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生气了

第二天下楼，陵青已经在等着她了。

        照旧，桌子上放了新鲜的灵果。

        苏绒绒知道这个很贵，劝也劝不了陵青，所以，打算用人间的方法，报答陵青。

        “上菜！”

        她手一挥，伙计们一个接一个，端上丰盛的早点。

        面条，米粥，芝麻糕，包子，豆浆，油条……

        “都是你哒。”

        陵青望了望她面前的灵果，和自己面前的早点席，了然。

        坐下后，苏绒绒想着陵青才涂上药，都没恢复一下，就准备上路了。

        她安静啃完一个果子，想了想，忍不住问道，“陵青，你知道，有什么方法，不用御剑飞行，就能到三仙山吗？”

        陵青正垂眸吃面，眸光闪动，思考了下，意识到她不希望他继续带她了。

        心脏像绞了下，闷闷的。

        但回想起苏绒绒昨天落地时，头上沾着树叶的样子，他突然也觉得，风餐露宿是他过惯了的，却不适合绒绒。

        他放下筷子，回她，“鸾车。”

        羽族的鸾车，由擅长负重飞行的羽族驾车，从单人鸾车、双人鸾车到宗门出行鸾车群，价位不同，规格不同，排场自然也不同。

        三仙山的师姐师妹们，外出常常选择乘坐。

        只是想到鸾车，他脑海中浮现了一位不好相处的灵修。

        挣扎了下，还是败给了“让绒绒舒适点”这个念头。

        “绒绒，接下来，我们乘坐羽族的鸾车，前往三仙山吧。”

        “车上一应俱全，但你还有什么别的需要，我们可以提前置办一下。”

        哦，鸾车呀，羽族在人间给修道者的业务，她是知道的。

        可，不是很贵嘛。

        天呢，陵青真是不会管家呀。

        不过说起来，晏清山比起箴清山，应该很有钱的样子，一是在人间行走的更多，多和凡人打交道。

        二是，对比长空道长和陵青，长空道长感觉更穷呢。

        只是有利也有弊，长空道长以身为鼎，内外兼修，御剑飞行，那是人剑合一。

        天师的话，就只能借助符箓了，那和人剑合一比起来，自然是滞涩了一些。

        倘若没有符箓，便是想飞也飞不了。

        陵青从箴清山离开，转入晏清山，偶尔午夜梦回的时候，会不会失落啊。

        毕竟，她也试过飞行术，那真是自由畅快的体验。

        因为一个天定姻缘，就要舍弃自己的灵路，舍弃那无拘无束的自由翱翔，转投驱符念咒的器路，到底是少了几分意思。

        “你在……难过？”陵青突然问道。

        苏绒绒应声，“是呀，我在想，陵青，你从自由御剑，到现在处处受限，真让人心疼。”

        嘴里叼着的果子，啪嗒掉在了木桌上。

        苏绒绒：危。

        这样说，不是在戳陵青的心窝子嘛！

        自己算哪门子知心好友。

        太掉以轻心，太大意了。

        一定是早起还不清醒，机灵的脑袋没有运转起来。

        陵青：“……”

        苏绒绒卡壳了：“我……”

        “值得。”

        苏绒绒：“啊？”

        “吃果子吧。”

        “哦。”

        出乎意料的是，本应该觉得被冒犯的陵青，没有生气。

        他、他居然笑了？

        虽然陵青维持着垂头喝粥的状态，但是苏绒绒还是发现了他的嘴角在微微翘起。

        一个常年沉稳端正的人，一个高高在上的降妖天师，在小狐狸面前，露出了无可奈何的纵容笑容。

        纵使苏绒绒看惯了美色，却也被这一笑，闪了闪眼。

        说置办所需，苏绒绒是真置办。

        整整一天，从街这头逛到街那头，从这条街逛到那条街。

        她完全是被人间商市的繁华迷了眼，那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她看到什么就喜欢什么。

        陵青跟着她，不一会就拿满大包小包了。

        告一段落了，两人在客栈等羽族鸾车，苏绒绒乐滋滋地摆弄一桌子的东西。

        陵青待在一边，翻阅带过来的古籍。

        忽然，他感知到，苏绒绒的目光往他扫了过来，一下，又一下。

        绒绒有事？

        抬眸，苏绒绒还是在专注摆弄，察觉到他看过来了，笑得满眼都是星星。

        “陵青，你无聊呀，实在无聊，我可以和你分享，我买的超级好玩的东西哦。”

        这是，想倾诉？

        陵青从善如流：“好。”

        苏绒绒旋即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正对着他。

        陵青：“香料？”

        苏绒绒连连点头：“超级好闻的，一路上香香的哦。”

        她接着打开一个大盒子，里面亮闪闪的。

        陵青：“铃铛手镯？”

        苏绒绒兴奋：“声音十分悦耳，不容错过呢。”

        这次不开盒了，她扯开最大物件的避尘布。

        陵青的目光终于变得有些迷惑：“这是……？”

        苏绒绒露出“这东西真的超棒啦”的表情，这是她最喜欢的那个，“一匹布呀。”

        这么一匹鲜艳夺目的布，质地柔软舒适，还带着微微的清香。

        多么适合族里幼狐在上面滚来滚去，尾巴扫来扫去，小爪子踩来踩呀。

        当然，嘿嘿，幼狐们不嫌弃的话，自己也很乐意带他们玩啦。

        陵青配合她表现出惊讶，“哦！”

        小狐狸蹭了过来，问，“陵青，我买布是不是不合人间的规矩呀。”

        “店家当时的表情怪怪的。”

        如果他是东家，看到一名妙龄少女亲自来采买，用于洞房花烛夜铺床的红布，他可能也会有一点惊讶。

        但如果是苏绒绒的话，好像一切都没有什么。

        “不奇怪呀。”

        “总归用得到。”

        说着他递给了苏绒绒一个乾坤袋，“装起来吧。”

        真的吗？

        也是，陵青对于人间的规矩，比她了解的多，他说不奇怪，那应该没事。

        “好。”苏绒绒甜甜一笑。

        等她装好的时候，鸾车也到了。

        月光下，装饰着洁白羽毛的鸾车，踏过虚空而来，逸散出点点星辰般的流光，美轮美奂。

        苏绒绒十分好奇，不动声色地围着鸾车看了一圈，发现居然没有赶车人啊。

        她还没把这个发现告诉陵青，就见光影一闪，拉车的巨大赤鸟化为了人形。

        “羽族赤云，见过陵天师。”

        她身姿曼妙，见到陵青，先行了个礼，接着恭敬说道。

        “听闻您要用鸾车，我家小殿下特意调来了最好的鸾车，飞起来又稳又快，定会让天师安安稳稳、舒舒服服地坐到三仙山。殿下，也在那里等您了。”

        “自然，这趟行程，我们分文不取。”

        小殿下？羽族后嗣稀少，目前能称得上一句小殿下的，该是羽君独女，菱妍。

        就是长空说的那个……难缠的菱妍吗？

        苏绒绒瞧了一眼，来者额间一点朱砂。

        菱妍天生额间一颗红痣，但凡她的亲侍，都被她恩准点上朱砂。

        那是她身边的人没错了。

        豁，真好奇，菱妍到底有多难缠。

        赤云客气，陵青眉毛却微不可见地皱了下，“不必。”

        “晏清山天师门，绝不平白无故受人恩惠。”

        “绒绒，上车。”

        看到陵青这个反应，赤云像是习惯了，倒也没有生气，掀开了帘子。

        只是看到苏绒绒的时候，怔了怔。

        她抢在苏绒绒上车前，恭维道，“姑娘，你生得真是貌美啊。”

        苏绒绒从小到大不知道听了多少夸，更何况现在的皮囊是遮掩过的，料想她也是客气。

        于是客套回道：“谬赞啦，你也很美呀。”

        赤云笑了笑，“不敢当，以婢子的浅薄容貌，那是和我们小殿下远远不能相提并论。”

        苏绒绒：“？”

        “你这眉眼看着有几分面熟，可是来自于涂山？”

        有意思，一句接一句。

        苏绒绒来了兴致，倒想听听，她真正想说什么呢。

        苏绒绒：“是呀。”

        赤云：“早些年，我曾随羽君大人前往涂山，那是个好地方，美人如云，可是普通狐族再美，也比不上王族，尤其是涂山狐王的几个孩子，冠绝天下，姿容十分出众。”

        “我们菱妍殿下，虽说不及涂山王室那般出离貌美，但比起其余的妖族，却是数一数二的。”

        她盯着苏绒绒，恭敬的神情里，这才露出一份压不住的轻蔑，“是有些人，比都比不了的。”

        涂山王室？哥哥们长得很好看吗？

        跑到她面前，就为了夸涂山，真是让人迷惑。

        苏绒绒敷衍道：“哦，这样呀。”

        这个人又无趣又无礼，她觉得无聊，打算上车了。

        陵青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虽然在外人看来，他和平时无甚区别，但苏绒绒就是知道，陵青有点生气了。

        “陵青”，她扯了扯他的衣角，“我们进去吧。”

        陵青未动，凉润手掌按住了她的手，安抚地捏了捏。

        接着，他的视线扫向赤云，眸色冰冷。

        “我竟不知。”

        “羽族待客的规矩，便是如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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