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以卵击石

田渔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在他紧张到无以复加的时候，她慢慢回头：“我看你了啊。”

        他：“我”

        她：“啥？”

        他：“不是这个看。”

        她：“那是哪个看。”

        他：“是别的看”

        她不理他了。

        他急急的跟上：“你误会了。不不，是我没说清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想说的不是你理解的那样。我的意思是，我是说，你能不能试着，和我相处。”

        他开始语无伦次。

        田渔歌讶然：“我不是一直在和你相处吗？”

        还带个试着？

        就很迷！

        他：“不是这个相处。”

        她：“那是哪个相处。”

        他：“我说不清”

        他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你觉得我如何？”

        她：“挺好的。”

        他：“当真？”

        她：“真。”

        他：“我若有什么做的不好的，你可以指出来。只要你说的对，我都可以改。”

        她：“嗷。”

        他：“你以后真的会来找我，学剑吗？”

        她：“会。因为我很想很想，堂堂正正的站在那两个人的面前，赢一场。”

        借他的剑，赢。也不算丢人。

        他今天还给她讲了一个道理呢，叫什么。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她觉得这个道理很好。

        她以前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没这么文邹邹。

        她的想法简单粗暴。

        他：“上次你提到你爹在家给你做冰粉，看起来很开心。你喜欢吃冰粉？”

        她：“嗯。又降暑又美味。”

        他：“你喜欢冬天吗？”

        她：“一般。”

        他：“你喜欢什么样的簪子。”

        她：“合眼缘的。”

        材质不重要，玉的也行，木的也行，金的也能接受，银的也不错，铁的好像没啥。

        见到了，就知道喜欢不。

        在他无数次的顾左右而言他之后，田渔歌的手，再次碰到了门栓。他赶紧开口：“你能不能。试着，和我在一起。”

        田渔歌倒吸一口气。

        终于说完了。他突然不紧张了。有一种豁出去了反而什么都不怕的无畏。他：“我不能让父皇赐婚。因为将来若有变故，我负了你。会影响你的清誉。”

        婚书一下，天仓皆知。

        他知道，他一定会尽可能的待她好。

        但他怕

        怕违抗了宿命，又败给了宿命。

        到时候，她怎么办？

        请旨很容易。

        一生一世的不辜负，却不是他明了心意、又愿意努力，就能做到的。

        他只能尽力。

        若没有赐婚的圣旨。

        她嫁人容易些。

        受人议论少些。

        田渔歌没说话。她不知道说什么。

        她喜欢，她觉得好的，又对她好的，他好像都占了。

        他见她不发一言：“你是不是以为我是登徒子，只想骗你许我，却不想负任何责任。”他急急表态：“我愿以全部身家予你。来证明，我绝非哄骗于你。”

        不是想欺哄她。

        不是想坑害她。

        田渔歌：“可以的。”

        他：“什么？”

        田渔歌凑近，微微提高了音量：“我说，可以的。”

        她本来想说，让她再想想。过几日，给他答复。但她更知道，不管怎么想，她都会同意。不管想多少遍，她都会同意。

        因为她就是，很喜欢啊！

        要不然，为什么能一次次的，不着痕迹的靠近他，和允许他的靠近。

        闲的吗？！

        人生瞬变。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但不能担心未来，就不好好过当下了

        过去的，不能更改。就像她在他面前，喜欢了三皇子。就像他在她面前，喜欢了程云棠。

        未来的，无法预料。

        当下，是最大的真实。

        她想握紧当下。

        他仿佛被巨大的泡泡包裹着，升腾在未知的喜悦中：“我送你。”

        她：“嗯啊。”

        出了门，走了不少路，到了一个没什么人的拐角。她看了他一眼：“有人跟踪？”他轻轻点了头。两个相视之后，寻了个隐蔽的地躲起来。

        然后看到了一个女人。

        这女人，田渔歌本来不认识，但进了一次宫，给皇子选妃凑过一次人数后，就认识了。

        再加上，这人和程云棠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相似的。

        毕竟同父异母。

        是安国公嫡女，程云薇。

        四皇子慢慢现身：“为何跟踪？”

        失去了跟踪目标，又骤然看见四皇子的程云薇，上来就是一阵哭。田渔歌在旁看呆了。这哭的功力和丰南侯府的那位，有得一批了。

        只是这位哭的更具美感。

        梨花带雨。

        我见尤怜。

        程云薇大概也知道，自己这个样子，和尊贵的身份严重不符合，所以没带什么仆从。只是她这样，对着四皇子哭，确实令人迷惑不解。

        哭了一段时间的程云薇：“四殿下，我的心早已许了你，我不想嫁旁人。”

        田渔歌：“”

        好像明白了。

        这是对赐婚不满？！

        四皇子还没想好怎么回程云薇。但他先想好了，怎么回田渔歌。看着田渔歌：“别信她的。她中意的是我哥。暗中使了好多绊子给程云棠。”

        他解释的太细致，太完整。

        以至于程云薇不哭了。

        明知对方什么都清清楚楚，不管说的再怎么天花乱坠，都一副不信的样子。

        还怎么演的下去？

        程云薇不愧是程云薇。躲开仆从，躲开平日里最贴身的婢女，偷偷一个人跑来施落泪美人计。还没怎么开始，就这样无功而返，如何能甘心。

        先前准备好的说辞，既然派不上用场，那就换！

        能屈能伸！

        程云薇断掉了眼泪，很快就续上了：“我做那些，可都是为了你。”

        四皇子：“休得胡言。”

        程云薇：“我所为，一件件，一桩桩，都是为了让你注意到我，让你看我一眼啊。你每次来，眼里只有三妹一个人，无论我怎么处心积虑的制造机会。你始终对我退避三舍。”

        越说越哭。

        越哭越悲。

        “我只是太爱你了。”她还在哭。

        四皇子不想听了，继续往前走。

        程云薇追了上来。

        扯着他的衣角。

        “我知道你喜欢三妹。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哪不如她了。我的出身比她好了许多倍。母亲出身望族，外祖父手握重兵，外祖母是一品诰命夫人。在家中，父亲也最是疼我。”

        四皇子：“”

        程云薇：“论琴棋书画，我哪样不如她。”

        得名师亲传。

        样样出挑。

        谁人不知？

        四皇子：“”

        把自己夸了好大一通后，程云薇：“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当真看不见吗？你告诉我，要怎样，你才能接受我的心意。你说。你说了，我一定能办到。”

        四皇子拧了拧眉：“我没说你不如她。”

        程云薇：这是心软了？

        对于她说的，四皇子是完全不信。程云薇是什么样的人，他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可谓蛇蝎心肠，不择手段。

        他无意和她周旋，但她闹这么一出，他确实想知道，她哭闹这么久，意欲何为！

        程云薇：“我知道殿下一时间接受不了我，没关系，我明日再来寻你。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心意。信我一心爱你，别无他人。”

        说完。

        走了。

        她觉得，就哭上这么一次，实在很难立刻得到四皇子的感情。

        得先扎上一针，再徐徐图之。

        今天先哭，惹他心软，用楚楚可怜，招人疼的样子，出现在四皇子面前。。

        明天对着四皇子一顿甜言蜜语，哄的他心花怒放。

        后天婉转的继续诉衷肠。

        大后天

        走的时候，故意贴着田渔歌走。脸上挂着泪，突然拿出袖中暗藏的匕首，寒光一闪，拼尽全力刺向田渔歌的心脏。

        田渔歌轻巧一避。目光中带着几分笑。

        嘲弄的笑。

        程云薇目光蕴火：“你！”

        程云薇从小到大，最擅长的是攻心。在大宅子里斗来斗去，学些被人称赞的雅兴。从来没有一日学过武艺，更没见过真正刀光剑影的日子。

        她以为，她只要趁其不备。就能杀了对方。

        哪知，对方如此警觉！

        她已经不再哭了。她的眼泪本来就是为四皇子流的，目的是打动四皇子。在她印象中，四皇子一向温和。说好听点叫心软，说难听点叫懦弱。

        对付这样的人，哭必定是极其有用的。

        但对着别的女人哭？

        不可能！

        她看着田渔歌：“你是不是早就算准了，我会动手。”

        田渔歌：“对的呀。”

        像程云薇这种出身名门望族，身娇体软的大小姐，刻意避来别人来此哭哭啼啼、胡言乱语。说明程云薇认为自己做的事，见不得人。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既然见不得人，自己一个外人看见。

        岂非危险？！

        田渔歌悠闲的站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你是想杀人灭口吧。其实，没啥必要。我什么都不会说出去。”

        她确实是，有那么一点热心肠，乐于助人了那么一点。但有些小破事，她真的不感兴趣。之前还想着，好好看看程云棠何方神圣，但回京这么久，一共也没见过几次。

        主动去看的，仅一次。

        程云棠也好。

        程云薇也好。

        都不应该在她的人生留下太多印记。

        不值当！

        她的观念很简单。

        爱值得看的人。

        看值得看的人。

        除非和自己有什么关联，否则绝不论人是非，更不搬弄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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