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沈渔后来问周进：“你哭什么呀？”

        周进挺不好意思的，过了半天才神色黯然地说：“我爸爸妈妈在的时候，也说只要我好好活着，快快乐乐长大就好。”

        沈渔摸了摸他的头。

        其实听到沈奶奶这么说，她也有些感慨，甚至于鼻酸。

        这些话，以前沈奶奶就常和沈春梅说，但是她似乎从没当成一回事过。十几岁的沈春梅，叛逆、暴戾，自觉整个世界都对她充满恶意，所以她从来就不相信沈奶奶的“好人论”。

        书里也没说过她后不后悔，

        不过沈奶奶死后，她从不谈及她，别人辱及老人，她却是誓必要将人搞死的。

        所以沈渔想，原身应该是后悔的，不然，她又怎么会到这个地方来？

        晚上三人团在灶前吃晚饭，没有白米饭，却有清明草粑粑，还有香喷喷的腊肉。那腊肉是真的香啊，猪身上的五花肉，肥瘦相间，煎得两面黄黄的，和自家做的酸蒜苔、笋干一起制成干锅，能把人馋哭。

        尤其沈渔和周进吃了几天学校的白水菜，再吃这种家

        常小炒，恨不能把锅都舔了。

        沈奶奶牙口不好，沈渔也另外给她用小锅子炖了一锅，加些菜，放点肉，照样香喷喷。

        孙女之前哪有这么贴心？这是真变好了呀！沈奶奶边吃边悄悄抹眼泪，吃完了又去老头子灵位前唠叨了一阵。

        周进勤快，主动帮忙洗碗，沈渔就收拾厨房，这倒也不是多累的活，沈老太太向来是个爱干净的人，屋子虽破，却也给收拾得整整齐齐的。

        烧柴火灶这样的重灾区，台面上基本没烟尘。

        都弄好了，沈渔就洗了个澡洗了头发，出来的时候，沈奶奶已经在沈爷爷灵位前念叨完了，过来问她：“囡，周进晚上是不是在这睡？”

        沈渔说：“睡啊。等会我和他还要看书，可能会比较晚。”

        “好，好。”沈奶奶迭声应，“你们只管看，我去给他先把床铺了。”又带些求夸奖意味地告诉沈渔，“你的床我也才洗过晒过，晚上你肯定能睡得好。”

        沈渔笑：“谢谢奶奶，辛苦您了。”

        还跟她客气，沈奶奶不大满意地“嗐”了

        一声，瞪了孙女一眼后，把自己收拾干净，给他们铺床去了。

        沈渔要帮忙都不让，要她：“只管去看书。”

        沈渔就只好带着周进去看书，家里灯泡的光都不大亮，为着让孙女晚上看书写作业不伤眼，早两年老太太就给买了盏台灯，桌子也有单独的书桌——也是收废品捡来的，桌上漆皮有些脱落，可老太太用旧衣服拼接缝了块桌布铺在上面，倒是很有些朴素的野趣。

        两人各搬了张凳子坐在那补课，沈渔打算先帮周进把数学补上来，从初中的开始。

        不想露馅，沈渔说：“你把这一周学过的英语单词和重点语法复习一下，我先看数学，看完了你再看，这样你不懂的，我就可以教你了。”她还故意吹牛皮，“我初中数学学得挺好的，就是有点忘记了，再看一遍肯定可以给你当老师。”

        周进笑，看起来像是信了，点头说：“好。”

        他们安静地各做各的，沈奶奶就轻手轻脚在他们身边忙活，夜色渐深，观音河的水无声逝去，周遭是一片热闹的虫鸣蛙唱。

        岁月刹那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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