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哲王纳妾

接下来的几天，南明哲任由夏双芙以照顾自己为名，住在哲王府，并多次陪她去拜见皇后，甚至陪她逛街购买嫁妆——夏双芙作为侍妾正式进府就在这几日了。从小到大，难得南明哲第一次对她这么有耐心，夏双芙心里乐开了花，直到吉日前一天，才依依不舍地回了自己家。

        于是，坊间开始流传，哲王别院住的不过是哲王殿下一时兴起看中的女子，根本不是传说中筠贵妃的徒弟，更不是什么御封的哲王侧妃，没见筠贵妃已经再三教训她了吗？正主是定北大将军的女儿，正经的千金大小姐。夏将军家的小姐确实得罪了筠贵妃，侍妾是当定了，一时半会儿得不了位分，不过，人家是哲王的亲表妹，青梅竹马的情分摆在那儿呢！没瞧见哲王殿下这些天对她千依百顺宠爱有加吗？人家有皇后撑腰，翻身做主不过是迟早的事。

        小老百姓们传的有板有眼，故事中的人个个听得顺耳顺心。

        夏双芙乐滋滋地在家准备当新嫁娘。虽是侍妾，可娘家的地位摆着，哲王的身份镇着，她又是洁身自好的哲王殿下第一个女人，谁敢小觑？夏大将军就这么一个女儿，虽然按照宫规，夏双芙只能是一顶喜轿从小门抬进去，但是夏山虎不顾礼制，亲自安排十里红妆，豪华的嫁妆和送亲队伍足足排了两条街，圣都百姓看得眼花缭乱。

        送亲的路线刚好经过圣都繁华的主街，无名居门前。无名居所有临街的包房都被提前订下了，一扇扇大窗户大大地敞开，窗前坐着三三两两的看客。

        无名居斜对面有一家规模稍小的如家酒楼，不像无名居那样高规格，二楼是一个临街开放的大堂，此时早已人满为患，三楼的包厢也同样客满。边角上一个不起眼的小包间，坐着一英气逼人的公子，正是晗劼。晗劼一身宝蓝锦袍，难得见到他如此温润如玉的样子，晓岚的目光时不时就溜了过去。对于晓岚的目光，晗劼那是相当敏感，晓岚如此倾慕的眼神让他心里无比受用，偏偏面上不动声色，故作镇定。原来，因为晓岚无意中说他总是一身黑衣，阴沉沉的，晗劼想起在巨石城那次，换了一身白衣突然出现在晓岚面前时，晓岚惊艳的目光。此次出门，因晓岚穿了件水蓝色的衣裙，晗劼内心别扭再三，选了这件与晓岚同一色系的宝蓝锦袍，看来这个决定果然是对的。

        晓岚则戴着一顶寻常闺秀出门惯常用的纱帽，毫不抢眼。

        众所周知，无名居顶楼阁楼是云公子的预留房间，此时，云公子潇洒俊逸的身影正屹立窗前，折扇轻摇，引得不少路人频频抬头，几乎顾不得看夏将军嫁女儿了。

        晗劼觑一眼云公子，不屑地冷嗤。晓岚同样不屑，撇嘴道：“深秋时节扇扇子！真是翩翩公子的打扮，花孔雀的内心。”

        晗劼频频点头赞同。

        晗劼顺着晓岚的眼神望去，只见无名居二楼一个窗口，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厮趴在窗口向外张望，满脸的不满，喋喋不休地嘀咕着什么。小厮的身边一位俊俏公子临窗而立，本是寻常富家公子的做派，偏偏气质出挑，让人无法忽视，淡然的表情好似看了一场索然无味的折子戏，与人山人海的人群，热闹喧嚣的看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是朔方沁公主，女扮男装，已在圣都盘桓多日。”

        晓岚蓦然回头，惊讶又崇拜地看向晗劼：“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晗劼酷酷地挑眉，理所当然地“嗯”了一声。晓岚不知道的是，事关自己，晗劼才会如此关注，若是普通皇家皇子公主，晗劼才不会时时记在心上。

        因为夏双芙只是侍妾，所以哲王不必亲迎，也不必穿喜袍，便衣即可，侍妾也不必登堂入室，直接送入洞房算完。不过，因为夏山虎亲送，南明哲也给足了夏将军面子，一身亲王正装候在侧厅，招待酒水，春风满面地喝得酩酊大醉，被人抬回洞房。夏山虎见南明哲外头虽一切依祖制按照侍妾的规矩接女儿进府，面对自己却依旧尊重有加，显然因娶自己女儿十分开心，再联系这些天对女儿的宠爱纵容，终于放下心来。至于定北将军家的叶小姐，听说是个货真价实的将门虎女，男孩儿似的，夏山虎相信她对女儿不构成任何威胁。而朔方国的沁公主，关系到睦邻友善的大事，谁都无可奈何，多思无益的事，不如不想。

        南明国开国以来最大的盛事终于落下了帷幕，喧闹了一天的圣都终于安静了下来。

        夏双芙满心忐忑，跪坐在床边，从红盖头下的空隙看着南明哲的鹿皮长靴，又是紧张又是欣喜。他就躺在自己身边啊！从懂事起，夏双芙最大的梦想就是做他的妻子，如今好梦成真了！想到即将发生的事，想起前一天老嬷嬷对自己的教导，夏双芙又是羞怯又是期待。什么妾不妾的，夏双芙才不在乎！这才刚刚开始，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可是，他怎么一直睡着？要不要叫醒他？这似乎不合规矩，而且自己掀开盖头也不吉利。夏双芙跪的腿都麻了，肚子咕咕的叫，却还是咬牙坚持，事关自己一生的幸福，夏双芙不想有一丝一毫的瑕疵。

        满屋子的诰命夫人，端着花生红枣桂圆的喜娘站得也同样腿麻。本来纳妾没有这些规矩，就算娶妻有些繁文缛节，也该夫家安排，可是夏将军私自安排了一切，皇帝也默许了，由此可见，皇帝对皇后还是很纵容的。眼下哲王殿下开心过头，喝醉了，怎么办？谁敢吵他？最终还是南明哲的乳母桂嬷嬷看不下去了。南明哲的心思，即便他不说，作为一手养大他的乳母也心知肚明，不过乳母不忍连累那些无辜的诰命夫人，才上前去叫南明哲。

        南明哲终于有些意识，双眼迷离的扫过满屋子的花红柳绿，在桂嬷嬷的搀扶下晃晃悠悠坐起来，勉强抬手扯掉了夏双芙的盖头。众人终于松了口气，由着哲王稀里糊涂的靠在夏双芙肩头，絮絮叨叨地完成了撒帐，便退了出去。哲王都醉成这样了，合卺酒，子孙饽饽，自然都免了，华丽丽地摆了满满一桌。桂嬷嬷招呼众位夫人都退了出去，并带上了门。

        夏双芙终于松了口气，掀了盖头，好歹可以说话可以走动了！南明哲依旧不省人事地靠在肩头，这可是夏双芙生来与南明哲最亲近的一次！可惜夏双芙此刻早已又累又饿，疲惫不堪，冲自己的贴身丫鬟叫道：“快来帮我一把！”

        在丫鬟的帮助下，夏双芙终于脱下了沉重的礼服，安置好南明哲，也顾不得斯文，拿起桌上五颜六色的夹生的点心猛吃几块，就着清茶顺了顺嗓子，才好了些。南明哲大喇喇地摆着大字，占据了整张床，幻想中浪漫美妙的洞房花烛铁定是泡汤了。夏双芙心中涌起阵阵委屈，终究不忍怪南明哲，羞答答地把南明哲的胳膊稍微挪开了些，勉强躺在他身边睡了过去。

        就在哲王府觥筹交错的时候，同福客栈内，沁公主已经饮了安神养颜茶，准备休息。丫鬟青儿一边铺床，一边依旧抱怨不止。“公主，那夏小姐也太失分寸了！从侧妃被贬为侍妾，不夹起尾巴低调做人，竟还不知羞耻，摆那么大排场！”沁公主既不制止也不赞同，安安静静听丫鬟唠叨。

        “他们南明也欺人太甚！哲王与公主大婚在即，他们偏偏赶在这时一个劲儿给咱们驸马塞女人，分明是挑衅！”

        沁公主正色斥责：“青儿！越发口没遮拦了！别忘了，本宫远嫁而来，不是为了争宠夺爱！”沁公主平日一向温柔可亲，不轻易责罚下人，可一旦板起脸来，却任谁也不敢造次。

        见公主严厉起来，青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告罪求饶：“奴婢知错！求公主责罚！”

        沁公主收起怒容，声音却依旧清冷：“下不为例！”说罢摆摆手，闭目养神。青儿这才战战兢兢起了身，伺候公主躺好，放下帷幔，退出内室。

        沁公主缓缓睁开眼睛，想起两国刚刚交换婚书时父皇母后对自己的教诲。父皇封自己为安国公主，其寓意不言而喻。父皇说，南明哲必定是南明国的下一任皇帝，要自己务必笼络好南明君臣，能掌握南明哲，谋得大权最好，最差也要为朔方国挣得二十年太平，否则便愧对“安国公主”这一封号。母后说，身为公主，家国天下固然是难以推脱的责任，但身为女子，一旦出嫁，夫妻未必一荣俱荣，却必定一损俱损，嫁给帝王，尤其如此，千万珍重。

        沁公主生母只是高崧做将军时的一个通房，连侍妾都算不上，生下女儿不久就撒手人寰，小小的女婴随后被交给高崧的正房夫人，可那时高崧四处征战，哪里还记得家中的糟糠妻，庶出女？直到他遇到古兰皇后，据说得古兰皇后相助，才渐渐站稳脚跟，建立朔方国后终于想起派人接妻子女儿。可怜他的结发妻却突然暴病而亡。随着沁公主渐渐长大，见了些宫里的尔虞我诈，曾经怀疑是古兰皇后提前派人害了嫡母，可无意中听到一次皇后与皇上争吵，说什么“明明已有妻女，却骗她尚未婚配，对结发妻子也能狠得下心下得了手”什么的，才消除了疑心。又见古兰皇后从不邀宠，对后宫的争宠之事听之任之，后宫的皇子公主一个接一个的生，她却无动于衷，终日像个精致美丽的木偶，郁郁寡欢。沁公主觉得这位所谓的被皇帝捧在手心的皇后，其实是个可怜人。十岁的沁公主在花园玩耍时，被高崧无意看到，发现她竟与古兰皇后有几分相像，就送给古兰皇后教养。沁公主大概知道皇后因为义女被人掳走，才被送给皇后，以解皇后思女之苦。皇后虽待人冷清，见到高晨沁却欣喜异常，收养了沁公主后把全部的爱给了这个养女。帝后二人几乎把沁公主宠上了天。后来，沁公主才知道，父皇对外宣称自己是皇后的亲生女儿，年龄也从十岁说成了八岁。皇后为此又和皇帝吵了架，结果没有任何改变，众所周知，皇后是最后一代神女雪飞飞的后人，于是高晨沁突然就成了神女之后，成了各方势力争抢的对象。一时间，求亲的人络绎不绝。古兰皇后曾抱着养女默默流泪，沁公主隐约明白，自己被父皇送往了一条艰险的不归路，母后想救自己，却无能为力。

        从小见惯了妃嫔们的荣辱兴衰，看惯了拜高踩低的嘴脸，又亲身经历一步登天的传奇，因为有古兰皇后的教导，沁公主没有变得骄纵跋扈，性情反而越发沉静，待人宽厚有礼，内心冷静理智。也许是耳濡目染，跟着古兰皇后时间久了，沁公主连气质也与皇后有七分相似。最终，高崧权衡利弊，选择了与南明联姻。

        沁公主总觉得一切都很遥远，直到今天亲眼看到自己的未婚夫婿纳妾，才恍然惊醒，原来已经没有时间了！沁公主想了好多好多，直到天色微亮，才渐渐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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