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沈渔写完作业，走到外面院子里抻了抻腰，抬头看了眼月亮，估摸着时间说：“这怕得有十一二点了吧？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白天日头长，广场上活动一般八点开始，差不多九点九点半结束，东西卖的好的话，不用等活动结束他们就可以回来了。

        加上路上走的时间，十点多，怎么也该回来了。

        今天搞这么晚，是怎么回事啊？

        家里没有钟，沈渔还怕自己搞错，就进房里开了收音机，没多会听到里面主持人报时：“现在是北京时间十一点五十三分……”

        沈渔眉头皱了起来，和周进对视一眼。

        两人不约而同起身。

        沈奶奶已经睡了，沈渔是去找钥匙和手电，周进则进厨房……拿了把刀。

        沈渔：……

        这习惯看来是改不了了，她扶了扶额，小声说：“不至于吧？”

        周进：“防身，砍蛇。”

        很不容拒绝的那种。

        沈渔：……

        行行行，你有刀你有理，而且确实是有蛇，白天还好，晚上出门尤其要小心。

        再说了，也没时间跟他理论，这时候没回来，只怕是出什么事了。

        所以说，没电话真的不方便。

        沈渔考虑，再赚钱了，大哥大买不起，家里得装个电话，然后给他们一人配一台BP机，不然真有什么事，想联系太难了。

        这么想着，沈渔也这么说了，周进不大说话，就静静听着，偶尔有坑的时候，会拉一拉她。

        从城里回沈渔家主要有两条路，一条是观音桥上下来，另一条则是往村里过。

        也幸好张鹏他们今天出去推的有车，从桥上回来不方便，否则沈渔和周进还得分两路找过去。

        时间这么晚，村里人早睡了，一路过去都安安静静，完全没看到三人的影子。

        沈渔心里乱七八糟想了很多，想得最多的是：“莫不是有客人嫌他们的雪糕卖的太贵，然后跟人家吵起来，吵到公安那去了吧？”

        就张鹏那性格，

        这完全有可能。

        她都琢磨要不要直接奔公安局去……结果一出村口，就看到路边蹲了一大团黑漆漆的影子。

        仔细分辨，像是人，嗯，另一个高的，像是他们的出摊车。

        走近了，越加就看得清晰了，果然是张鹏他们三个。

        沈渔放下心，先嗔一句：“你们不回家，蹲这干什么呀？”

        电筒打过去，看到他们三个窝在一起，哪怕看到她就扭过脸去或都低下头，都没法藏住那份狼狈。

        头发看不出乱不乱的，关键衣服都破了，张鹏的衣服就剩下半片布，挂在他胳膊上面；徐小宇裸着上半身靠在张鹏身上，头用衣服裹住，上面蘸满了血……田苗苗衣服倒勉强完整，可她走时特意换的白衬衣上，也全是血。

        看到血沈渔感觉腿都软了，定了定神走上前去，沉着脸问：“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血？”

        还不止血，强掰过他们的脸，特么三个就没一个完好的，尽是鼻青脸肿，脸上就像是打翻了调色盘。

        徐小宇伤得看不出脸色，可唇色看得出呀，素白素白的。沈渔半蹲在他身边轻轻在他脸上抚了抚，问：“小宇，你还好吧？”

        徐小宇勉强抬头笑：“还行。”安慰说，“没事，我就是走到这有些晕，所以停下来休息一下。”说着他眼泪流了下来，“呜，老大，我们的车子被他们打坏了。”

        沈渔闭了闭眼睛：“没事。”手指往上摸了摸他的头，看一眼衣服上渗出来的血，都不敢提要看，只问：“还有哪里伤到么？”

        徐小宇说：“没。”

        沈渔就问那两个：“你们呢？除了脸，还有哪里伤了么？”

        她声音虽温柔，可唇角微绷，眼神里隐隐压着风暴，张鹏和田苗苗都不敢磨叽，一个说：“没，我都好。”

        另一个说：“我脚扭到了。”

        田苗苗说完，眼泪叭叭叭。

        她是吓到了，这样的沈渔，她没见过。

        嘤，她怕，怕她骂自己，更怕她对自己失望。

        沈渔却没说什么，放开徐

        小宇打着电筒给她检查伤脚。

        她右脚踝肿了，摸一摸都滚烫滚烫的，试着让她动一动，动不了，还痛得一张脸煞白。

        沈渔站起来：“走吧，上医院。”

        “老，老大~~”上医院好贵的呀。

        田苗苗也顽强地表示：“我回去拿点药酒揉一揉，养养就好了。”

        徐小宇没说话，他闭眼靠在张鹏肩上，人看上去昏昏沉沉的。

        沈渔怕惊着他，没发脾气，却是冷笑：“好！你们很好！”伸手一指张鹏，“他这个样子，你们还敢说不用去医院？要钱不要命了是吧？要不要你们死了，我把钱都给你们烧过去？”

        ……

        没人吭声。

        沈渔也不想再说话，她心累！

        指挥周进说：“我背小宇，你背苗苗。”俯身想去扶徐小宇，周进却先一步搀起他，“我背。”他说着，蹲下身就把人背上肩了。

        沈渔无意相争，看他像是能背得动的样子，就把苗苗扶起来，灯光微晃的间隙，她看到田苗苗的衣服扣子都被扯掉了……难怪她一直捂着胸口。

        沈渔深吸一口气，把涌进脑子里的那些不好的念头扔出去，握紧田苗苗的手，目光在她衣服上一扫，问：“没事吧？”

        田苗苗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摇头：“没事。”

        沈渔松了口气：“那就好。”将手电筒给张鹏，“你能走，你就打灯。”

        她背着田苗苗，周进背着徐小宇，就那么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去了医院。

        徐小宇状态肉眼可见地变差，中间还呕吐了两回，意识渐渐变得模糊，人一度还昏迷了过去。

        几人吓得不行，那种惊慌无措简直让人无力。沈渔恨得咬牙，再次郁闷这时代的不方便，没电话报不了警连救护车都喊不了。

        去医院还打不到车！

        路上倒是有车路过，但基本上，没人会理他们。

        人民医院在城中心，沈渔感觉，那天晚上走去医院的路真是她穿越过来走得最远最难的。

        好像是个噩梦，走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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