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圣僧，那鬼物如今害了一条性命，”这时，太后终于忍不住发话了，“何不趁早处置了它？”

        “极是！”正隆帝也收起了浮于表面的伤心，严肃道，“圣僧，当尽快祛除恶鬼，以免其为祸后宫，使天下难安！”

        季无忧瞥了正隆帝一眼，又看了看哭得最伤心的淑妃，心想，都是人才。

        季无忧也没推迟，见时间也耽误得差不多，便点点头，独自走出了正殿。

        钟裴渊见他拿着禅杖一脸认真地走出去，暗自琢磨，这小狐狸不会真的要做场“法事”吧？

        “杖打妖魔”还是跳大神？

        幸亏季无忧不知道钟裴渊在想什么，不然就要演不下去了。

        季无忧走到小桃林边上，瞥了一眼廊下围观的众人，见多是畏惧又紧张的模样，唯有那反派，在自己看过去之时竟挑了挑眉毛，露出几分看好戏的神情。

        季无忧垂下眼，转身背对众人，脸上勾起一个完美的假笑，狗东西。

        钟裴渊望着席地而坐，将禅杖置于膝上直接开始念经的小和尚，眨了眨眼，居然不是做法？

        既然不是当场玩花样，那必然是提前动了手脚，钟裴渊可不信这个小狐狸会打无把握之仗。他既然是今天才入宫，那么能动手脚的机会，只有——

        钟裴渊望向藏着东西的小桃林。

        探子虽与他形容过，他也一时找不到究竟那东西藏哪，只得沿着季无忧刚才的路径细细打量，终于被他发现了异常之处。看看那棵明显不如其他同伴有活力的桃花树，钟裴渊若有所思地看着小和尚的背影，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聪明人显然不止钟裴渊，立刻，一个娇软的女声，带着疑惑与好奇，传进了大家的耳朵里。

        “咦？”

        那声音离正隆帝最近，他回头，原来是新来的那个宫女莲儿，她正看着小桃林方向满脸惊讶。

        莲儿见陛下看向自己，也意识到自己失仪了，忙捂住嘴微低下头，脸涨的通红。

        正隆帝看着少女局促羞赧的红脸，不由愣了愣。

        女主赵珍就站在正隆帝身后，与莲儿紧挨着，自然目睹了全程，见自己的好姐妹在皇帝的注视下脸越发红，暗自皱眉。

        莲儿今天怎么了？难道……她看上了皇上？

        不行，皇上的年纪都那么大了妻妾一大堆的，何况后宫复杂，根本不适合莲儿，我一定要救她！

        想着，她往前半步，挡住皇帝的大半目光，在皇上意外的眼神中露出不屈的微笑，她绝对会护住莲儿，就算为此触怒皇上也在所不惜！

        大皇子一直暗中关注着赵珍，第一时间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可在这种场合中，他根本做不了什么，只能为珍儿捏一把冷汗。

        正隆帝倒是没那么小气，见这个往日聪慧能干的小宫女，如此果敢地维护姐妹，不由生出几分欣赏，但现下不是想那么多的时候，便把注意力重新拉回现实。

        见此，大皇子和赵珍交换了个眼神，皆松下一口气。

        目睹经过的钟裴渊因位置关系，正好看到赵珍身后，那个微低着头的莲儿满是怨毒的眼神。他挑挑眉，又打量了一眼这个宫女，这人……或许以后有大用。

        “那是什么？”四处张望的七皇子很快也注意到桃树的不对劲，指着呈现枯萎之态的桃树问，“刚才进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感觉不太对？”

        太后被提醒，也细细观察那桃树，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那树是不是在枯萎？”

        正隆帝上前两步，沉着脸打量起那树，果然不对！

        忽然，一股微风经过桃林，引起沙沙细响，带来阵阵花香。

        然而，这样一股微弱的风，竟让满树粉白的花瓣像枝头轻雪般，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众人面面相觑难以置信。转瞬间，茂盛的桃树花凋叶零，只余下光秃萎靡的枝干，站在繁盛的桃林中，造成强烈的冲击。

        未几，伴随着季无忧清朗的念经声，那棵树也彻底衰败、枯死。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若说上次佛会，他们只是远远瞧着圣僧使花开花败，如今可是当面见证了一棵树的轮回，震撼到无以复加，别说太后这等笃信之人，连皇子们甚至于女主都不由心生畏惧。

        这些人中当然不包括钟裴渊，他早就知道小狐狸使了手段，也相信他既然开始就会完美收场。不过，这只小狐狸的小手段真是不少啊，自己准备的后手看来是用不上了。

        念完最后一遍经文，季无忧满意地看着小桃树无辜惨死，不紧不慢地走到树下，用禅杖挖开被翻过的泥土，果然找出一块宝蓝锦缎的包裹。

        季无忧的计划一切顺利，拿着战利品（？）脚步都轻快了些许，等他发现随着自己靠近，群众们脸上快绷不住的畏惧，甚至个别妃子竟吓得后退了几步，越发暗爽！

        钟裴渊看着他眼里暗藏的兴奋与得意，忽然很想摸摸他的脑袋，不知到时，他会不会和小动物一样用小脑袋蹭蹭自己的手。想着，他的右手虚握成拳，目光中带着可惜。

        季无忧抖了抖，斜了一眼一旁的反派，这人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他佯装淡定地将包裹递给正隆帝，见正隆帝甚是犹豫，一直被欺压终于能压别人的恶趣味忽然上头，把手又往前伸了些，“陛下，此便是灾祸之源。”

        圣僧亲自递过来给他的东西，又这么多人看着正隆帝不接面子上下不来，可真要接，他也怕啊！

        太后倒是有心护儿子，可这是圣僧亲自递给皇帝的，她也不敢乱动。

        就在此时，一只纤白的小手伸了过来，毫不避讳地从季无忧手上拿走了这个包裹。

        季无忧抬眼一看，竟是女配！

        他见莲儿一脸虽害怕但愿为陛下赴死的表情，再一看正隆帝感动的眼神，眉毛一挑，这女配这么快就要爬床了吗？

        记得女配对男主死心，爬上皇帝的床从此成为最耀眼的宠妃，这段剧情是在侯府灭门渣爹谋反后啊？看来是出了什么变故了。

        莲儿得到皇帝示意后亲自打开包裹，却见里头放着一个扎了针的红色人偶！而那小人上的名字与八字，赫然就是皇后娘娘！

        然而，这还不是最骇人的，随着包裹打开，所有人都闻到了一股血腥气，不用说，人偶竟是用鲜血浸染制成的！

        “啊！”众人都吓坏了，不少妃嫔甚至惊叫出声。

        正隆帝也吓了一跳，随即一把打落面前的小人，将瑟瑟发抖的莲儿揽进了怀里。

        瞬间，妃嫔们也都顾不上害怕，眼神飕飕地刺向楚楚可怜状的莲儿

        那个鲜红的人偶被打落，正好滚在了钟裴渊的脚边。

        季无忧捡起人偶，起身时与钟裴渊四目相对，见这个一直摸不透的反派眼中毫不掩饰的赞赏，他眨了眨眼，移开了视线。

        “圣僧，这便是皇后昏迷的原因吗？”正隆帝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好。

        “要怎样皇后才能醒过来？”太后也鼓起勇气看了一眼那人偶，刚一接触又赶紧闭上眼睛，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

        季无忧将人偶重新裹进锦缎里收起来，“此非鬼神，乃人祸矣。”

        说完，他瞥了一眼极力保持冷静的淑妃，和略带心虚的女主，心里美滋滋。

        用你布的局，来装我的逼。

        计划通！

        季无忧装完逼就撤，“斩妖除魔”是他这个圣僧应该做的，彻查凶手就不掺和了。

        这种“家丑”显然皇帝也不愿意外人参与过多，大大恭维了季无忧一番就让他功成身退了，还吩咐宫人将内库里珍藏的檀木、麝香、夜明珠之类的圣僧能用上的东西统统给他搬过去，以后圣僧的花用一律走内库不用向任何人禀报。

        皇帝吩咐完，有些纠结地看向季无忧手里的人偶。

        季无忧立马心领神会，“陛下，此等秽物凡人不应沾惹，当由贫僧超度过后烧毁。”

        正隆帝连连点头，能不碰这等东西自然是最好的，欢喜地派夏守忠亲自护送圣僧去佛堂。

        季无忧既不兴奋也没推辞，很淡然地告辞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对他来说，还不如一碗红烧肉。

        皇宫的佛堂分前后院，前院是礼佛之处，虽各宫信佛的妃嫔都会开辟小佛堂，但一些大的节会还是得在大佛堂祈福；而后院本就是请各大高僧入宫祈福或讲经的临时住所，前朝也有皇室中人出家直接搬入佛堂作皇族供奉，故两处名为一体实则分离，有宫人侍卫严格把守。

        因圣僧入住，佛堂被正隆帝连夜派人打扫过了，布置得很舒适雅静。

        “圣僧，这个是小金子，”夏守忠半弯着腰，指着身后的小太监笑着说，“您有什么事，吩咐他就是了。”

        季无忧看向那个嘴角微肿显然是被人扇过巴掌的小太监，有些疑惑。这个小金子不是夏守忠的徒弟吗？书里好像一直是跟在皇帝身边伺候，因被女配牵连打入刑堂，后女配让他做了她宫中的大总管，怎么现在分配到自己这了？

        “奴婢拜见无忧尊者！”小金子当即跪下给季无忧磕了个头，看着很是诚恳。

        季无忧没说什么，略一颔首表示自己知晓了，便独自进了房间。

        小金子和夏守忠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主子，互相对视一眼，夏守忠亲自扶起小金子，叮嘱他，“小金子，以后就好好伺候圣僧，这差事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你这小崽子可得好好珍惜。”

        小金子感激地看着师傅，如果不是他的安排，自己这样一个被陛下厌弃之人又如何能得到这样的好结果。如今不仅可以安稳度日，单是能在活佛身旁伺候，就是天大的福气了！

        “师傅放心，小金子定会虔心服侍圣僧，不敢有其他念头，更不会忘记您的大恩大德！”

        夏守忠笑着拍拍他的手，小金子这个徒弟虽不机灵，但最是孝顺实诚，他也是真心将他当了自己孩子看待的，“尊者地位崇高，想来无人敢放肆，你只管好好伺候就行。杂家相信你的为人，唯有一点当谨记，做奴婢的，最忌讳有两个主子，你既已成了尊者的人，当一切以主子的意愿为尊。”

        小金子认真点头，含着泪拜别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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