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妈呀，还挺有想法。

        沈渔笑，小心挤进门，才进门，门就“咣”关上了。

        吴锦民的声音透过喇叭有些变调：“沈渔同学，上课马上就要开始了，请坐好。”

        坐……沈渔环顾四周，整间教室里空荡荡的，除了讲台，就只有正中摆了一桌一椅。

        她确实不想过生日，但是他们这么费心安排了，那就，配合配合吧。

        她走过去坐下。

        这个过程里，录音机一直在循环唱着那首生日快乐歌，等她坐下后，录音机像是卡带似地滋滋了两声，空转了一圈过后，传出“咚咚咚咚……”的清唱调子。

        门被打开，录音里的“咚咚咚咚”和外面的“咚咚咚咚”和到一起，沈渔往外看去，看清进来的人后，差点笑喷。

        王青脸上贴着“罗西南多”走在前面，他们家帅气的进哥，戴着用报纸编的头盔，穿着用报纸做的盔甲，脸上还戴着纸做的眼罩，神色严肃地踩着优雅的步伐慢慢走了进来。

        “啊，我是唐吉诃德。我现在要离开家乡，愿意跟随那些过往骑士的脚步，在沉沉入睡的荒野中信马漫步。我的命运将紧连着动人的传说，追随自己的信念——那是我一生的行为。”

        他说着，掏出一根木棒，作出斩龙的姿势，嘴里念着：“我要铲除世间暴戾、拨乱反正，我要清除陋习，解救美女……”

        王青扮的“罗南西多”马问：“主人，美女在哪呢？”

        忽然，沈渔身后传出异常矫揉造作的一声：“美女在这哩。”

        她转过头，工具房里涌出来一堆人，打头的陈越明和李定祺头上都带着纸帽，帽子上写着硕大的“美女”两字。

        唐吉诃德和两个“美女”对上，袁静秋他们扮演路人甲迅速就位，沈渔看了一下，见他们胸口都贴着字，有的写着“我是一棵树”，有的写着”我是一堆草“，“我是猪倌”，以及，“我是猪崽崽”。

        只袁静秋正常点，她用报纸拼接出了一个披风，胸口的字板标注的是：“卡斯蒂利亚诺大人。”

        哦，看过书的都知道，所谓的“卡斯蒂利亚诺大人”其实就是个旅店老板……

        剧情开始了，周进扮演的唐吉诃德以为两个美女是富家小姐，对她们优雅行礼，拿捏着腔调说：“你们不必躲避，也无须害怕任何不轨。有骑士勋章作证，勇士

        不会对任何人图谋不轻，更何况是两位风范高雅的娇女呢？”

        身边“噗哧”笑声不断，沈渔却看得津津有味，她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周进，抛除内敛和沉默，热情地，投入到一场戏曲中。

        他演的或许并不专业，但是他的眼睛里都是专注和热情，旁人在笑，演树的笑，演草堆的在笑，演猪倌的在笑，甚至于他身前的那匹马也在笑，但是他没有笑，他认真而执着地演着自己的角色，就像书里的唐吉诃德，全世界都觉得他神经不正常，他是个傻子，他却依然执着地相信，自己就是一个正义的屠龙勇士。

        “曾经有一个没落的绅士，他怀着骑士的灵魂，执着地去寻找真理。”演到最后，周进念着自己的独白，“就像我认识一个傻子，她曾经堕落，被所有人看不起，但是她心中自有天地和正义，她用她的努力和执着，告诉世人，渣滓有一天也能变成珍珠。”

        “生日快乐。”他突然单膝跪下，手腕翻转，一只漂亮的首饰盒子，出现在他手掌上，伸到沈渔面前。

        沈渔：……

        讲真，她有些尴尬。

        可因为周进长得实在是好，沈渔强忍着羞耻接过了盒子。

        “起来吧。”她不大好意思地说。

        “看看，看看，进哥送你的什么？”扮树的扮草堆的扮猪扮马的都活过来，围到她身边。

        沈渔只好打开盒子。

        本来开盒之前，她以为会是项链、耳环、戒指……好吧，想多了，戒指不大可能，这又不是求婚，但总之，也应该是这一类的什么东西吧？

        结果，盒子一开，“砰”的一声，一条小蛇直直朝她面上射过来。

        还好，她这具身体的条件反射真是杠杠的，手一撩，连蛇带盒子都被她揉在手里。

        摊开来，盒子都被她压扁了。

        蛇也假蛇。

        沈渔把假蛇扯出来，脸色发黑：“这就是你们送我的生日礼物？”

        一群坏小子虽然没有看到沈渔的“花容失色”，但是看到她吓得变脸，还是没忍住哈哈大笑。

        吴锦民那个鸡贼的，一下挑破沈渔的心事：“老大，你刚刚是不是以为进哥送你的该是项链啊手链啊那些？这个礼物，你惊喜吗？意外吗？”

        沈渔手痒得，好想打人啊！

        因而他们再问作为生日礼物的节目排得怎么样的时候

        ，她就狂吐槽：“啊，这也能叫好？进哥演的勉强，袁静秋演的大人也不错，你们这些演树啊草啊风车啊的，满场乱窜还一直笑得花枝乱颤，演技在哪里，好在哪里哦？”

        “哈哈哈哈。”他们还笑，笑完了把沈渔面前的桌子搬开，将她连人带椅子都端起来，“起驾喽，让老大去看我们准备的，真正的生日礼物。”

        这帮家伙，抬椅子也不好好抬，一颠一颠的，她很怕他们突然把她丢下。

        而且，她对礼物也没有期待，以为这又是什么整盅一类的。

        可是，当她被放下，亲手打开工具房的门时，她看到的是完全装饰一新的房间，原本堆放的杂物都不见了，中间拼着四张桌子，桌子正中是一个硕大的三层生日蛋糕，围绕着生日蛋糕的，是满满当当琳琅满目的生日礼物。

        有用彩色管子编的手工玫瑰花，有简简单单的编织手串，有装满了满天星的玻璃瓶，还有真正的鲜花、有果篮……工具房正对着门口的墙面上，用纸贴着几个大字：

        老大，谢谢你。

        身边一下安静得很，她转回头，发现刚才还闹哄哄的人，都整整齐齐规规矩矩地排成两排站在她身后。

        四十八个人，无一缺席，全在这里了。

        陈越明和周进在最前面。

        陈越明说：“谢谢你老大，是你改变了我，改变了我们这一整个班，让我这个班长当得越来越有意义。”

        周进说：“谢谢你，是你让我明白了活着的意义。”

        然后是王青，这家伙居然说了一句极文艺的话：“老大，是你让我领略到了高处的风光。”

        还有丁海光的：“是你让我找到了我自己。”

        “是你让我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垃圾。”

        “今年高三啦，老大，你是我们的同学，是我们的朋友，也是我们的老师，我们一直在想，应该用什么样的方式，给你过这个生日，最后想想，还是亲自排一个节目，亲自做一个礼物吧。谢谢你，三年的陪伴，也谢谢你，没有放弃你自己，也没有放弃我们。”

        “你是我们的老大，永远都是。”

        沈渔……沈渔觉得自己泪点很高的，可是那一刻，她还是有点想掉泪。

        面前的面孔稚嫩而青涩，但就是这样的稚嫩和青涩，还保留着未被世俗熏染的纯真。

        显得那么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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