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世间月，人间沙

莫秋怀洗完碗，内心有点怅然，有点失落，有点哀伤。

        素弦说，王虎已经知道了我们的秘密，所以不能留。那些还在路上的杀手，都已经被她解决掉了。听完这些话，莫秋怀不知道作何评价，毁尸灭迹，是魇教的拿手好戏，无人能够发现，那些早已经化作尘埃的死者，究竟遭遇了什么。

        只不过，莫秋怀还没有适应这充满杀戮、战乱、阴谋的世界。他爬上酒店的瓦房顶，啃着冰冷的馒头，跟当初在藏虚府的藏书楼那样，望着天空的月，赏漫天繁星，看镇中低矮的木质楼群错落有致地排列成有规则的图案。

        远处最高的楼，是偃师工会“魔鬼音律”。

        烦心的莫秋怀望着天空的月，总觉得像是有人持着一把明亮的火，照亮并温暖他已经逐渐冰冷的心脏。

        来到大陆已经六年了，莫秋怀还是没有摸清自己前路早已既定的命运。他过去很反感别人擅自为他铺好前路，现在却很庆幸自己被人算计，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莫秋怀最讨厌的事情是一成不变的生活，他喜欢刺激，喜欢新鲜事物，所以，虽然每天过得有些提心吊胆，但至少过地十分开心和满足。

        手持火把的守夜人看到坐在房顶的莫秋怀，招呼着他赶紧回房歇息。若是换做他人，守夜人估计早就发火了，只不过莫秋怀在巴掌大的小镇里，人气十分旺盛，特别深受广大女同胞的喜爱。所以，单身多年的他也不敢得罪莫秋怀，免得他在自己背后搞些小动作，那这辈子就别想找媳妇了。

        莫秋怀闻言，嬉笑回了一句：“木叶大哥，我知道了，我就上来吹个风，吃完馒头我就回去睡了。”

        守夜人笑了笑，说了些客套话便打着哈欠前往下一处了。

        夜色凉凉，素弦穿着轻薄的睡袍，浑身散发着刚刚沐浴后的玫瑰清香，缓缓爬上了瓦房顶，与莫秋怀并排而坐，说是刚洗过头，上来借着微风晾干自己湿漉漉的头发。

        莫秋怀看着素弦动人的眉眼，说道：“这些年……过得好吗？”

        素弦浅笑，喃喃道：“还好，我与红珊已经脱离了魇教，现在算是醉川的人，红珊也来了这个地方，只不过，我与她走散了。”

        “你为何加入醉川？”

        “你可还记得，我曾经说过我天生命不好，活不过二十五岁，师父消耗寿数为我占卜的结果，显示断剑之人是我改命的机缘？”素弦拿出竹隐令，看着上边刻着的“醉川”二字微微出神，继续说道，“一开始我以为是你，后来我才知道，命里推算出来的人是杨谷。不得不说，你跟他太像了，同样会神隐步，同样是断剑。”

        莫秋怀楞道：“不是我？额……不知道为何我有些失落呢，你命里的人竟然不是我？”

        素弦低头，脸部微红，莫秋怀才知道自己说出的话有些歧义。别过头摸了摸后脑勺，然后两只手掌并拢，两个大拇指不安分的来回打着圈。

        素弦望着天上的明月，收回了手中的竹隐令，眼神有些迷离，满是惆怅的眼虽然充盈着浅浅的哀伤，但是却没有任何一丝对未来的迷茫。她拉着莫秋怀的手，放到自己掌心，摊开莫秋怀的手掌，在掌心划了一个“秋”字。

        莫秋怀的心调动地有些快，为了缓解内心小鹿乱撞的困境，问道：“你身为魇教圣女，为何会成为竹隐七贤的人，我记得你们教主阴鸦七夜是七曜使者吧？”

        素弦闻言笑了笑，银铃般的笑声涤荡在莫秋怀的心里，开出愉悦之花。

        “这个……关系到师父，我不能说，我只能告诉你，从我出生开始，我的命运就是阻止七曜使者，而当初送我进魇教的人，就是杨谷。这个局，在千年之前就已经开始了。师父占星命数没有错，杨谷是我命中的贵人，他告诉我，千年之前有让我改命的神物，要我找到它。”

        莫秋怀握紧了素弦的手，问道：“是何物？”

        “人间沙。”

        “人间沙？”

        素弦点点头，眸子里露出鲜有的疑惑神情，说道：“我也不知道人间沙是何物，只知道此物在醉川，可是我也打听了许久，好像千年前没有一个叫醉川的地方。我想着先来博山镇寻到你，再一起去醉川未来出现地方，毕竟这也是杨谷交代的任务。”

        “人间沙……人间沙……师父，你知道人间沙是何物不？”莫秋怀喃喃问道，而后传来一声老人的叹息。

        墨师的身影显现在月光之下，洁白的光透过墨师的身体，使墨师的神色显得十分苍白。

        “你个傻娃儿，如此良辰美景，你有佳人相伴，为何还要我这个老头子出来煞风景。”墨师砸了砸舌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素弦浅笑，缓缓点点头，说道：“墨老，我们又见面了。”

        “嗯，醉川一别，小姑娘发育得越发精致了，好看……好看……”墨师摸着自己的短须，赞赏道。

        莫秋怀内心有些急切，现在可不是花前月下的时候，毕竟“活不过二十五岁”这件事情怎么想都是挺严重的一件事情，必须先行解决。

        “师父，你就别卖关子了，人间沙是何物？”

        “人间沙……说句实话，我还真知道人间沙是何物，它原本是星蕴大陆出现之前孕育在混沌世界里的一粒沙，后来被盘古埋在星灵界的菩提子旁边，经过千年万年，一粒沙变成了沙海，而且还使菩提子开了树苗，结成了一颗大树，名为菩提树。”

        莫秋怀蹙眉，问道：“那它应该在星灵界啊，怎么会在星蕴大陆呢？”

        墨师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他抬起头，看着满天繁星，忽然神色微微有些惊讶，手指天空，说道：“你们看！夜空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

        素弦抬头，思索半天，忽然单手捂住红唇，呈惊讶状。

        莫秋怀歪着头看了老半天，才发现问题到底出现在哪。

        星蕴大陆应该有两个月亮，一颗红色，一直高高挂在西北方的上空，而另外一颗，是白色的月亮，与地球能看到的那颗一模一样。可是现在，西北方的上空空空如也，根本没有出现红色的月亮。

        此时晴空万里，西北方的上空也是繁星满天。

        莫秋怀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觉得老天爷给他开了一个又一个玩笑。天上怎么会突然少了那么一棵庞大的星星，别告诉我这颗星星千年之前根本不存在！

        素弦说道：“秋怀，红月消失这件事情说不定万分重要，我们可以打听一下关于它的线索。”

        莫秋怀表示同意。

        墨师飘在空中，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眼里放出兴奋的精光。他拉着莫秋怀的手，吩咐着莫秋怀留意一样神物，辟邪之骨。这名字听着有些耳熟，莫秋怀才忽然想起青露尘就是因为这玩意儿才被魇教追杀的。

        听了墨师的叙述，莫秋怀才知晓辟邪之骨曾在千年之前出现过一次，是一具完成的星兽之骨，而青露尘手上的应该只是残落的碎片。

        墨师越说越兴奋，对着墨秋怀说道：“小子，我跟你说，如果能够找到它，为师可以用它制成神匠级别的偃器，无魂之体。”

        “啥东西？”莫秋怀愣了一下，没有听清。

        墨师咳嗽两声，解释道：“无魂之体，指的是没有灵魂的肉身，你知道它可以用来干什么吗？”

        莫秋怀摇了摇头，神色茫然，问道：“能用来干什么？这个世界又不是修仙的世界，不存在夺舍这种事情吧，难道用来承载灵魂？”

        墨师答道：“你说对了！就是用来承载灵魂的，不怕告诉你，你现在接触的东西还太少，曾经有道远古秘术，可人造魂魄！”

        “啊！人造魂魄！这是什么鬼？魂魄不是天地自然生成之物吗？还……还能人造！太扯了吧！不可能……不可能……”莫秋怀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素弦食指弯曲，抵着下巴，思索道：“不！这是真的，我在魇教听到过这种秘辛，但是这种魂魄有极大的缺陷，记忆只有三年。远古秘书师都是群奇怪的疯子，总想探索生命的禁忌，后来听说遭了天谴，只留下少数一些，再后来他们又发展成了另外一个群体，就是现在的偃术师，囊括偃甲术和偃器术。他们的确是造出了魂魄，不过没有完美的容器，也是无用。实不相瞒，魇教之中，就有研习这种远古秘术的人，他一直都在找辟邪之骨，却未曾料到缥缈峰上的辟邪之骨残片居然被青露尘给拿走了，真是造化弄人。”

        莫秋怀闻言，说道：“可承载魂魄？那我拿来有何用？”

        墨师飘了过来，面色有些沉重，问道：“秋怀，如果我告诉你，它不仅可以承载魂魄，还可以承载人偃灵的意识，你……会怎么做？”

        莫秋怀瞪大双眼，兴奋喊道：“当然是赶快找到此物啊！这样一来，师父你等于就有了肉身啊！”

        墨师爽朗地笑了，大吼：“老天待我不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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