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改变自己

帝城负手望月，良久，终于轻叹一声，将目光移至到她的身上，她纤弱的身子微微一颤，好像被他清冷的目光刺了一下，但还是没有抬头。

        他淡淡的开了口，神态很平静：“你……”

        “我这就出去见他。”她不等他说出，急急出声堵上了他要说的话。

        “不必勉强，”他沉吟了一下，斟酌着道

        “你的事，随自己的心就好，若是觉得为难，我可以出面替你解决。”

        她抬起了头，眼中星光清亮。

        他平淡的语气听不出是悲是喜，坦然望着她眸中清光，接着道，

        “你的仙力已经完全恢复，比旧时还要高出不少，我已帮不上你什么了，等为你处理了这些俗事，我准备去一趟浮悦山，那里是商族故居，久无人至，我打算亲自督视，修整一番，重起台阁宫室，你也该有一个自已的家了。”

        她怔怔的看着他，仿佛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眼底闪烁的星光却渐渐黯了下去，终于淡弱不见。

        他主意已定，并没有觉出什么，心中反而像放下了一抉大石，感到轻松平静，

        “夜深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他拂起落在画案上的袖纱，轻轻为她披在肩上，像呵护园中亲植的幼苗，他觉得他本来就应该是她父兄一样的亲人，这样的感觉让他心中安稳。

        她依言默默施礼，转身留给他一个孤凄的背影，他目送她渐渐远去，又站在冰凉的月色下出了半日的神，才回到自己房中，那一夜不知为何他一直睡不沉，浅梦连连，不能安枕。直至次日清晨半梦半醒，才迷迷糊糊的想起，她还没有给他一个答案。

        在那之后，又过了许久许久，那个孤凄的身影还会不时的出现在他的梦里，似幻非真，依稀朦胧，他在梦中茫然不解，努力的想看清那张脸，纤弱的身影却越来越模糊，任他怎么苦苦寻觅也看不清楚，只留给他满心的缱绻悱恻，叫人恍然伤情。

        他拉回了遥远的思绪，那个背影也渐渐消失在眼前缭绕的烟雾里，她眸中曾经消失的星光，却又重新闪耀在他的眼中。

        “我想去一趟彭云山，求见青帝。”

        天尊颔首道：“你是想去再问个究竟。”

        “是，”他目光温柔而坚定：“是青帝把她从聚阴山带回来的，离开之前，青帝肯定知道她重生的心愿。”

        “为了她，还是为了自己心安？”

        “我不知道，”他苦笑着摇头，今天在天尊面前，他有太多的不知道，他要去为这些迷惑，找出一个答案：

        “希望我去了之后，可以给师尊，也给自己一个答案，必竟现在能决定是否要改变这个宿命的，只有我。”

        天尊笑着摇了摇头：“宿命是无法改变的，能变的，只有你自己，还有她的心。”

        李卿的眼睛亮了起来：“师尊是说，我可以改变她的心？”

        天尊又摇了摇头：“你只能改变你自己。”

        李卿眼神又黯淡了下去，他低下了头：“她也说过，她的心，由不了自己……”

        天尊轻轻的叹了口气，不再说话，闭目静息，片刻已然又入定中。

        李卿站起来，深施一礼，轻轻的退了出去。

        颉天在天后宫里歇了一会儿，找了个借口将青乙赶走，又回到了五明宫。

        他刚才的气一半是真的，另一半却是装的，今天如果不发个狠，他怕宓晚还是不依不饶的缠着不走，再加上白早早临事反水，不顾交情，把他气坏了，趁势发作一通，抽身而去。

        不过这只新装的眼睛他确实不想要了，不结实，也不方便，用着别扭极了，这些天他跟白早早吵架，瞪眼都瞪不过她，简直大大有损他上神的气势威仪。

        经过今天这一闹，宓晚想必有一阵不会再来缠他，还是回五明宫里待着清静些，省得天后见了他的伤又大惊小怪。

        白早早正在找李卿，她不知道，李卿和天尊已经把静室隐障起来了，她根本就找不到。

        她看见颉天的时候，也有些于心不忍，倒不是因为她刚才没有帮他，那件事他做的本来就没有道理，她不帮他才是天经地义的。

        但是颉天的模样真是太惨了，白早早不禁怀疑，是不是他回去又自己装扮了一番再过来的，好装个可怜，占占理？否则姐姐哪来那么大的法力，把颉天上神打得像一张烂饼，他本来只需要伸出一个小指头，就能把她制服住的。

        不过倒底也是姐姐把他打伤的，他头上流出来的血应该不是假的，她同情的看着他红肿的脑袋，放柔了声音问道：“好点没有啊，还生气吗？”

        颉天已经懒得生气了，他要去找天尊先把眼睛里这颗破珠子拿走，他哼了一声，挡开白早早碰他的手，向殿后大叫：“天尊！天尊！”

        “天尊不在！我已经找了半天了。”白早早好脾气的笑着，知道他心里的气有一半是冲她的。

        “你也不用冲着我，告诉你，今天要不是我和李卿，你这个笨蛋就把我们俩都搭进去了，血本无归！”

        “我怎么笨蛋了？你说，我除了在积芦山没有马上冲上去救你，而且最后我也去了，其他有什么事做的不仗义，就连极水宫都由着你们给烧了，还要怎么样？

        你呢，可倒好，用着的时候转身就溜，把我一人闪在那里，不冲你冲谁？！”

        他说着说着，居然伤心起来，觉得自己很委屈。

        白早早依旧笑脸迎人，捺着性子哄他：“我一说你就知道自己怎么笨了，我问你，刚才你是不是想和我假成亲，让我帮你？”

        “是啊！”

        “因为我姐姐说的，你娶了我当做替你哥哥赔情，她就不再生气了，还嫁给郦重去？”

        “是啊？”

        “她跟郦重的婚是谁开口退的？”

        “是我四哥。”

        “所以，这事你四哥知道吗？”

        “不知道吧？”颉天还没反应过来。

        “还说你不是笨！”白早早忍不住想给他头上再来一下子。

        “哦……”颉天拉长了声音，明白过来了。

        “明白了吧？老糊涂！”

        “老……！”颉天又生气了，“你就是看上李卿那小子比我年轻了是吧！”

        白早早被他气乐了：“你是真糊涂了吧，我跟他是怎么回事你还不清楚？说的什么昏话！”

        颉天一下子泄了气，跌坐在椅子上：“可不是，都是叫你姐姐打得，我现在脑子里还嗡嗡直响。”

        白早早想起来了，追问道：“可是说呢，我姐姐跟你哪来那么大的仇，为什么要把你打成这样？你是不是得罪过她？”

        颉天心里有鬼，支支吾吾道：“我哪里知道，她脾气那么大，肯定是被四哥退了婚心里有气，拿着我出气的。”

        白早早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这件事是师父做的不对，不过你也说了，哥哥的事，做兄弟的也该挺身而出，所以你也不算冤，别伤心了。

        比起搭上终身娶了我，挨顿打又算什么！”

        颉天看了看她，想再逗她一句，说娶她比挨打合算，转念一想，又觉得占一个小孩子的便宜没什么意思，便摇摇头算了，问她：“你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白早早笑道：“快了！”

        颉天问：“快了是多快？可需要我帮忙？”

        白早早神秘的道：“很快！接下来我要把他骗到彭云山去，办法我已经想好了，你就等着听好消息吧！”

        颉天奇道：“彭云山？青帝或酉，你要去找他？”

        白早早点点头。

        “你认识青帝？”

        白早早得意道：“当然！”

        她面带微笑，微微走神看向殿外，想起了自己七万岁的生辰，第一次见到青帝的情景。

        他是一个威严的神仙，剑眉朗目，身材年纪都和自己的父亲差不多，她在门外透过窗缝往里第一眼看见的时候，还觉得他长的很凶。

        那次的生日宴父亲并没有张扬大办，只是在白帝宫中设下家宴，一家人聚在一起，为她庆贺生辰。

        青帝不知何事忽然登门求见，父亲听了很意外，但也很高兴，叫人把他请到后殿，单独叙谈。

        她很生气，也很好奇，是什么人偏偏在她过生辰的时候上门来打扰，父亲为什么为了见他，丟下她的生辰宴，和一大家子人，匆忙离开。

        她悄悄的绕到后面的内室，躲在窗下偷听，想知道他们倒底在谈些什么事情，让父亲觉得比给她过生辰还重要。

        可是他们就只是叙旧，并没有说什么有趣的事，她觉的无聊，正想偷偷离开，回到家宴上去，姐姐送了一支漂亮的玉钗给她做贺礼，刚才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

        正要转身，却忽然听到屋内的人提到了姐姐的名字，是那个青帝或酉。

        “晚儿的婚事真的无可挽回了吗，郦重怎么能如此行事呢，就算不顾及你的面子，晚儿的名声也是要紧的呀。”

        她又悄悄的站住了，听这个或酉说话好像和父亲很熟，姐姐退婚的事天界并没有张扬，还是个秘密，她也是无意间听到父母谈论才知道的，这个青帝第一次来家中到访，仿佛倒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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