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南疆之行（三）

殿主转过身，自己先稍稍平复了一下略微有点凌乱的思绪，作了一个深呼吸。此时在座的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毕竟殿主未开口，空气里弥漫的硝烟依然清晰可闻，只要谁敢第一个开口说话，就好像会点燃空气里的炸药一般，所以人只好保持静默，一双双精明眼神在殿主与莫秋怀指间来回游走，各怀心思。

        殿主再次转身，看向莫秋怀的眼神已经直接流露出难以掩藏的欣赏，大气问道：“很好，小子，我欠下你一个承诺，等你想好了要什么，只要不违反江湖道义、王朝忠心，我都会答应你！即便我做不到，我也会想办法做到！”

        莫秋怀长舒一口气，还好这个老家伙言而有信。

        “殿主，晚辈已经想好了，现在就可以说。”

        殿主作了一个打住的手势，正色道：“少年，你可知我的一句承诺是许多人都求不来的，你可要思量清楚，不要草率的作出任何决定。为了你好，我还是劝你回去多想想。”

        莫秋怀闻言，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有了这个承诺，他等于有了一张随时可以来五毒殿见殿主的通行证。简而言之，便是与闻名于天下的五毒殿殿主有了一些人脉纠葛。只要这个承诺没有实现，那么南疆地界之人永远都会对莫秋怀礼敬三分。

        可见，这个承诺本身能带来的好处，简直超过了承诺本身的内容。聪明人都会一直握着这份人脉，绝不轻易开口。

        莫秋怀淡然一笑，说道：“殿主，我莫秋怀做事，不太会考虑眼前的利益得失。我只知道自己在乎的人马上就要受到伤害，就算只是短暂的痛苦，莫秋怀也不会眼睁睁地去看伙伴去承受。所以，我的请求时，是否能饶恕阿狸擅自离开南疆的罪责，免除处罚。”

        阿狸的眸子不停晃动，双手揉着衣角，一时之间哑口无言。她不明白，为何有了素弦美人的莫秋怀，会对另外一个女孩子如此回护。该说你是爱心泛滥，还是说你人渣呢。

        都不是，愿意放弃如此得天独厚机缘的人，只能是善良到傻逼层次的智障！

        “小贝哥……”阿狸开口，“不用了，虽然罪责稍微有些痛苦，但是是要修养一些时日也就没事了。你不用付出这么大代价，为了一个只有几面之缘的女孩做出牺牲。”

        莫秋怀拦住了朝殿主走过去的阿狸，说道：“我已经对殿主提出自己的请求了，接下来的事情与你武馆。我说了，莫秋怀不会让眼前的朋友受到任何伤害，这是我做人的原则。我可不是什么烂好人，这么做其实算是还了一份多年后的恩情。”

        秦明眼神一凛，多年后的恩情？这小子怎么说话奇奇怪怪的？

        阿狸与秦明自然听不懂莫秋怀所说的话，谁能料想到千年后的阿狸，也就是寒莎曾在鬼市帮助过被人下蛊的莫秋怀呢。

        虽然不清楚为何寒莎能活千年，而且容貌也变了。可是莫秋怀心里坚信，阿狸就是鬼市寒莎。

        “呵呵呵……哈哈哈……”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不明白为何向来古板严肃的殿主今日笑得如此疯癫。

        “好好好！小子，老夫很欣赏你！十分欣赏你，百般欣赏你，万分欣赏你！很好，我答应你！既然我答应了你的请求，从此以后我们之间再无瓜葛，请离开吧。秦明，送客！”

        秦明走了过来，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阿狸眼神有些不舍，可是自己已经不能擅自离开此处了。这个时候她恨不得莫秋怀与殿主打了赌，像内环的人一样，直接把自己输给了墨剑听海。

        莫秋怀摸了摸阿狸的头，说了句：“别这样，有缘我们还会再见的。不！我们一定还会再见的！这个你拿着，记住，千万不要弄丢了，说不定到时候你记性不好，万一把我忘了，指不定还要靠这玩意儿想起我呢。”

        阿狸接过莫秋怀手里的手环，慢慢戴到了自己的手上。

        眼尖的秦明羡慕道：“莫兄真是大方，这个偃器恐怕是星级偃器吧，这样随意送人，足以见得你背后的确有着强大底蕴。”

        莫秋怀讪笑道：“秦公子客气了，阿狸与我，也好歹是剑冢里同生共死的伙伴，这次离别恐怕再也无缘相见，送一件值得纪念的礼物而已，何足挂齿！”

        寒暄之后，便是两人的身影在阿狸的眼里逐渐远去，只剩下手中的环互相碰撞，传出动人的音响，却沉静了阿狸那颗久久不能平静的心。

        回到村落，已是深夜。

        素弦与奉贝雪二人倒是雅兴得很，在通往村落与五毒殿之间的桥梁处，一人抚弦，一人舞双刀，刀琴合鸣，在柔情似水的月光下，稍显动人身姿与气魄。

        莫秋怀鼓起掌，笑道：“精彩，精彩，好一对神仙百合眷侣，我有没有打扰到二位，需不需要回避一下？”

        奉贝雪掩嘴轻笑：“恩公说笑了，要不要我替两位抚奏一曲‘刀剑舞春秋’，难得的景致，莫要辜负了这大好时光。”

        素弦握着双刀，脸含羞涩之情，莫秋怀单手一扬，收敛了天衍的锋芒，只剩下一剑，与素弦双刀在空中飞舞，画出一条条优美的弧线。

        奉贝雪指尖的速度越来越快，轻快的音涤荡周遭的桃花树，片片粉色的花瓣随风飘落，在刀剑之气的引导下在两人周边转了一个又一个圈儿。

        曲终人未散，桃花久芬芳。

        两人收回兵器，彼此十指相扣，情生不知处。

        又是一阵掌声，高见与黄十三疯狂大笑，就连青老也是呵呵笑道：“你看二位，我说晚上来此毕竟有好事相逢，如此看来老夫不曾打诳语吧？如何，青舟，以后泡妞就得这么泡！所以，好好学剑，剑乃百器之君，修习之也可壮自己君子之气，那些个美人儿见了，还不心生欢喜，对你投怀送抱！”

        莫秋怀轻笑：“青老好一番误导亲孙的言论，青舟，学剑可不是为了泡妞，可是正罡气，树傲骨，携清风，灭妖邪！侠之大者，不为儿女私情，只为匡扶正义，扬名于天下，方不负七尺男儿躯！”

        青舟蠕动着嘴唇，青涩说道：“可是宗主，你确实是在泡妞啊……”

        “哈哈哈……”黄十三与高见笑得人仰马翻。

        说道宗主，莫秋怀一下想起来了比较重要的事情，有关浮生若梦里名为“墨剑听海”的浮空岛群与宗辉之间的联系。

        莫秋怀纳戒流转，两枚玉佩飞到了青老与青舟的手中。玉佩光泽质朴，不过内部蕴灵磅礴，一看就是星级偃器级别的宝物，可以随时吸纳天地灵气，化为蕴灵储存，可以被使用者提取使用。

        两人又仔细瞧了一眼，发现玉佩表面，雕刻了一轮明月半遮半掩进细小海浪，一把剑插在海面上，似是定海神针，无论海浪如何拍打，都犹如泰山一般，佁然不动。这股气势，仿佛活灵活现地出现在二人的脑海，一瞬间脑海里的神识竟然与玉佩还开始了一些莫名的联系。

        莫秋怀正色道：“二位如果还有心加入墨剑听海，便随我念咒。”

        两人点头。

        “我，青华……”

        “我。青舟……”

        “自愿加入偃师宗门墨剑听海，从此宗门的利益便是吾等利益，我将誓死献出全部的生命，为守卫墨剑听海，为发扬墨剑听海，为了宗主的荣耀，而献出一己荣光。”

        莫秋怀满意点头，深觉这简直就是传销现场。

        两人念完，那个与玉佩之间的莫名联系更为深刻。青老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拿起玉佩，对着空无一处。玉佩自行运转，整得青老的手臂不断跟随晃动，只有将另外一只手稳稳抓住，才能保持平衡。

        玉佩射出一道金尘光芒，流转在空气里，一笔一划，逐渐成为一道金色的翘曲空间。

        莫秋怀耸耸肩，赞叹道：“姜还是老的辣，没想到青老自行摸索出玉佩的妙用了。诸位，请随我来。”

        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由分手，一个跟着一个，进入翘曲空间。转瞬之后，空无一人的桥边再无任何人影，而且构造空间的金尘，也消散无踪。

        这个地方，像是从未有人涉足一样。除了满地的落叶桃花，再也看不见有人抚奏琴曲，看不见有人舞动刀剑，看不见有人嬉笑怒骂，插科打诨。

        就连尾随而来的秦明，也是愣了愣神，总感觉自己的跟踪行为早已败露，为何莫秋怀只过了桥，与两位姑娘和一群同伴鼓吹玩牛逼之后，只见一道金色的翘曲空间，转瞬就看不见了众人的踪影。

        “罢了罢了，小心行事，反而使目标远离视线太远，许多事物看不得真切。既然如此，还是先行向师尊禀报。看来大陆上马上就要有一个新的宗门强势崛起，墨剑听海……有意思。”

        秦明站直了身体，望向远方，像是望着正片大好河山。

        “一直纷乱叨扰、战火不断的各国啊，是时候得有个石子，荡起轻微涟漪，掀起狂澜海浪了！”

        嘴里咕哝着一些心中的愤懑，秦明撑开了羽翅，直直朝着五毒殿的方向乘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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