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

回去的车上，沈渔问周进：“演戏好玩吗？”

        他特别诚实地答：“还行，只要不演感情戏。”他说，“我不喜欢亲别人。”

        然后看着她的嘴。

        片场里，为了不穿帮，他是捂着她的眼睛，完成了那一场特别高难度的深吻。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深情拥吻过了。

        周进拉着她的手，悄悄在她手心写：“想吻你。”

        沈渔没什么表情的看了他一会，掰着他的脸，让他看看四周满满当当的人，提醒：“清醒点。”

        周进抱着她，笑。

        回去的时间太晚，他们没有买到飞机票，也没能买到火车卧铺票，能有座位还是运气好，有人让的两张票。

        所以人是真的多。

        沈渔由他抱着。

        男孩的怀抱温暖厚实，连味道都是醇厚的。

        她半靠在他怀里，继续先前的问题：“那你还想再演戏吗？”

        周进说：“不。我还是想当医生。”

        “为什么？”

        “因为我只想做姐姐的周进。”

        沈渔：……

        他们家进哥太会了。

        她已经再不愿想“如果两人感情太深，万一以后她离开要怎么办”这样的问题了。

        就……随缘吧。

        回到家里，家里一切如旧，沈奶奶的腰依旧佝偻，但是老太太精神却好得很。

        家里她照墙栽下的花，已经爬满了一整条墙，大小灰里的小灰又做妈妈了，沈渔到家那天，它生了四个小小灰。

        四只嫩生生的小狗崽窝在肖老五特意帮忙做的狗屋里，嘤嘤嘤嘤，好奇地闻着这个世界。

        沈奶奶说：“小小灰这是特意出来欢迎你们的。”

        沈渔笑说：“嗯，我的荣幸。”

        事实上，她也没想到，差不多有一年没回来，这回来的第一天，就是亲眼见证小小灰当妈妈。

        当然，迎接她的不止有小小灰，她上回回来没待两天，转眼就走了，很多人都没见到她，这回听说她已经回了，才到屋没多久，得到风声的众人都跑了过来。

        她旧时的同学、村里的邻居、合作的供应商、还有政府部门的老熟人们……热热闹闹，一直到过年。

        年二十九，老家习俗，女婿得给女儿家里送年货，那天一大早，沈渔才刚和周进晨练回家，就看到陈越明和他父母开着车来了。

        他是以女婿身份来给丈人家送年货来的。

        当然，

        是田苗苗的女婿。

        沈奶奶事先听到过风声，倒也不意外，田苗苗不反对，她老人家就痛快收了。

        大家还一起吃了个提早的团年饭。

        饭桌上陈越明很兴奋，虽然他大学还没毕业就找了女朋友，陈父陈母对田苗苗却很是满意，两家关系本来就好，他们又刻意捧着沈奶奶，沈奶奶也很高兴。

        陈越明这孩子，她老人家也算是看着长大的，所以，她觉得，很好。

        长辈们相谈甚欢，田苗苗在一边陪着，脸上带着淡笑，看不出有多幸福的样子，但是，也看不出有任何不满意。

        其他人，徐小宇埋头苦吃，周进一副无话可说的淡漠样子，张鹏……饭才吃到一半，鹏哥已经出去抽第五根烟了。

        沈渔看着众人的神色，暗叹一声，面上还是打起精神，跟长辈们说笑，间或，和陈越明开一句玩笑。

        那餐饭并没有持续太久时间，因为沈奶奶喝了一点点酒，有些头晕，陈父陈母也不好打扰，吃过饭就回了家。

        他们邀请田苗苗去家里玩。

        田苗苗犹豫了会，同意了，和沈渔说：“姐，我去一会，晚上回来。”

        沈渔看着她，点头：“好。”

        陈越明屁颠屁颠地服侍着她换衣裳，太殷勤了，田苗苗受不了，把她赶了出去。

        沈渔就趁机跟着苗苗进了她屋里。

        她看着田苗苗换了件新外套，然后后者坐在梳妆台前，把梳子递给她：“姐姐，你帮我梳个好看点的头发呀。”

        沈渔接了梳子，帮着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

        镜子里，田苗苗看着她：“为什么这么看我？”

        沈渔收回目光，给她编小辫子，问：“你真的喜欢陈越明吗？”

        “姐姐觉得他不好？”

        沈渔摇头，又想起在北京时，车上张鹏开玩笑地对她说，想要把整个人赔给她。

        她还蛮有点可惜的。

        抛去私心，她其实觉得，田苗苗和张鹏更配，因为她和他在一起时，那种状态很放松，也很自由。

        那是信任，也未必不是依赖的表现。

        田苗苗说：“姐姐没觉得他不好就行了。”她说着笑了一下，“我知道，你们可能都看好鹏哥，可是姐姐，我想得很清楚了的，如果我未来一定要跟一个男人组成家庭的话，那个男人是谁都可以，唯独不能是鹏哥。”

        “为什么？”

        “因为爱情总有保质期，我不能保证自己会爱鹏哥一辈子，鹏哥也保证不了

        。就我们现在这样的状态，一旦爱情或者婚姻分崩离析，那么酷盖，就一定会受到震荡。姐姐，我不想看到那样。酷盖是我们一手一脚拼出来的孩子，没有任何人有权力去毁掉它，一点点毁掉的可能都不能有。”

        镜子里，还很年轻的女孩，露出了少有的狡黠的表情，“但如果我不跟他在一起，那么，我永远都是他心里的朱砂痣，酷盖，他会比谁都维护。”

        沈渔：……

        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命运的神奇之处在于，很多人，很多事都改变了，但是，有一些人，有一些事，像是刻在骨血里，怎么也无法改变。

        书里的田苗苗和现在的田苗苗，都是一样，愿意为了事业，献出一切的人。

        她惭愧地叹了口气：“我很抱歉，好像对于酷盖，我做的，不及你们十分之一。”

        “不。”她灿然一笑，转身来捧着沈渔的手，“姐姐创立了它，那么守护，自然就是我们的事。”

        田苗苗收拾打扮好，打开门，看到张鹏站在门外面。

        他一手叉腰，一手撑着墙壁，正等着她们。

        沈渔没出去，她刻意避开了一点点。

        她听到田苗苗问：“你干嘛呢，在这？”

        张鹏说：“你别去他家。”

        田苗苗说：“鹏哥，你知道，你改变不了我的主意。”

        “你就那么喜欢他？”

        “嗯，可能就比喜欢你要多一点点。”

        张鹏：……

        半晌，他从牙缝里露出一个字：“滚！”

        高跟鞋的声音响起，田苗苗走了。

        沈渔走出去，看到张鹏站在那，眼圈都红了。

        “要不要，给你个安慰的抱抱？”她问。

        “不要。”张鹏倔着一张脸，“我要是抱了你，进哥晚上会勒死我！”他说着一拳头砸在墙上，“MP我知道我输在哪，我没读过书嘛！我是个痞子，人家是个文化人！特么的，当我真要赖着她是吧？人家不要我，我肯定也不会死皮赖脸，我鹏哥大小也是个人物，放眼看去，就没我娶不到的女人，特么当我稀罕呐？”

        他后半截话，会是冲着下面喊的，可惜的是，他话还没嚷嚷完，就听到楼下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

        他忍不住脸色一变，冲了出去。

        只看到一个远去的深蓝色的车影。

        周进和徐小宇站在屋檐下，和孤单的大灰一起，转过头来看着他．

        楼下的张鹏，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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