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契约

三月初，元宵节之后的第一个周六，蓝城的大街小巷里还有节日残余的痕迹，市中心霓虹灯闪烁，红男绿女们穿着光鲜的行走在城市里最繁华的新街口商业街区。

        隔着两条街道，就是蓝城最古老的居民区，里面的房屋大多是上世纪8,90年代建成的，别看房子破旧，还没有物业，可房价却高的出奇，甚至高过那些新城区里的高档小区。

        老居民区基本以x元巷来命名，从一元巷到十元巷，数字越大越靠近新街口，房价和消费水平也就越高。

        十元巷里密布着各种快捷酒店、餐馆与小便利店，除了居民外，巷子里能见到的最多的就是外地游客和年轻情侣。

        与九元巷相接的十字路口街角有家宁果24小时便利店，十七岁的高中生鹿白正在里面做着17元一小时的兼职。

        时值8点，这个时间段来店里买东西的人并不多，鹿白正好给货架上的热销品补货。当然，这种地段，便利店里最热销的商品除了烟酒便当外，就数计生用品了。

        “可可姐，”鹿白走到收银台前，“百威啤酒的储量有些不足，要补货了。”

        “好的，我知道了，”一个一米七左右身高扎着长马尾的女子对鹿白笑了笑，“现在人少，我出去抽根烟。”

        “嗯。”

        女子说完，朝后门走去，她叫苏可可，师范大学大三的女学生，也是这家店老板的女儿，每个周末过来帮忙看店。

        ‘欢迎光临，’门铃自动响起，一个穿着卡其色大风衣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身材高大，有近一米九，满脸的胡渣和一头的灰发有股英伦老帅哥的气质，看起来很像美漫里的人物康斯坦丁。

        男子径直走向啤酒区，拿起一匝百威啤酒走了过来付账。

        “你好，一共90块。”鹿白笑着对男子说：“要塑料袋吗？”

        “不用了，”男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百元钞票，看了看烟柜说：“再给我一包金南京吧。”

        “好的，”鹿白连忙拿出一盒扫了码，“一共112块。”

        男子皱了皱眉头，浑身摸了半天，总算又摸出一张20的纸钞，只不过这张更加破皱。

        鹿白验了百元钞票的真伪后，在机器前按了几下按键，钱盒立刻弹了出来。

        “一共112元，收您120，找您8元。”鹿白把找零递给男子，随即把钱盒关上。

        男子没有拿小票，直接朝门外走去，门铃自动响起的欢迎光临与顾客的离开，形成鲜明的违和感。

        鹿白看了看时间，已经8点半了，再过半个小时他就能下班了，今天是亲妹妹鹿馨14岁的生日，他特地和店长申请提前下班，早点回家给她过生日。

        苏可可回到店里，身上残留着淡淡的烟草味，她看了眼时间，走到鹿白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小白，你先走吧。”

        “还有20多分钟，这……”鹿白有些犹豫，虽说法律规定16岁以上可以工作，但大多数老板都只愿意招18周岁的，他找了好久才找到这样一家肯给他兼职的小店，他可不希望自己落下什么迟到早退的把柄。

        “女孩子可是最讨厌迟到的男生哦，”苏可可冲他笑了笑，“反正现在没什么人，我不说没人知道的。”

        “谢谢啊！”鹿白脸红着低了头，走进储物间，换好衣服后走了出来。

        苏可可看着鹿白手里拿着的包装盒好奇的问：“你给你妹妹准备了什么生日礼物？”

        “中午的时候去商场里买了个公主包，”鹿白掏出手机给她看示意图，“怎么样，很可爱吧。”

        “哟哟哟，看不出来呀，”苏可可斜眼看着鹿白，“平时在学校里很讨女生喜欢吧。”

        “没，没有！”鹿白脸涨的通红，“我先走了，明天见！”

        倒春寒的三月夜晚跟一月一样冷，鹿白刚走出店门，就立刻打了个喷嚏，苏可可看着他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鹿白家在一元巷，距离这里步行大约20多分钟的距离，为了抄近路，他走进了一条没有人的小巷里。

        这条巷子小时候是他经常和伙伴们拍卡斗陀螺的地方，当时人气很旺，是附近有名的美食巷，如今却荒无人烟，老房子的外墙上画着大大的拆字。

        夜深人静，昏暗的路灯不停的闪烁着，鹿白感到身后有人跟着自己，加快了走路的步伐。

        走到巷子深处，突然，一个尖锐的东西抵住了自己的腰部，鹿白听到了羽绒服被划开的声音。

        “别动！把钱掏出来！”一个凶狠的声音从耳后传来，一只粗糙的手捂住了鹿白的嘴巴。

        “唔唔……”鹿白举起双手，一动不敢动。

        “妈的，叫你别出声！”歹徒给了鹿白脑袋一下，“把钱掏出来啊！”

        ‘你又叫我别动，又叫我掏钱，我很难办啊！’

        鹿白还是头一次碰到抢劫的，老老实实地把钱包从口袋里掏了出来递给了歹徒。

        歹徒接过钱包，又狠狠地给了鹿白脑袋一下，鹿白立刻倒在地上捂着头。

        歹徒仔细的翻了两遍钱包，走到鹿白身旁猛踹了他几脚，“妈的，100块都没有！你他妈真是个废物！”

        说着歹徒又把鹿白的手机给抢走了。

        鹿白本以为这就结束了，歹徒又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小子！解锁图给我画一下！”

        鹿白吓得立刻照做，他咒骂着自己，抄什么近路啊，最近新闻里就说这一带拆迁区经常有抢匪出没，自己真是蠢。

        “妈的！这手机也是个便宜货！”歹徒看了一下手机型号，恶狠狠的骂道。

        突然，歹徒注意到鹿白身旁的那个包装盒，一把抢了过来，拿出了里面的公主包，价格标签顺势滑了出来。

        “我说你他妈怎么没钱呢，300块买个女包！穷逼还想装大爷，我去你的吧。”歹徒说罢上来又给了鹿白几脚，转身装备离去。

        可刚没走几步，歹徒就被鹿白扑倒，女包被摔在一旁。

        鹿白虽说身高181，但体重只有130斤不到，很快就被歹徒给反制了。

        “你在装你妈呢？崽种！”歹徒把鹿白按在地上，掐着他的脖子，对着脸就是一顿猛抽。

        鹿白不停挣扎着，右手从地上摸到了一块砖头，对着歹徒的脑袋狠狠砸去。

        一声闷响，歹徒捂着脑袋跑到一旁，面部扭曲成一团。

        鹿白爬了起来，捡起手机和女包，踉跄着往巷口跑去。

        很快的，歹徒就追了过来，路灯下，鹿白终于看清了歹徒的面部，一个一米七出头，头发半秃，满脸痘疮的微胖中年男子，额头处不断的有鲜血冒下，应该是刚才被砖头砸的，右手拿着水果刀，凶狠的盯着鹿白。

        二人稍稍僵持了一下，歹徒立刻扑了过来，鹿白闪身躲过了他的突袭，没想到歹徒抬手就是一划，鲜血从鹿白的手背上不停地淌下。

        鹿白捂着手，歹徒发了疯一样的冲过来，这次没有躲闪及时，水果刀直接插入了鹿白的腹部，他瞪大了眼睛，双膝跪在地上。

        “我叫你还手！还手！还手……”歹徒每喊一下就怒捅一刀，十三刀下去，鹿白早已躺在地上没了动弹。

        “喂，你别装死啊！”泄愤之后，歹徒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踢了两脚鹿白，发现没有什么反应，吓得仓皇而逃。

        鹿白望着夜空，视线渐渐模糊，呼吸也变得逐渐困难起来，一股热流淌到耳边，还带有血腥味。

        一个穿着卡其色大风衣的男子走到鹿白身旁蹲下，仔细的打量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封皮的小本子，翻阅了起来。

        “救，救救我。”鹿白用劲浑身的力气，手指摸到男子的皮鞋，嘴里发出微弱的声音。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男子问。

        “鹿白。”周围的视线都已经完全模糊，可唯有这个男子自己看的清清楚楚，鹿白认出他，就是半小时之前在便利店里买烟酒的男人。

        “鹿白……”男子不停地翻阅着小本子，眉头皱的越来越重，“死亡名单上没有你的名字呀！”

        男子站了起来，掏出手机拨打了一通电话。

        “喂，是我，沐易泽，”男子一边说着，一边点上了一根烟，“你帮我查一查，有没有一个叫鹿白的小孩子在今天9点左右会死去。”

        “什么？没有？”沐易泽神情惊讶，继续问：“你再查查是不是别的死神手上有他的名字？”

        “什么？都没有？”沐易泽皱了皱眉，望了一眼地上的鹿白，“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沐易泽挂掉了电话，又蹲了下来。

        “求求你，救救我！”这次鹿白的声音比刚才更加微弱，“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求求你了！”

        沐易泽仔细的看了看鹿白嘴里念道：“这种流血量，常规方法已经止不住了，叫救护车的话怕是要20分钟才能到，不过5分钟他就要死了……”

        听到‘5分钟就要死了’这句话后，鹿白抽搐了起来，几乎是用尽全力对沐易泽说：“求求你，救救我吧，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沐易泽皱了皱眉头，掏出烟盒点上了一根，深吸了一口后冷冷的说：“你真的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吗？”

        鹿白眨了眨眼，他已经没有任何说话的力气了。

        “好吧，既然这样，”沐易泽打了一个响指，一张写着鹿白看不懂的文字的羊皮纸出现在地上，“今天算你运气好碰到了我，想要活命的话，就在上面按手印吧。”

        鹿白毫不犹豫，在纸上按了自己的手印，沐易泽露出诡异的笑容道：“契约达成！”

        “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沐易泽，是个死神！”

        沐易泽说完又打了一个响指，牛皮纸消失，鹿白彻底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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