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反派

“哦？既然敢动手，也就别怕引火烧身！”钟裴渊冷笑，“圣僧最近在做什么？”

        皇帝暗卫打扮的暗雨隐在角落，恭敬答道：“圣僧拿了些佛珠，似乎在上头刻佛经。”

        “他倒是悠闲。”钟裴渊失笑。

        那佛经他也看了，确实有大智慧的，可钟裴渊总觉得那不像是季无忧写的东西，不是说小状元学识悟性不够而是那经书里玄之又玄的哲理、对“佛”的无上追求与感悟和小状元本性完全不搭。

        再加上季瑞前后的性格差别太大了，就连钟裴渊也百思不得其解，忽然，他想起那天暗风说得“死而复生”。

        难道……

        钟裴渊的眼神渐渐幽深，“皇帝派了两个暗卫监视他，你去取代其中一个。”

        暗雨点头，想了想问道，“我要做什么吗？”

        如果趁现在圣僧如日中天的时候杀了他嫁祸给皇帝，想必就算一下子扳不倒他也会给正隆帝带来巨大的麻烦，等民心动摇，罪己诏都是轻的！

        钟裴渊却摇摇头，说：“去保护他。”

        不只是他对小状元颇有好感，更因为时机还未成熟，他们的实力也还没强道可以一举拿下皇城，如今打击了正隆帝十有八九得为人做嫁衣。

        比起朝堂上那些令人作呕的大臣，他更愿意与这个迷雾团团的“圣僧”合作，他迟早会一层层揭开这只胆大包天的小狐狸所有的秘密，将人捏在手心。

        季无忧可不知道反派boss不仅发现了他的骗局，连自己的来历都快猜出来了，若是他知道肯定吓得带侯夫人和妹妹潜逃，大不了隐姓埋名一辈子不回京城！

        此时还什么都不知道的季无忧是幸福的，呆在菩提院虽不能太接触却可以时时看见妹妹，平常也无人敢来打扰生活很是安逸。

        尤其刚打了永宁侯的脸堵了他利用自己的后路，季无忧一个高兴便翻出佛珠认真地雕刻起来。他虽然已经把《般若波罗蜜心经》写了出来，却不打算在佛会前拿出来，不过这批皇宫送来的三百多颗品质极佳的紫檀木珠到时正适合刻心经，刻好了串一串，以后就是自己的重要行头了。

        季无忧靠坐在菩提树下细细刻着字，微风拂过他的头顶，凉嗖嗖。季无忧默默起身准备去找一顶帽子戴戴，路过偏院，一眼就看见在窗前认真做功课的季婉，眼里渐渐溢出温暖的笑意。

        虽然季婉在全是和尚的相国寺读书生活都不太方便，季无忧暂时也没办法，只能将人拘在菩提院里少出门，若顺利待永宁侯府的危机解除就能找借口让她回侯府修行了。

        与温馨的菩提院不同，此时后宫里可乱得厉害，起因便是万佛会。

        太后知道了圣僧要亲授真经召开佛会的事坚决要参加，身为后宫实际掌权者多年的太后真下了什么决心，就是皇帝也拦不了。

        不过皇帝本来也准备去一趟，亲自见识见识这圣僧的能耐顺带收服民心，故而也没反对。

        皇后知道太后要和皇上一块去参加万佛会自然也是要跟去的，她理由充分，作为正牌儿媳一国之后，这种场合她必须跟着伺候。

        皇后的请求不算过分，皇帝也就准了，可没想到他这一准后宫就闹开了。

        皇后要去，后妃们尤其是有底气的那几个后妃自然也想跟去，这不仅是参加佛会的事，一旦让皇后单独跟皇上出宫、在文武大臣与百姓面前一家三口齐露面，可不就大大宣扬了皇后的“正统”地位给她狠狠刷了一次声望嘛！

        首先发难的是淑妃，她的理由也简单，那圣僧可是她“外侄”！何况她是后宫里皇后之下第一人，她不去谁还有资格去？

        紧接着便是原著里合称“后宫二傻”的李妃和杨昭仪。这两个人无宠无子无脑子，但却是后宫活得最滋润的，原因无他，家世傲人。

        杨昭仪是太后的亲侄女恩国公家的嫡孙女，在家父母宠爱，在后宫有太后护着，于是在人情世故和手段谋略上十分惨不忍睹。

        而李妃，也就是原书里在太后千秋宴上当众揭穿皇帝被戴了绿帽子的猛士，她是李国公唯一的女儿，比杨昭仪在家还得宠，因为她父母恩爱，没有妾室，家里一共二子一女，但在十几年前她的两个哥哥接连战死沙场，家里就剩下她这么一个孩子了。父母可以说把她看得比命还重要，她爹李国公是太子太保兵部尚书，母亲又是太后的手帕交，所以她毫不意外地也被宠坏了。

        其他人闹太后还能压制，这两个大宝贝一闹起来，太后都招架不住了只能求助皇帝。

        被吵烦了的皇帝干脆下令谁都别去，这下子后宫都安静了。其实自己能不能去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后不能去！

        于是到嘴鸭子还飞了的皇后成功被气炸，下定决心要给这些贱人一个教训！

        皇后这一狠心则让一个人抓住了机会，谁？

        无疑是光环强大的女主赵珍。

        琼林宴那日本是女主出露峥嵘大放光彩的开始，一切本还顺利，女主也成功入了皇帝与众皇子的眼，但偏偏就在当日闹出“真佛转世”的事，所有人的眼神都转向了相国寺。

        待女主收拾好东西，并将那些“恶毒炮灰”面前狠狠打脸，准备就绪到雅苑准备随陛下回宫时才知道琼林宴已经结束，皇帝也因为太后的事匆匆回了宫，完全把她忘在了脑后。

        女主只能被迫留了下来，若不是那晚遇到男主，她们还不知道会在行宫被那些宫人折磨成什么样。

        于是男女主成功接上头不说，连本将在女主发迹后才得以入宫的女配莲儿也被一块带进了宫里，如今两人成功到了皇帝身边一为女官一为奉茶宫女，皆颇得皇帝欣赏。

        菩提院里，还不知道自己蝴蝶效应有多强大的季无忧正在思考人生。

        听特意来问询佛会安排的宝相大师说，之前在朝堂上三皇子钟裴渊向皇帝提议请建安国塔供奉圣僧，皇帝已经同意，或许要不了太久他就得入宫了。

        季无忧正在琢磨这件事的利弊，能进宫当然是好的，不进宫他怎么利用优势插手剧情、提前拯救永宁侯府呢？可一旦奉召入宫，再想出来救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了。

        何况进了宫，他的自由被约束不说，小命也交到了人家手上，指不定哪天就被迫“飞升”了！

        皇帝的意思他大概能猜到，可那钟裴渊究竟在想什么？他出这个头把自己弄进宫究竟是为什么？

        季无忧细细回想书里关于反派的描写，钟裴渊幼时得父母爱护，五岁母族叛乱，六岁皇帝登基母亲被封胡妃，七岁母子两被打入冷宫，八岁被胡族长老找到随之习武，十一岁亲眼目睹母亲死亡后被接触冷宫，由安嫔抚养。

        他在宫里一直都活得颇为艰难，因与胡妃交好主动请旨抚养他的安嫔也被连累失宠，父亲灭了自己母族不说还亲眼看见母亲死亡，导致性子喜怒不定残暴无情，一生执念便是报复正隆帝。他身边的层出不穷的暗卫、高手，几乎都是母族逃出来的人，对他忠心耿耿对正隆帝恨之入骨，他们隐藏十数年终于成功发动政变，给了正隆帝雷霆一击，拿他人头祭奠母族数十万生灵。

        可他为了夺位不择手段，侵吞救灾粮款、为排除异己灭知府一家满门六十余口，可以说失败是必然的。

        但钟裴渊不是败在战场上，也不是死在朝堂，而是被自己从小一块长大最信任的好兄弟毒死，就在兵变成功登基的前一天，带着满身的怨恨死在无人知晓的角落。

        说出去都没人敢信，下手的也是胡族人，和所有幸存者一样发誓要杀正隆帝报仇，夺大盛江山的，结果因为一个女人居然就这么叛变了，亲手毒死胡族的希望和自己二十年的兄弟！

        最后那叛徒眼看着所有胡族幸存者被大皇子杀尽，换来了那个女人假惺惺的求情与不值钱的眼泪。才终于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独自带着同胞的骨灰回到塞外，在自己出生的地方自尽了。

        季无忧当初看书的时候对钟裴渊就很唏嘘，尤其是他居然死于这样荒诞的理由，想他隐忍一世废了多少心血才建起如此大的权势一举夺下皇位，结果就这么死在女主光环下面，实在让人憋闷不已。

        看书时他还是挺唏嘘的，尤其见了真人，还长得那么好看，啧。

        琢磨了半天此事对自己也算利大于弊，不论钟裴渊是什么想法肯定会有下一步动作，左不过见招拆招罢了，季宁已于昨日顺利离京，自己的第一步已经完成，待万佛会展开后他可就不怕他们了！

        这些不论，季无忧还有一个烦恼便是他的霉运，本以为人都穿越了总得落下点好吧，不成想“摸啥啥没”的属性依然紧跟着他不放，他中二的时候还想过自己也算个“死神”了，不说掌控他人生命至少可以用以自保，看谁还敢害自己！

        但自从那年他亲眼见着附近的小猫卡住后腿受伤，下意识帮忙后那小猫竟迅速呼吸衰竭而死，季无忧便被现实打醒了。

        积年累月下来，他不能碰花不能摸草，一次又一次无意间伤害身边人，季无忧看似被生活磨砺地百毒不侵，却早已经病入膏肓。要不是这一回穿越融合了季瑞的记忆，有了必须担负的责任和真心爱他的家人，或许季无忧已经崩溃了。

        如今他还能理智地分析起自己的“能力”也多亏于此，他曾经不愿正视自己的“霉运”，现在为了成事也必须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

        他经过这些日子的试验和上辈子的经历，他逐渐总结出一些规律，他的衰运或许和亲缘、福缘挂钩，与他亲缘和因果越深的，越容易受到影响，而福缘越高的则越不会受影响。

        听起来好像很玄幻，但再玄幻的事再季无忧身上也不奇怪了。

        就像曾经他的爷爷，还有昨日意外扶住了来险些摔倒的空镜大师，他当时心脏都吓得停了一拍，空境大师却只是打了个喷嚏什么事都没发生。

        还有院中那棵菩提树就是最好的证明。

        前些日子季无忧在树下打坐太久，起来时腿麻了，不小心扶了一下树干。

        季无忧立即变了脸色，退出三丈远，紧张得瞧了菩提树半天。

        虽说菩提树突然暴毙对自己影响不大，甚至他能说自己度化了菩提树，令树灵离体成仙树才一日内突亡，说不定又能掀起一场轰动。

        可这毕竟是百年老树，他也挺喜欢的，就这么被自己摧残了也太可惜了！

        但万万没想到，足足过去三天这颗菩提树也没有半点枯死的意思，甚至满树的菩提花都更香了一点！

        季无忧还以为是自己的功力消失了，第二天就在莲池边用野花和一棵小树做了示范，花儿半小时去世，小树也只撑了不到一个小时。

        季无忧想，看来特殊的不是自己，是那颗菩提树。在寺庙中呆了上百年，见证数个高僧论道、坐化，福缘应该不小。

        他再一琢磨上辈子自己悄悄试验的各种花草，还有曾经偷他钱包不小心被他抓住手的孩子（只是摔掉了门牙）拉过他胳膊的校霸（转学后依然坚|挺的活着，听说还谈了一个男朋友）等等，他大约明白了自己也不是那么万能的。

        可这样一解释，那日抓住了自己的反派又为何什么事都没发生呢？

        那天兵荒马乱没有心思考虑，现在想想他不仅没有现场出意外，反而一路跟着自己来了相国寺直到离开，也没半点被影响的迹象。

        难不成那反派也福缘深厚？不会吧……

        就他？

        原书里十足的倒霉蛋，杀孽缠身名声臭大街的反派？

        难道是哪里出了错？

        改天要不要找男女主试试？

        不过这一切在暗卫们眼中自然又是圣僧的神迹之一，外头虽然早已传开，每日圣僧打坐之处花草都消失不见，可见是草木有灵不敢惊扰圣僧自行避开了。

        但亲眼见证一棵树在被圣僧触碰后快速枯萎死亡，暗卫们都瞪大了眼睛，受了不小惊吓。

        看来这棵树必然有古怪！

        说不定是妖树成精被圣僧灭杀了！

        得迅速报给陛下/殿下/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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