不能给她一份完整的父爱。

        “阿岚，其实钱行是个不错的男人，他挺喜欢孩子的，小酒也不排斥他，你们不如试试……”林槐叶不是个传统的人，她只不过是希望能有一个真心对阿岚好的男人，能在她不在的时间里保护阿岚。

        “他一直都是个不错的人，当初小酒的事情我很感谢他，但我们之间也只会是感谢之情，他值得更好的女孩。”不管当初是契机也好，是有意帮忙也罢，总之都过去了。

        阿岚的声音温柔但坚决，林槐叶也知道没有再劝的必要，倦意上来，她打了个大哈欠，连眼泪都打了出来。

        “树洞总算要冬眠了？”许蔚岚替叶子和自己放下枕头，再不睡觉她明天也要起不来了。

        “不……树洞还想问最后一个问题，”林槐叶重新睁开眼睛说。

        “你是树洞里的十万个为什么吗？”今晚的林槐叶比幼儿园里的小朋友问题还多。

        “今天，今天你见到他，他来接他儿子的那个时候，你是什么感觉？”明明逻辑很清楚的一句话，却被林槐叶人为的断了句，断的有点心碎。

        “有点难过，很难过。”

        在她们都沉沉入睡前，许蔚岚好像听见林槐叶轻轻“嗯”了一声。

        她们都更愿意做别人的树洞，好像这样才能埋藏好自己的秘密。也许迟早还是会吐露吧，但多埋藏一天算一天，直到语无伦次的说出自己全部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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