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婚礼

三个月后的一个普通周末，南南正睡着懒觉。

        手机却不识时务地响起来，南南痛苦地举起枕头压在头上，轻声祈求，不要是副社长。

        睡眼惺忪拿起手机，看到陶明敏三个字，南南的睡意一下子散了。

        南南屏住呼吸，滑动屏幕，果然，那头的陶明敏准确说出了地址。

        花谷教堂？

        南南有了某种不详的预感。

        花谷教堂是这座城市最著名的结婚场地。

        想不到，寻找多年，她竟就在这座城市。

        挂了电话，南南潦草地穿好衣服鞋袜，洗漱梳理，绷着一张素颜的脸，飞下楼梯，嚷着：“爸！妈！我有急事，要出趟门！”

        看电视的高妈妈摇头叹气：“老头子，你听过天底下有这样的怪事吗？一个女人，费尽心思地帮着自己暗恋的对象，去找他失踪的前任。”

        高爸爸略显吃惊：“啊？我女儿喜欢那个人吗？他们不仅仅是普通同学关系？”

        高妈妈斜了老伴一眼，目光里已经有了火星：“是是是，喜欢。所以你女儿是不是缺心眼？”

        高爸爸却是笑容满脸，眼神尽是溺爱：“我女儿嘛，这叫大气，豪爽，没有小家子那股酸味，不拘小节，有古代大侠客的风范。”

        高妈妈直翻白眼，丢下遥控器，甩手走了。

        那边麦艾久以及宏久、玲玲也收到了消息。

        “坐我的车过去吧。你就别开了，路上好好休息，顺便想想到了那里，应该说什么。”宏久嘱咐他的堂弟。

        麦艾久接受了堂哥的安排。

        三人坐上车，宏久默默祈祷，这一次，千万不要再迟了。毕竟今天若是错过，那将遗憾一生。

        一群人赶到了花谷教堂。他们根据指示，来到女方宾客的小道前。

        小道最外面立着一块人形招牌，南南轻轻靠近，招牌里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孩，身披婚纱，手捧花瓣，笑眼如月，一旁还飘着两个字，欢迎。

        南南没有见过这个叫作陆抱冰的神秘女孩，可是隐约之中，南南知道这就是她，因为她和南南幻想出来的面容和身形一模一样。

        那一秒南南的脑海里跳出许多背影，走在街上的，公园里的，一道道错误的背影互相重叠印压，所有的相似之处线条加重，糅合进那副画女孩的轮廓，最后呈现出的女孩的脸庞就是这副模样，细条身材，柔线的下颌，滑滑的鼻梁，灵性且爱笑的眼睛。

        更何况，南南看到了麦艾久的眼神，她梦寐以求的柔情。

        四个人沿着小道往里走。

        小道旁的草地上插满了照片，有陆抱冰的个人照，有她妈妈的个人照，最多的是母女两人的合照，照片依照年龄顺序排列，由外至内，从童年到成年。

        进到教堂，四人依着划分区域，在女方亲属区坐下。

        “这家男方的父母倒有些实力，能邀来这么多有地位的人。”宏久看着对面乌压压的人群。

        南南也瞧出了，在教堂外，看到宾客所乘的车，根据人以群分的社交原则，她已猜出，男方家境优越。

        一群人的心情更加压抑了。

        南南看到麦艾久的双手握紧。

        “我一点都不懂浪漫，可以吗？”麦艾久说出了第一句话。

        “没有比等待更能称为浪漫的了。”南南安慰道。

        这一刻，南南舍掉了现实中感情的束缚，她只剩下熊熊燃烧的胜负欲，老娘一定要把陆抱冰夺回来。

        “我有计划，一会你们听我安排。”南南吩咐。

        交谈声平息。

        神父走上台，开始念叨那些陈词旧语，什么欢迎，祝福。

        “时机已到，上！”南南一声令下，四个人唰唰一齐起身，列成一排，步调一致，气势汹汹地走上台，教堂里所有的目光，或是惊讶，或是好奇，都聚了过来。

        南南不容分说地抢走了神父的话筒，并把他推到一边。

        “各位贵宾，真是万分抱歉。这位神父先生来自国外，显然不太懂本地的规矩，流程难免有荒谬失漏之处，希望大家不要太过苛责他，对待外国友人，应当秉持宽容之心。神父先生，按照我们国家的传统，男女双方成亲拜堂之日，需要当众问一句，这门亲事在座的有无反对。神父先生，你失职了，你没有说这句话。好吧，你毕竟是外国人，我不强人所难，我替你说，这门亲事在座的有无反对？”

        南南问完，立刻自己答：“yes，有人反对！我反对，我们都反对！”

        “是是是，我们反对！”玲玲和宏久立刻在一旁帮着起哄。

        南南转身：“陆小姐，不好意思，请你耽搁你一些时间，我希望通过这点时间，使你明白，天底下最爱你的那个人，是此刻站在你身边的那一位吗？不，他不是。这位才是”

        南南把陈艾久推上前。

        “你还记得他吧。希望你记得，你可能不知道，你离开以后，他的所作所为，今天我向你一一道来”

        教堂之后的房间里，抱冰正在替妈妈整理婚纱，作为今天唯一的伴娘，也是为数不多的亲友之一，务必使妈妈的婚礼尽善尽美，不留遗憾，告慰她这些年受到的苦难。

        妈妈从镜中望着曲身忙碌的女儿，愧意纠缠着她，上了年纪，她终于能以平和的态度翻阅梳理过去的半生，如此，她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偏执性格深刻影响了女儿的人生轨迹。

        整理结束，抱冰心头袭来一阵疲惫与解脱，当年的誓言，她终于完成。抱冰露出一丝轻笑，明明是妈妈的婚礼，为何心态上倒像是嫁女儿。

        妈妈千言万语，诸种思绪，只化作一句：“真希望你的婚礼也能早点来到。”

        抱冰愣了愣，平静地说：“会的。”

        “是啊，会的。”妈妈同样平静地回。

        前方传来喧哗声。

        抱冰母女狐疑地望向外面，抱冰说了声，我出去看看。于是她丢下妈妈，走出房间，穿过走廊，来到小门边。抱冰拧开圆把手，外面光明随着门一起扑进来。抱冰看见了麦艾久，麦艾久抬眸，他也看见了陆抱冰

        两人这么互相凝视，耳边响着南南的讲述声。

        “这些年，他一直寻找着你。”

        “任何外在的压力都不使他的意志产生些微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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