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共犯

问：什么时候莉莉娅会有比照顾孩子更优先的事情？

        答：吃饭的时候

        虽然四个孩子早就习惯了在家吃饭时大管家阿织给莉莉娅和甚尔准备的分量是他们四个加起来的几倍还多，但是他们尚且还没有习惯其他人面对这两个人的饭量时出现的精彩表情。

        更不要说今天才第一次认识莉莉娅和甚尔的林侨梅，已经处于呆滞和惊讶的奇妙混合状态很久了。

        “莉莉不是说还想尝尝别的店吗？我们去看看其他屋台吧。”

        在阿织被生产出来之前总也和莉莉娅在外边觅食的中原中也稍微淡定一点，面对莉莉娅和甚尔吃掉的十来碗拉面还能面不改色地提出建议。

        把碗里最后一口面吸溜掉，莉莉娅放下筷子长舒一口气，“啊，抱歉抱歉，因为大叔做的拉面太好吃了嘛，不小心就多吃了点。”

        “哈哈，豚骨拉面可是博多发源的！是博多人的自豪啊！”拉面大叔笑声爽朗，“不过像你们这样捧场的客人也很少遇到。”

        掏出钱包正准备付款，莉莉娅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啊，是孔时雨先生”。

        莉莉娅把钱包丢给刚刚喝完汤的甚尔，转过半边身子接起电话。

        “孔先生？啊，是的，我和甚尔在一起，我们在吃博多的屋台。”

        “已经联系了吗？榎本先生是吗？我知道了，非常感谢！”

        “对对，买下来吧，拜托了。”

        注意力全都放在电话对面的人传递的消息上，莉莉娅没有注意到正从甚尔手里接过福泽谕吉的拉面大叔在听到某个情报贩子的名字时，微微停顿了一下的动作。

        挂掉电话，莉莉娅向孩子们宣布了新家的消息：“孔时雨先生已经去帮我们买以后在东京住的房子了哦！以后我们就要去东京住啦！”

        “是，在下回去会协助搬家的！”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很认真的芥川龙之介已经开始做帮阿织打包东西的心理准备了。

        “银/惠也要帮忙！”两只小的对自己短胳膊短腿的战斗力没有一点概念，一听哥哥说要参加搬家就积极地也想凑热闹。

        经过上次的厨房事件，中原中也中也已经清晰认识到了包括自己在内的家里孩子越帮越忙的能力，但还是不忍心打击弟弟妹妹们的积极性，于是有点不好意思的沉默了一下。

        “咳，我会看着他们的。”

        拿着小医生的钱包在手里扔着玩，甚尔刚想说让小鬼别添乱就感觉脚尖一痛，原来是莉莉娅走过来从自己手里抽走了钱包，还踩着他的脚趾捻了两下，扔给他一个敢乱说话就死定了的眼神。

        “既然大家这么有积极性，那就拜托你们和阿斯一起收拾活动室里的玩具啦！”

        “好——”

        起身招呼坐在角落的林侨梅，莉莉娅完全看不出已经吃了六七碗拉面的样子。

        “梅，吃饱了吗？还要再吃点什么吗？”

        “诶？不、不用了，我已经吃不下了。”

        一碗双份叉烧的豚骨拉面，加上芥川银被莉莉娅拜托过，所以对林侨梅格外有责任感投喂给她的各种关东煮，林侨梅起身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到有点撑。

        还好杀手小姐给她拿的裙子是宽松款的。

        但是吃了很多拉面的杀手小姐明明穿着收腰的裙子，却完全看不出来呢，这也是杀手的能力吗？

        不知道林侨梅对杀手的认知偏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莉莉娅走了两步就看着卖烧鸟的屋台走不动路。

        “再去吃点烧鸟吧？反正一串都很少嘛，就尝一下啦。”

        尝个几十串是吧？

        熟练地拉着一串弟弟妹妹们，中原中也看到莉莉娅眼睛发光的样子就知道这个尝和普通人的尝不是一个概念，忍不住腹诽。

        嘛，不过家里不管大人还是小孩都很喜欢吃肉，所以如果是烧鸟的话他也可以再来一点。

        甚尔双手交叉撑在脑袋后边，晃悠晃悠地跟着几个孩子。

        看着前面似乎自带亲和力的小医生拉着黑头发的女生叽叽喳喳和几个孩子明明饱了但听到烧鸟还是忍不住嘴馋的样子，甚尔突然感到有些茫然。

        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种温馨的、烟火气的、说说笑笑的生活，和自己之间像是隔着一层透明的墙壁。

        长期与鲜血、杀戮、赌博和荷尔蒙为伴，天与暴君几乎以为自己已经失去了感知这种平淡的美好的能力。

        但无论是放空的大脑还是跟在小医生身后不愿离开的脚步都告诉他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他不是感知不到。

        他只是，有些畏惧了。

        他就像一只缩进壳里的蜗牛，生怕再次被拖出壳外的自己不会像上一次一样好运，还能拥有构筑起隔离世界的壳的能力。

        再被从壳里拖出来一次又被抛弃的话，他会死的。

        可就像是被丢进了温水里的青蛙一样，等他惊觉水温已经无法承受的时候，已经快要跳不出来了。

        心底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说，小医生不一样的。

        她没有你以为的那么脆弱。

        她是能在横滨那种地方开诊所还一个又一个往家里捡孩子的人，能因为缺钱去做杀手还不被怀疑的人，能面对名义上的丈夫的杀人现场面不改色的人。

        她是知道你是个烂人的人，会为你包扎伤口的人，也是会深夜陪你吃面的人。

        她是能成为你的共犯的人。

        哈，共犯吗？听起来真不错啊。

        像是锁定了猎物的野兽一样瞳孔缩紧，甚尔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总也笑着的莉莉娅。

        “啊，甚尔不要发呆啊！快点快点！”

        发现不知道为什么目前最心仪的储备粮呆在原地不动了，莉莉娅返回两步拉住甚尔的胳膊牵着他走。

        快被煮熟的青蛙觉得即使是沸腾的水也只感知到温暖，甚尔看着莉莉娅抓住自己的手，感受着肌肤相贴的地方传来的体温。

        我放弃了，他想。

        失去了壳的蜗牛先生觉得即使是死在阳光的暴晒下也无所谓了，他只是向往——向往着他期待的共犯小姐也能感受到这灼眼的阳光。

        陪着莉莉娅从街头吃到街尾，吃豚骨拉面和关东煮的时候几个孩子兴致勃勃，甚尔安静干饭；吃烧鸟的时候几个孩子饱了但不是不能吃，甚尔安静干饭；吃章鱼小丸子的时候小崽子们努力塞进去一个，甚尔安静干饭。

        等吃到鲷鱼烧的时候，幼崽们已经撑得丧失行动能力，甚尔嘴里一边叼着红豆馅的鲷鱼烧一边一手两个把幼崽都提溜了起来。

        “这个鲷鱼烧也太甜了吧。”嚼嚼嚼。

        “你们几个就吃这么点东西还想着长个子？”掂了掂手里的幼崽，甚尔有些不满意分量。

        “喂，等到了东京之后，我会看着你们锻炼的。”想起这几个孩子明明都有异能或者咒力，但是之前打水仗的时候都是凭借本能做出粗糙的攻击。

        真是的，赶紧把小家伙们锻炼出来小医生也能省点心吧。

        又撑又困的几个孩子已经睁不开眼睛了，只有芥川龙之介听到甚尔的话还给出了一点反应：“是，在下会努力的！”

        “果然和甚尔一起吃饭是最开心的！”

        平时因为要照顾其他人的饭量，莉莉娅一般在桌上所有人都放下筷子之后就不吃了，但是和甚尔一起没有这个烦恼，可以放飞自我。

        觅食完毕神清气爽的莉莉娅准备联系孔时雨介绍的情报贩子，一边在在手机上输入电话号码一边向林侨梅提问。

        “梅，你知道的关于你哥哥的信息有哪些呢？”

        迟疑了一下，林侨梅知道只凭姓名和年龄在偌大的城市寻找一个人难如登天，但是还是忍不住报以希望。

        “我哥哥叫做林猫梅不过听把我卖来的人说似乎已经改成林宪明了，现在十九岁，我们是中国人。他被卖掉的时候我还很小，也不知道他具体被卖到了哪里，是做什么的，但是应该就在博多。”

        电话接通，莉莉娅向对面确认到：“请问是榎本先生吗？我是孔时雨先生介绍的。”

        “对，想请你帮忙调查一个人的信息，林宪明”

        电话听筒传来对面的声音稍微有些失真，却不能掩饰微微上扬的语调。

        “林宪明？”

        “对的。”

        “我明白了，查到会联系你，你知道我的价格吧？”

        “嗯嗯，”莉莉娅答应两声，价格孔时雨已经告知过自己。

        “那回头联系。”

        电话挂断，莉莉娅领着林侨梅回酒店，搭着她的肩把人按在床上坐下安慰道：“先睡觉吧？有消息也要明天了，你的哥哥如果知道你休息不好也会担心的。”

        把涌出的泪意压下去，林侨梅努力露出一个笑容。

        “嗯！我不会让哥哥担心的！”

        看着四个孩子迷迷糊糊地像是寻窝的小鸡仔一样找到自己的床扑上去，甚尔走过来搭着莉莉娅的腰。

        “小医生，好像没有多余的房间啊，我睡哪？”

        “啊，套房客厅有沙发”

        已经在努力习惯甚尔时不时的肢体接触，但莉莉娅还是有些紧张。

        “居然让我去睡沙发吗？小医生好狠心啊。”

        手掌在腰肢上摩挲了两下，甚尔弯下身凑到莉莉娅耳边，“我们可是合法夫妻啊，难道不应该一起睡吗？而且还有外人在呢，不能被拆穿吧。”

        “是，是哦。”感受着呼出在耳垂上的热气，莉莉娅的脑袋又开始迷糊。

        “床也很大那甚尔就和我一起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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