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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第一百五十四章 壮士断腕


烛光摇曳,映上梅长苏的脸。

        望着陌生的脸,吕祺心悸却也无可奈何,他看着卫峥和黎纲帮梅长苏换了衣服,看着黎纲把梅长苏小心抱起、喂了药,看着众人小心翼翼而他却插不了手……

        “卫峥,这到底是什么毒,让少帅的身子骨败成这样。”吕祺握着梅长苏冰凉的手,低声问,“为什么我渡过去的内力也似泥牛入海……”

        “这是少帅的选择。”在确定匪是吕祺后,梅长苏就和聂铎、卫峥等人商定好,琅琊拔毒的事情只选一部分告诉吕祺,“他需要正常的容颜和声音,所以……”

        “呵呵。”吕祺干笑两声,“他说我‘身体肤受之父母’,他自己又是怎么做的!”

        换成别人卫峥定会毫不留情地反驳,但对上吕祺,卫峥什么也说不出口,他能体会身旁的兄弟痛得有多深。

        此刻梅长苏床榻旁只有卫峥和吕祺。在安顿好梅长苏后,聂铎就离开了。

        “我去街上看看情况,少帅醒来我们也好回话。放心,我会小心,这几年我不是没和悬镜司的人打过照面。”聂铎如是说。

        “我去熬点参粥,吕将军,这是宗主的药,您先取一颗以水化开,用以湿润宗主的唇,待宗主醒来再取一颗让他服下。”黎纲如是说。

        两种不同的称呼,让吕祺有些莫名,但他仍等到聂铎和黎纲离开后才开口问。

        “黎纲和甄平需侍奉在少帅左右,因此除了在特定情况下,他们皆称少帅为宗主。”卫峥淡淡地道,“若非你出现,聂铎与我对少帅的日常称呼也是宗主和梅宗主。”

        “是怕失口吗?”吕祺怔怔地问。

        “不全是。”卫峥酸涩地道,“旁人不知道,可我知道……直至今日,少帅仍没有把握将赤焰一案翻过来。所以,他借聂铎和我对他的称呼提醒他还有事情要做;借黎纲他们的口提醒他凡事要忍耐。”

        吕祺愣了愣,猛地一笑:“你错了,以你我的能力就足以把赤焰一案翻过来,何须少帅。只是他要顾全的事太多。”

        “……”卫峥。

        “少帅要的是举国上下的安宁、世道的海晏河清和史书上的一笔千秋。”吕祺轻哼一声,“而这……”

        “你懂,为什么还要做下那些事情?”卫峥愤恨地打断了吕祺的话。

        “……”吕祺闷哼一声,把头扭向一边。

        “要不是聂铎和我答应过少帅,无论何时都不会同室操戈。”卫峥瞪着吕祺,双眸几乎滴出血来,“你能稳坐于我面前?”

        吕祺冷笑,独眼瞥了卫峥一下:“不能同室操戈,不代表不能比试吧!”

        “比试?”压在心头许久的火全都冒了上来,“比试就比试,我还怕你不成?”

        “好!那你我就……”

        “不要,不要!”就在此刻,床榻上的梅长苏低声叫了起来,不知何时探出被褥的手徒劳地在半空中挥舞,“杀,杀。”

        “少帅……”顾不得其他,卫峥和吕祺一左一右地按住梅长苏的手,吕祺红着眸子道,“卫峥,这房里都放了两个炭炉了,少帅的手怎么还暖不起来。你给我说实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们不肯请大夫,只让他服护心丹!”

        “少帅不是说了吗?”卫峥轻声道,“是因为解毒,败坏了身子骨。”

        吕祺悻悻地点了点头,望着床榻上浑浑噩噩不省人事的梅长苏,心头又是一痛,却在深深看了梅长苏一眼,起身离去。

        “吕祺,你要干吗?”卫峥疑惑地问。

        “我去把江左那些人的名单写下来,等少帅醒来交给他。”吕祺淡淡地道。

        “说到这,你是怎么做到的,在不引起旁人注意的情况下把他们的家眷都带出来?”这个问题他和少帅及聂铎想过诸多方案,却都被一一否决了。

        “我的心思不如少帅缜密,哪里会考虑诸多后果。现在想想,幸好没误了少帅的大事。”

        “你到底怎么做的?”卫峥见吕祺有了几分犹豫,禁不住追问,“你说来听听,或许少帅用得上。”

        “人数太多了,少帅用不到的。唉,我……先设法把无依靠的老人带出来,再带女人和孩子。嘿嘿……这年头,人命贱,特别是摊上这种事后,其家人有突然失踪的,旁人查上几天寻不到也就……”吕祺摇头,捏着墨迹未干的纸走回床榻旁,“老人容易触景伤情,我懒得废话,趁着夜色将他们打晕带走,等他们见了自己的儿子自然有了答案。”

        “……”卫峥。

        “女人,我直接把她们男人的赤焰手环亮出来。”

        “……”卫峥。

        “孩子嘛,如果有老人或女人领着,就照上面的办法一并带走,如果已成为孤儿,有人收留就留在那人的家里,若流落街头就直接带走……”

        “……”卫峥。

        “……”梅长苏。

        “卫峥,有件事情我不敢和少帅说……但我觉得你应该知道。”因为是独眼,侧坐在床榻旁的吕祺并没有看到梅长苏已经醒转,而梅长苏在听到吕祺这话后,忙给卫峥使了个眼色。

        “你说……”卫峥。

        “我曾和兄弟们说,你们的父母当然不会害你们,但你们的女人我不相信,如果现她们存了举报之心,我格杀勿论!”吕祺冷酷地道,“这是我和幸存的兄弟们说好的,他们也都默认了。幸好我寻到的几个女人皆老实本分,不然我这双手……”

        “……”卫峥。

        “……”梅长苏。

        “你一定奇怪,我既然不相信女人,为什么要用军功把如烟从红帐换出来吧。其实这很简单,身为将士,不知什么时候就会魂断沙场,寻个清白姑娘,岂不是耽误人家一生?我独身一人,只要回家有口饭吃,晚上睡觉有个柔软乡就行了,这两点如烟恰能做到,所以我选了她。”吕祺静静地道,“可是我现在有点犯难了,我该拿她怎么办?她很聪明,一旦知道我和江左梅郎有关系,一定会对少帅的身份起疑心的。”

        “她是璇玑公主的人。”床榻上的梅长苏突然开口。

        “少帅,您醒了?”吕祺惊喜地道,“您感觉怎么样?是服一颗护心丸还是请个大夫给您看看。”

        “不用请大夫了,晏大夫过几天就到。吕大哥你扶我起来。”

        “少帅,您还是躺着吧。”吕祺不为所动,低声劝道,“要是受了凉,这病……”

        “扶我起来!”梅长苏略略加重了语气。

        “我去取披风。”卫峥推了一把吕祺,旋身离去。

        “少帅,我……”吕祺扶起梅长苏,沉声道,“吕祺会对自己所作所为负责。”

        “你想怎么做?”梅长苏裹紧卫峥递过的裘袄,冷笑地问,“罚了你,能让冷风活过来吗?能让悬镜司放弃对你的追踪吗?”

        “我,我没办法让冷风活过来,但我能让悬镜司放弃对我的追踪,亦能给少帅一个交代,给梅宗主一个交代。”吕祺赫然站起,又在床榻前拜下,“吕祺知道少帅心慈,然吕祺既然犯了错,就该承担后果。”

        “独断专行学得不错啊。”梅长苏冷讽。

        “吕祺不敢!”吕祺磕下一头,“既已找到少帅,吕祺当从将令绝不擅专。”

        “不敢?咳咳……”梅长苏咳了两声,“你把什么都想好了吗?还来问我做什么?”

        “少帅!”吕祺挪动着膝头,往梅长苏的跟前挪了几步,“吕祺不敢。”

        “你走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拦你!”梅长苏腾升愠怒,指向门外,  “带着你的女人走!从今之后,你为寇为匪皆与我无关,只是你若踏入江左境内休怪我无情。咳咳……”

        “少帅,您别动怒!”卫峥忙道,“吕祺他失言了。”

        “咳咳……”梅长苏一边咳一边喘,怒眸瞪向吕祺,“失言?他这是在逼我就范!”

        “吕祺不敢!”吕祺匍匐在地,“然,作为上位者,您应该以大局为重,而不是感情用事。”

        “你!”梅长苏颤声,叱道,“你何时考虑过大局,你何来的感情?”

        “吕祺……”吕祺说了一半,赫然抬,“吕祺妄杀同僚,已是罪无可赦。若能以一己之力挽回大局,亦算得上将功折过。望少帅成全!”

        梅长苏脸色铁青,大敌当前亦能镇定自若、运筹帷幄、拟下数套制敌之策的他,此刻只觉一股怒气直冲脑门。

        是恼还是怒?

        梅长苏不知道。

        但他清楚的知道吕祺想要做什么。

        一旁的卫峥亦是知道吕祺的心思,更知道此刻的梅长苏在想什么,但作为林殊的副将,作为吕祺的挚友,他能做的只是握住梅长苏的手,用浑厚的内力帮着梅长苏稳下起伏不定的气息。

        “你眼里若有我就听我的……”梅长苏轻轻推开卫峥的手,道,“虽然你铸下大错,但……你护下十来个人,并安顿了他们的家眷,也算得上将功抵过。让我来,我会想到办法的。相信我……哪怕武艺尽失,也会护好你们每一个的。要是论是非对错,我也有。是我没有……”

        “少帅!”吕祺带着浓重的鼻音打断了梅长苏的话,“按着军中的惯例……您现在为赤焰最高将领!……您应该不带感情,为整个战役做出最好最有利的决定。”

        一阵晕眩袭向梅长苏,吕祺在说什么?

        “少帅……当年,大帅命您领着赤羽营死守北谷,您可曾怨过,恨过?”吕祺一字一顿地道。

        梅长苏强撑着让自己不至于晕厥在地:父帅命他死守北谷,他可曾怨过,恨过?

        不曾。

        “吕祺知道,您不曾怨过也不曾恨过。所以,吕祺也不怨不恨。”吕祺一字一顿地道,“吕祺望少帅如大帅一样,哪怕心中不舍,亦能把吕祺放在最恰当的位置。”

        梅长苏垂下头恰与抬望向他的吕祺视线交织:“赤焰将士没有贪生怕死之辈,但不能做平白的牺牲。我知道你要做什么……然,这意义何在?与我又有何益?”

        “少帅……”吕祺潸然泪下,“您是护不了我的,哪怕您立稳江左十四州,您也护不了我。”

        “……”梅长苏。

        “只有我死……原先跟着我的人才能从您。”吕祺磕头道,“不然,能怎么样?他们是听我之令,还是听您之令?他们与一早被您寻获的旧部不同,他们与家眷团圆、生活趋向稳定,只要这些人中有一人存有私心……后果不堪设想。”

        “你要我送你去死……”梅长苏苍白的脸扭曲成一团,从牙缝中挤出一句,“是这个意思吗?”

        “少帅,吕祺没有这个意思。”吕祺轻声笑笑,“您也不要觉得吕祺冒犯于您。这几年,吕祺从没有像今日这般轻松……”

        说到这里吕祺又是一笑,捡起身旁的一叠纸笺交至梅长苏的手上:“少帅,幸存人员的名单,原名和化名都在上面了。还有这个……”

        他悉索地摸向怀中,从怀中摸出又一叠纸笺交给梅长苏。

        当票?

        且数量不少。

        这……

        “我把兄弟们留下的贵重东西都送进当铺了,每隔一段时间支付点钱,这样我就不用把这些物品随身带着。且若我失手被擒,他们也只会想到我为小贼,不会把这些物品与赤羽营将士的遗物联想在一起。”

        “……”梅长苏、卫峥。

        “今日交给少帅,吕祺算是放了心,他日九泉之下见了兄弟们亦算有了交代。”

        “我不收,你自己想办法处理。”梅长苏把一叠当票往吕祺面上一掷,怒道,“我不负责替你收拾残局。”

        吕祺像是没听见梅长苏的话,嘿嘿一笑,狰狞的脸上五官挤成一团,拧头看向卫峥:“卫峥,你还记得我们在梅岭酿的酒吗?那坛用梅花酿的酒,是你、我和子辉在少帅建营时酿下并埋于梅岭的。原本打算待少帅大婚时将它挖出来喝,谁想……。卫峥,那坛酒我喝了,我把兄弟们的信件和我的赤焰手环放在酒坛里重新埋了。待赤焰一案昭雪,你去把它挖出来,交给他们的家眷吧。”

        “吕祺!咳咳,你要擅专到何时?”梅长苏捂着胸,骂道,“你口口声声称我为少帅,然你眼中可有我?”

        “吕祺不敢擅专。”吕祺挺直了脊背,坚定不移地道,“吕祺眼中当然有少帅。故而,吕祺在等少帅的将令……”

        “吕祺,够了!”一直没有开口的卫峥忍无可忍,“天色不早,你去休息吧。”

        “我……”

        “你不休息,也要少帅陪着你吗?”卫峥冷厉地道,“你知不知道少帅从早上到现在粒米未进。”

        “少帅好生休息,吕祺告退!”吕祺闷哼一声,行下一礼,抽身离去,行至门前,停下步伐,“少帅,吕祺不懂什么大道理,但聂真大人讲过的每一个故事我都牢记心中。不知您是否记得在进入北谷前,聂真大人给我们说的最后一个故事?”

        语毕便推门而出。

        壮士断腕!

        梅长苏哽声,卫峥亦在此刻想起了聂真最后讲的那个故事。本用于稳定军心的故事,此刻却成了……

        “吕祺想什么我知道。”梅长苏挤出一丝笑,任由卫峥搀扶到床榻上,“可我怎么能下令让他去送死?”

        “父帅命我死守北谷,是因为他没有更好的选择,但现在……”梅长苏凄凉地道,“身为江左盟宗主,有江左十四州做后盾,我居然,居然还是护不了一个人。”

        “少帅……”卫峥哽声,“您别急,会有办法的。等一下我去劝劝吕祺,您千万不要着急。”

        “我……不得不承认吕祺说的是对的。”清澈的眸子看向卫峥,梅长苏艰难地道。

        “少帅……”

        “本以为做出何种方式拔毒是我今生最难的选择,现在才知道,原来最难的不是为自己做出选择,而是为别人做出选择。”梅长苏搓着手指慢慢地道。

        “唯有吕祺死,到了江左的赤焰旧部才会完全臣服于我,且会因他们的身份而谨慎行事。”

        “唯有吕祺死,流寇这事才能彻底给朝廷交代。”

        “唯有吕祺死,悬镜司才会彻底放弃对他的追踪。”

        “少帅,没有其他办法吗?”卫峥急急地问道。

        “如果我没猜错,吕祺在吴波被抓之前就已将赤焰旧部送走,同时把分散在柳州的流寇召回。他想做的事就是把谢玉引出来,然后……”梅长苏怔怔地道,“他一早就把事情安排好了,没想过给自己留退路,唯一没想到的就是你我没死,我会寻来……”

        “他没有考虑过谢玉会识破他的身份吗?他没考虑过靖王知道事情后会寻他问话吗?”一想到好友重伤,卫峥红了眼低吼道。

        “唯有战英重伤,靖王才不会相信他是吕祺。”梅长苏拍拍卫峥的肩道,“壮士断腕,吕祺先断的是自己的后路。”

        “少帅……”

        “我骂他差点让赤焰背负上千古罪名,他一句反驳都没有,可我知道他不会,他一定是想了什么办法,来……”

        “少帅,我回来了!”门外传来了聂铎的声音。

        “你去把他叫进来,把吕祺也叫进来吧。”梅长苏裹紧裘袄,低声道。

        不意外地,卫峥在开门时,看到了吕祺,低声说了两句后,把聂铎和吕祺迎进了梅长苏的卧房。

        “少帅。”聂铎拱手行礼,“镇上越搜得紧了,看样子谢玉打算封城拿人。”

        “封城?我看是他疯了才对。”梅长苏唾骂道,“要是吕祺真为流寇,随便把一条街头围住,整条街的百姓都成他的人质了。”

        “少帅……”吕祺讪讪道,“吕祺就算流落为寇,也不曾对百姓下过手。”

        “闭嘴!”梅长苏瞪了吕祺一眼,“那些人呢?”

        “一半的人在三日前进了城,剩下的人在城外待命。”

        “在什么地方?”

        吕祺没有答话,行至桌头,徒手画下一幅图。

        梅长苏见状,披了裘袄,在卫峥的搀扶下亦到了桌头。

        “靖王的人马在这里,谢玉的人马在这里,我的人在这里和这里……”吕祺咧着嘴指着地图道,“我跟他们说,靖王为皇子不能动、弄不好会引来皇家军;谢侯爷人马不多,我们可以将谢侯爷拿下,要挟他的人马。”

        “他们信?”聂铎不由地问。

        “信。”吕祺顿了顿,得意地道,“除了这件事,其他的事情我可没骗过他们。”

        “包括你真实身份?”梅长苏冷嘲。

        “他们没问。”吕祺振振有词地道。

        “是没问,还是不敢问?”梅长苏悻悻道。

        “少帅……”

        梅长苏不清楚他的决定是否正确,但此刻的他完全能体会到,当年父帅让他去守北谷时的心情。

        于是他也要同父帅一般,将所思所想收敛于心。

        “吕大哥,你对我说实话,你有把握让谢玉认为你与吕祺无关吗?”梅长苏攥紧手,定定地看向吕祺。

        此言一出,吕祺欣慰的一笑,而聂铎和卫峥则完全震住了。

        梅长苏比了个手势,示意聂铎和卫峥噤言,深邃的双眸注视着吕祺:“这群流寇有很多陋习,好赌、好色皆有,也因这被官府抓了好几个,夏江大概就是依此来判定你的身份。而你,除去对列战英毫不留情的一击外,还有什么办法让谢玉和夏江来认定你为匪?”

        “我已经做了很多了!”吕祺低声道,“除去改了容颜,我与他们相处时,我天天嚼大葱……”

        “噗嗤……”梅长苏笑了,笑容僵硬,显得有些苦,“刻意的改变不就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吗?”

        “我……我……”吕祺结舌,无法否认梅长苏的说辞。

        “我来吧!我来想办法。”梅长苏避开了聂铎和卫峥的眼,“你既已决定,而我也没更好的办法,唯有将所有的事情想得更为周全……咳咳……”

        “少帅……”聂铎正欲开口去劝,衣角却被卫峥扯动。

        “少帅……”吕祺当头拜下,连磕三头方道,“望少帅早作决断,吕祺亦好领下将令。”

        敛眉看向跪在跟前的人,梅长苏轻声笑了。如果吕祺是他为赤焰翻案谋局的第一步,那么最后一步他会把谋算用在谁的头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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