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他爱而不自知

哮天犬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刀子，在杨戬的心上作画。

        杨戬睁开眼，眼中已经充满血丝：“哮天犬，你口口声声知错，字字句句都在为自己辩解，声声都在贬低寸心。到底是我受不了寸心的气味，还是你受不了！”

        哮天犬被问的一愣，随即就是更猛烈的磕头：“主人!我错了！是我！是我受不了！主人！我知错了！”

        “二哥！哮天犬只是人性未开！他虽有错，可不至于你要杀了他啊！他到底是你的生死兄弟。”

        “三妹，你知道吗？这句话她也说过。当日，我去天庭拖延给哪吒兄弟复活的时间，她也哭着出过这句话。哮天犬你觉得她讨厌，可你忘了当日还是她带断了腿的你会金光洞的。”杨戬的语气，不是愤怒的质问，倒像是简单的陈述，可他的声音里那一丝像是哭腔一样的，是听错了吗？

        杨婵想到寸心从相识到结尾，都一直是个好姑娘，现在她死了，不由得悲从心来，目露悲切的看着自己的二哥，因为她此时已经意识到，二哥对寸心，有情。

        他竟然连这个都记得，他还在为她抱不平，他还在为她在别人口中的污蔑心寒。

        他不自知的，在意极了她。

        哮天犬此刻也想到寸心好像却是也救过自己，她还给自己梳毛，还有好吃的，一股汹涌的愧疚席卷了这只弱小的狗狗。

        他呆跪在原地，也不求饶了，也不磕头了，此刻，他觉得自己好像确实该死。

        他只是呆呆的看着杨戬，一刻一不放过，眨眼都不舍得眨眼，他舍不得自己的主人，但是主人让他死，他也只能死去。只是，真的真的好舍不得啊。

        说好了要生死与共，说好了要生死与共，自己也算是陪着主人死去过一次的了，值了。

        是自己犯错，是自己该死，怎么能怨得了主人呢。

        主人跟我的情谊深厚，此刻，相比主人也很难过。

        玉鼎面露难色，看着停止哭号的哮天犬举起兵刃的杨戬，还是忍不住开口相劝：“徒弟，他此刻是真的知错了。”

        哪吒一个小孩子，虽然觉得寸心死的很亏，可是这个朝夕相伴的伙伴，要死在自己最在意的人手里，他也忍不住阻止了：“二哥，哮天犬罪不至于死啊。”

        杨戬俊美的脸上像是一座常年不化的雪山，他紧紧地握着三叉两刃戟，闭上不忍的眸子，狠心刺向跪在地上的哮天犬。

        但那一往无前的三叉戟，却突然遇到了阻力，杨戬诧异的睁开眼睛，却见是杨婵用宝莲灯阻止了。

        还没等杨戬开口，杨婵就抢白：“寸心她也不会同意的。”

        杨戬握着兵刃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抖。只见杨婵带泪的眸子充满坚定，继续开口：“二哥！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这件事真论起来，不止是哮天犬的错！归根结底，是你！”

        杨戬心中一慌，手上一松，兵器就掉在了地上。华美无双的三叉戟在杨府的地上，发出铮铮的声音，整个杨府，谁也没敢说话，静悄悄的只有这兵器的声音。

        “寸心姐姐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你，是因为二哥你的表现，给了她不相信的感觉。她是真觉得二哥你不喜欢她，才会患得患失！因为一开始，她就什么也没有得到，她来到咱们杨府，虽说是无家可归，可是谁都知道她是心系二哥，敢冒天庭之大不韪，可二哥，你扪心自问，你给了她让她坚信，你是与她有心的吗？”

        玉鼎哪吒和李靖都快听傻眼了，是这样的吗？还可以这样

        不过他说得有道理啊！仔细一思量还真是这样。

        玉鼎更是多想了些，这物随其主，这哮天犬人性未开，一直跟在杨戬身旁，可以说是最察觉杨戬的心思行为的了。他就像是一个小孩子，擅长察言观色，父母的关系他一眼就能看出有问题。

        可惜，若是一般男子，那哮天犬的察觉出来的绝对就是主人的心思了。可自己这个徒弟感情内敛，情绪含蓄，即使是对人有请也是不自知的，而且这个徒儿，就算是心中有十分爱意，他能显出一分都是可贵的。

        因缘际会，他在种种影响下，不仅没显露出一分，还克制克制再克制，内敛内敛再内敛，表现出来的反而是要推开别人的样子。

        害，徒弟他年幼丧父丧兄，后来有丧母，只有一个妹妹相依为命。他还被亲舅舅通缉，他的心在情方面本就是封闭的，也只有寸心那样的女子，才能无所顾忌的闯进去。徒弟一次一次把她推开，直到确定她再也不会走。可是人没了啊！她是没收起对他的爱意，但她是个人，是个生命，会哭会痛会难受，她都其实已经成功了，只是她不知道，但现在人没了。

        杨戬此刻，心仿佛被人锤了一拳，又揉巴揉巴团在一起了一样，手指头都莫名的充满了酸楚，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他的嘴唇都颤抖了起来，明明是酷暑时节，他的嘴唇却像是被冻得打架了一样。

        他拿起三叉戟，利落的驾云，不知去哪里了。

        哪吒诧异想要去追，被杨婵用话语拦住：“不用去，二哥需要静静。”

        玉鼎看着杨婵扶起哮天犬，又看看那早已经没有影子的杨戬，玉鼎就算是用屁股想一想也知道，他这绝对是去西海了。

        “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造化弄人！害，我好好的徒弟媳妇，没了。造化弄人啊！”他说着说着就拿起他的书，向杨府外走去了。

        另一处皎洁月光的照耀黄沙中，翡翠小楼，层层纱幔间，一张明媚柔美的脸睁开眼睛，恍惚地看着贝床边的白纱，目光飘忽，还以为自己是又来到了和意中人初遇的那天。

        这时候床边的小铃铛突然响起了，打断了她的思绪，一个脚步声飞快的由远及近，掀开纱幔，另一张华贵端庄的脸上带着欣喜和急切：“寸心，你终于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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