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小初恋

娟姐正要跟上去，脚步倏地一顿，艰难回过头，道：“陈总，舒舒她脾气就是这样，你别介意”

        陈遇轻扯了一下嘴角，他把钞票一张一张捡起，整齐叠好，捏在手里静静感受残留的温度，边抬眼说：“她的脾气不叫脾气。”

        娟姐微微一愣。

        “叫撒娇。”

        ……

        沈舒舒站在不远处等着娟姐跟上来，陈遇的车依旧稳稳停在马路边，并没有要离开的打算，手臂抱胸，她满脸不悦：“你跟他说什么悄悄话呢？”

        “既然是悄悄话，当然不能让你知道。”娟姐说。

        “切。”沈舒舒一副我终于懂了的表情睨她：“你什么时候替他办事儿了？你居然瞒着我跳槽？”

        娟姐冷眼：“”

        “我懂了，你是他派来的奸细？”沈舒舒愣了，眼珠子滑溜溜转动着，一会儿难以置信一会儿又大彻大悟，难怪自己的事儿陈遇底子摸得比自己还要清楚，难怪当初她去隔壁市录节目那次陈遇会晕倒在自己房门前，难怪刚刚娟姐在车上忽然问出那个令她难以启齿的问题，所以在很久以前，娟姐就已经不是自己的人了。

        “娟”沈舒舒伸直一根手指，奈何娟姐完全不给她有质问的机会，她在心里默念了一千遍对不起，裹住她的手指放下去，边推搡她往公司大门走:“好了好了，先干正事先干正事，其他的回去再说！”

        “”

        沈舒舒来到公司的时候有不少工作人员举着手机偷偷拍她，她咽下一口重气，挺直了直角肩，一路走过如脚踩隐形红地毯，风光摇曳，脚步生风。

        众所周知，沈舒舒的粉丝里是有一波走路粉的，能走出这样的架势，想不粉都难，那走路的姿势一扭一摆，臀部很翘，小腿白细，浑身上下每一处地方都天生的性感迷人，这种女人放在凡间就是尤物的存在。

        美得令人窒息。

        工作人员推开一扇门，吴设计师正背着大门通电话，他一边点头应着一边朝沈舒舒看去，彼此交汇一个礼貌的眼神，下一秒，他挂断电话。

        “舒舒小姐，咱们又见面了。”吴设计师把手机揣兜里，大步流星走过来，和她礼貌握手。

        “能再次见到你是我的荣幸。”沈舒舒礼貌笑了笑，正应了那句话，他们还会再见面的。

        两人在会议桌前坐下，吴设计师对身旁的工作人员交代了几句话，不一会儿，那工作人员端着两杯水进来，一杯是白开水，一杯是名贵茶叶，沈舒舒面前摆了一杯白开水。

        她不爱喝茶的癖好并没有对外公开过，吴设计师也不可能得知。

        她脑门儿闪过一个念头，心中有了几分确定，目光下意识朝落地窗看去，奈何楼层太高，什么也看不到。

        吴设计师一直在给她说续约期的事情，娟姐听得仔细，确认无误后，两人签订了合同，续约期正式生效，且永久有效。

        她成为格黎尼品牌的唯一长期合作代言人，且代言费是一个不可预估的天价。

        换在五年前她或许会把铜臭看得很重要，她一直觉得有钱才是立身之本，没了钱谁都瞧不起你，所以她拼命赚钱，只为了有一天成为身边人的佼佼者，跟那些看不起她的人证明自己有多厉害，而现在她有了钱忽然又不想去努力证明什么了，别人怎么看她怎么评价她也变得无足轻重，就好像自然而然的，她觉得这个世界没什么意义的，红尘走一场，不留下痕迹。

        五年里，她唯一看淡的就是钱。

        她忽然有些想吃蜜雪冰城三块钱一个的冰激凌了。

        吴设计师用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问：“舒舒小姐找到属于自己最珍贵的回忆了吗？”

        沈舒舒一愣，她不由得想起了陈遇，自从她从广州回来就变得不太正常了，她满脑子都是这个人，只要一想到陈遇的名字，所有回忆就如野草一样蔓延生长，怎么止也止不住，她沉默了片刻，“差不多吧。”

        吴设计师若有所思看着她，瞳孔微深：“希望下次见到你，能听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沈舒舒笑了笑。

        等忙完一切工作，沈舒舒和娟姐出来的时候，那辆高贵的suv依旧停在原地那儿，位置都没变过，陈遇降下车窗，朝她招手，沈舒舒不太想过去，娟姐朝她拼命眨眼，那眼神似乎在说有免费的车谁不坐谁脑子有病。

        沈舒舒忽然发现承认自己脑子有病也不是一件很羞耻的事儿。

        陈遇下车走过来，身高腿长，逆着天边细碎的夕阳光，他两只手揣在外套兜里，脚步悠闲，整个人都很阳光帅气。

        “咱们有五个小时没见了。”

        “很长吗？”沈舒舒冷声问。

        “看用什么单位计算，以日来算的话很不长也不短，以年来算如隔三秋，而以宇宙的时间来算，得从宇宙大爆炸的那一刻算起。”陈遇说着，他伸出手，从衣兜里拿出东西，是红色钞票，只是那模样已经焕然一新，他就像变魔术般，掏出用红色钞票折的玫瑰花，一共五朵，攒在手里。

        “等你的时间太无聊，顺手折了几朵玫瑰花。”粉红色的纸玫瑰静静地躺在宽大温热的手掌心，似乎在冬日里传递温度，然后浪漫盛开。

        沈舒舒看着那五朵玫瑰花，纸上有折叠的皱纹，花瓣的脉络分明，沿着折痕一圈又一圈地绕，绕成五朵绽放的玫瑰，她缓缓接过，握在掌心里。

        娟姐站在一旁直呼浪漫，陈遇真的太懂浪漫了。

        哪有女孩子不喜欢收到花，而且那是陈遇亲手折的玫瑰，用红色百元钞票折的玫瑰，是陈遇在无聊的等待中消遣出的浪漫。

        这世上哪有不懂得浪漫的人，只是没有遇到自己的心上人罢了。

        沈舒舒站着，面迎着夕阳光，她整个人都被某种心口涌动的情绪和外界光晒得尤其温柔，连头发丝儿都顺着微风柔软飘起又垂落，她这辈子想忘都忘不了了，忘不了这一刻，在某一瞬间，有一个人逆着夕阳光，在她坚硬如磐石的心口处滚烫出一整片晚霞。

        晚霞上有玫瑰的颜色，亦如她和陈遇在天台上目送的每一场日落。

        她想，她无论如何，都忘不掉了。

        陈遇带着她来到一处私人餐厅，建在海边，海浪在晚风里潮起潮落，今天的温度并不寒冷，有的人在海边散着步，沙滩边还有人围着一团熊熊燃烧的篝火在看露天电影。

        沈舒舒吃饭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她抬眼望过去，有些惊讶和好奇，对陈遇说：“他们好像在看泰坦尼克号。”

        “嗯，你想去看吗？”陈遇手肘抵着餐桌，看她。

        “想。”

        两人吃过饭便动身往海边走去，陈遇给她递过一个口罩，沈舒舒愣了一秒，才说了句谢谢，她看到陈遇自己也戴上了一个和她同款的口罩，全黑，遮挡住他半张脸，额前几撮碎发垂落至眼尾，一双内双丹凤眼露出来，偏生得帅气又高冷，像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两人肩并肩来到篝火旁边，电影已经播放到一大半，刚好播放到了泰坦尼克号沉船的经典桥段，沈舒舒忽然想起了当时她站在船上和陈遇一起看日落的场景，她说船会不会沉，陈遇很笃定地说不会沉。

        因为他在身后。

        两人站在一群人身后，静静地观看。

        快要接近尾声时，电影的画面播放到主人公杰克和露丝漂浮在孤立无援的茫茫大海之上，露丝躺在甲板上抚摸着杰克沉在水中的脸，蓝色微光映照在两人的脸上，身上，似乎与大海融为一体，杰克深情且勇敢地说出了那句令在场所有观众泪崩的浪漫情话：“winningthatticket,rose,wasthebestthingthateverhappenedtome。”

        赢得那张船票，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篝火燃烧得更猛烈了，星火在空中点燃迸裂，冒出呲呲的声响，所有人都听到了有烟花在耳边绚烂绽放的声音，浪漫且盛大，伟大且永恒，每一簇火苗似乎都在为这一段震惊后世的伟大爱情而呼喊，沈舒舒看过这部电影，但还是忍不住为之动容。

        在如此催人泪下的瞬间，她听到陈遇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句：“openingthatdoorwasthebestthingthateverhappenedtome。”

        沈舒舒转过头，脸上映出篝火昏黄色的耀眼光芒，她的半张脸隐没在口罩之下，只露出一双万分漂亮的眼睛。

        “什么意思啊？”她声音有些抽泣。

        “对于我来说，推开那扇门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陈遇缓缓说。

        她不太理解，吸了一口鼻子，问：“什么门？”

        “遇见小面的面馆，我第一次遇见你的地方。”

        沈舒舒怔愣原地，她微微瞪大双眼，透着浓浓的讶异：“你在那之前就见过我？”

        “嗯。”

        何止见过，他日思夜想，只为再看她一眼，那一段日子都多煎熬只有他自己知道。

        “所以，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是在遇见小面的面馆？”沈舒舒再次确定道，声音拔得有些高，好几个距离近一些的观众被她的声音吸引过来，沈舒舒抿了抿唇，虽然陈遇看不到。

        陈遇看着她的表情，低声笑了下，眼眸弯弯，一双漆黑的瞳孔里倒映出一簇旺盛的篝火和她的脸，他很认真的开口：“十七岁那年，在南朝街的遇见小面，当时只看你一眼，就足以让我沦陷，舒舒，你就是我此生唯一的初恋。”

        十七岁那年

        南朝街的遇见小面

        只看你一眼

        便足以沦陷

        他说，她是唯一的初恋。

        这一段无比动情的话萦绕在耳边久久不散，沈舒舒听到了自己的心跳跟随着蹦出的火星在空气中炸裂着，她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原来在更久的以前，陈遇早已暗恋了她那么久，她忽然意识到一个事实，在她眼里看似上天安排的初见，对于陈遇而言，是一场求之不得的重逢。

        她曾深刻以为，东山口，紫荆花下，才是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可只有沈舒舒自己才这么觉得，她一直都错误地以为这就是事实，如果陈遇不说，她大概一辈子都不会知晓。

        陈遇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她了。

        在她还没认识这个人之前，这个人，喜欢了她那么久。

        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两人刚在一起不久，她问陈遇，如果她不幸出意外死亡了，你还会不会喜欢上别人。

        陈遇当时用吻截住她的话，说要死一起死，少说那些不吉利的话，沈舒舒人很执着，非得听到一个满意的答案，紧接着他听到陈遇说，

        如果哪天你死了，我也不会喜欢上别人。

        沈舒舒当时理解了他的前半句，却没听懂后半句。

        因为他曾经遇到了深刻到极致的人，往后再也难起波澜了。

        所以说，年少遇到了太惊艳的人，容易误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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