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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小茄子


  屠夫也听出门道来,慌忙说道:“小哥,你都听见了,罪魁祸首,是董家三少!与小的无关!冤有头债有主,你该去找他们索赔!呐,董家三少虽然凶恶,但小哥你却是有理走遍天下!只要义正词严,他们必然低头!如果他们还不肯认罪,小的给你作证!保管他们不敢赖账!”
  “有理走遍天下”这句话其实就是个大忽悠,即便是放在文明社会,都不见得行得通,何况是在五岭山这么个荒蛮之地!尤其是在董家这几个太岁面前,那简直就是个笑话!董家的子弟一向动手不动嘴!尤其是那董太平,八极拳硬朗无比,一拳能打穿门板!谁要是在他们手下吃了亏,只怨自己运气不好,哪敢找人家说理去!
  那屠夫唆使林锐去说理,纯属是指瞎子跳崖!  他被林锐这个乡下小子提溜在半空中,挣扎不得,心中恼恨。故意指使林锐去找董家三少说理,说白了,就是去讨打。至于作证之说,那就是说说而已了,到时候,装聋作哑,抵死不承认!吃多了才去一个乡下小子作证。
  换了别的任何人,听屠夫这么说,就知道这家伙没按好心。林锐却是冷笑一声,放开了屠夫,冲着董家三少迈开大步而去。
  他当然不是去找着三个太岁说理索赔。
  他要看看董太英的腿伤——现在的问题,不是十斤猪肉的问题,而是渔门道!如果他防着渔门道的余孽的不管,古帆那老头饶不了他!
  屠夫见林锐上当,一声冷笑,揣着双手,等着观赏林锐挨打!
  且说,街上众人眼睁睁看着董太英撒泼,如同看西洋镜一般,谁也不敢上前劝解,董太英怒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骂街吗!信不信姑奶奶挖了你们的眼睛!”
  众人吓得慌忙低头——美女骂街,当真是没见过。
  董太英骂声不绝:“……周庸才你个老王八,姑奶奶今天就烧了你的旌旗奖状!”
  周庸才珍惜旌旗奖状,比自己的生命更加珍惜!一旦奖状锦旗被烧,那就是要了他的老命!周庸才吓得脸色苍白,哭丧着脸苦苦哀求,却被董太平死死摁住,动弹不得。
  董太英骂得性起,一声爆喝:“董太庆、董太平,跟姑奶奶杀奔卫生院,烧锦旗、撕奖状!”
  董太英转身就往卫生院里冲,动作却是极为夸张,一瘸一拐,走出两步,腿上一阵剧痛,向后便倒。董太平眼疾手快,放开周庸才,一把扶住董太英,那董太英才免了当街栽跟头的尴尬。
  那董太英却是不领情,骂道:“董太平你给姑奶奶放手,姑奶奶腿脚利落,要你扶个屁!”
  董太庆慌忙推过轮椅来:“二姐腿脚虽然利落,但坐在轮椅上,显得庄重!”
  “滚一边去!姑奶奶不坐轮椅!你们两个,押着周庸才这个老乌龟,别让他跑了!姑奶奶要让他亲眼看着锦旗的毁灭!”董太英骂道。今天来看病,董太庆特意为她准备了一副轮椅。可董太英看见轮椅就憋气,坐上轮椅等于宣判她就是个残疾了。所以,这一路上
  ,硬是咬着牙忍者剧痛一瘸一拐走过来的,  颇有毅力。
  那董太英一不要人扶,二不坐轮椅,自己强忍剧痛,迈步向前,董太庆、董太平两人押着周庸才,杀奔卫生院大门。
  周庸才面如土色,锦旗奖状是他的命,一旦被烧,他就只剩半条命了!可自己身不由己,一双眼睛向着周围人群扫了扫去,希望人群中能有好汉挺身而出,为他主持正义。当然了,这个希望极为渺茫,整个棋盘乡,就没人能惹得起董家。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吓得四散躲避,生怕那董家三少不问青红皂白误伤了自己,转眼间,董家三少面前,让开了一条通向卫生院的坦途。三人抖擞精神,杀奔大门。
  就觉眼前人影晃动,一个衣衫破败的农家小子,拦在了前面。
  董太庆喝道:“回避!肃静!”
  董太平喝道:“不长眼的家伙,赶紧滚一边去!”
  董太英却是喝道:“林锐你个小茄子,来得正好!姑奶奶正要找你!”
  董太庆、董太平这才发现,站在眼前的,原来是同村的穷小子林锐。两个人立马撇下了周庸才,冲到到林锐的左右两翼,董太英则是正对林锐,三人成三角形,将林锐围在核心。
  这是山里猎人打野猪的攻击队形!
  董家三少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态势,这让林锐大为诧异,他在磨山村乃至棋盘乡,始终保持一个贫弱孤儿形象,十几年如一日,为人低调,只有这两天,稍稍漏了点马脚,但补救措施也算到位,莫家兄弟想来不敢胡说八道,老君崖上痛打李明达,也把功劳推给了姜盈盈的深情一吻。就算有人怀疑他会点功夫,也不至于让堂堂八极拳的传人如此紧张,摆出打野猪的架势来。何况,他又不是来打架的,他是来给董太英验伤的。
  周围众人也是一片叹息,董家三少当街撒野,别人都是躲之唯恐不及,也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个穷小子,竟敢主动送上门去,这小子脑子进水了!
  却听周庸才一声惊呼:“林锐,快跑!”周庸才一直巴望着有人挺身而出,为他主持正义,可林锐的出现,不仅没给周庸才带来希望,反倒是让他愈发绝望!
  林锐莫名其妙:“周先生,我干嘛要跑?”
  周庸才还没来得及回答,董太英喝道:“小茄子!想跑?来不及了!”
  小茄子是董太英专门送给林锐的蔑称。董太英骂人的词汇极为丰富,不像村里那些粗人,只会用“兔崽子”这种祖宗留下来的陈词滥调,完全缺乏创新。董太英骂人,是要讲究创造性的,主要原则,就是从农家日常生活中摘取词汇,加工升级,丰富内涵,变成自己的东西,从而实现与时俱进。
  林家三姐妹加上林锐,总共四人,董太英都有专用蔑称。林霞是干豇豆,主要特征是无胸瘦长。林凤是苦菜花,主要特征是花小味苦。林巧是小白瓜,主要特征是白胖无味。林锐就是小茄子,主要特征是里外一样黑!
  “董二小姐,我是主动送上门
  的,没有丝毫跑的意图。”林锐说道。
  周庸才却是一脸的焦急,冲着林锐挤眉弄眼。
  董太英喝道:“周庸才你个老王八,和那小茄子合伙算计姑奶奶,现在竟敢当着姑奶奶的面给林锐使眼色递暗号,当姑奶奶是瞎子啊!再挤眼睛,姑奶奶就挖了你的眼睛!”
  周庸吓得一个哆嗦,脸上立马恢复了平静。
  林锐见周庸才表情丰富,董家三少行为乖张,慌忙问道:“董二小姐,我与周先生素无瓜葛,合伙算计?这从何说起?”
  董太庆喝道:“林锐!人证物证聚在,还敢顶嘴!我劝你还是认清形势,老实交待,争取坦白从宽……”
  董太英怒道:“董太庆你满嘴放屁!林锐这个小茄子,今天抗拒从严,坦白也是从严!狼狈为奸的老王八和小茄子,谁都跑不了,烧了老王八的锦旗,打断小茄子的狗腿,赔给姑奶奶!”
  “不是,董二小姐,我赔你啥?”林锐莫名其妙。董家三少摆出打野猪的阵势来,林锐还以为这三人是恼恨他多管闲事。话说到这份上,这董家三少难不成正是冲着他来的?林锐还是自投罗网?
  可这没道理啊!董家惯于横行霸道,可林锐也没惹他们啊,今天最多也就是做了一回不长眼的路人而已。况且,那董太英口口声声说林锐与周庸才狼狈为奸,更是无从谈起。
  林锐和周庸才倒也认识,周庸才是名医,棋盘乡不认识的人,几乎没有!而周庸才认识林锐,也只是泛泛之交,林锐考上高中,曾经来过乡卫生院体检,见过周庸才,因为林锐是乡里唯一考上县一中的,周庸才跟他多说了两句,此后,再无更多交到,如此而已。
  董家三少声色俱厉,林锐倒也不放在心上,他主要关心一件事,其一,董太英的腿伤,是否与渔门道有关。当然了,现在又增加一件事,这董家三少发了那股子神经,非要把他和周庸才捆绑销售!
  “我说董二小姐,咱们讲道理行不?”林锐喝道:“周庸才得罪了你,管老子屁事!老子就是来看看你的腿……”
  “装!你就装吧!”董太英喝道:“你个从里黑到外的小茄子……”
  “董二小姐!”林锐打断了董太英的话:“你称呼老子为小茄子,那是你的自由,老子不便干涉!茄子这种蔬菜,基本特征是外黑内白,不是从里面黑到外!这个基本特征,与本人极为相似!你身为农家少女,连这点基本的蔬菜知识都搞不明白!”
  “放屁!”董太英喝道:“作为蔬菜的茄子,当然是外黑内白!姑奶奶当然知道!同样,作为坏人的茄子,是从外黑到里!这一点。姑奶奶更是明察秋毫!昨天你家苦菜花跑到刘前进家,和周庸才那老乌龟合谋陷害姑奶奶!害得姑奶奶瘸了腿!苦菜花那猪脑子,岂有这种智商,必定是你这个从里黑到外的小茄子指使的!姑奶奶心里和明镜一般!任何阴谋诡计,都逃不过姑奶奶雪亮的眼睛!”
  苦菜花自然指的是林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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