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毒计

好不容易出来，欧阳兆不想浪费时间，马上又缠上李晟，“师父，你跟我回家吧！我家里可大了，还有好多我阿爹和姐姐寻来的各种武器。”

        李晟这才放下了茶杯，看向那双瞪得圆溜溜的眼睛，很像她小时候惊讶的样子。

        “你姐姐的伤势如何？”

        “挺严重的，她不愿意看巫女。”

        听此，李晟皱眉，“没有请医师吗？”

        欧阳兆解释：“阿姐认为是皮外伤就敷了药，再说了，巫女可比医师厉害多了。”

        垂眸思索片刻，李晟提议：“我的随从中有一医师，是专治外伤的，你也见过，可以为你阿姐看看。”

        见识过刘医师为受伤的人处理伤口，欧阳兆一蹦三跳地拍手：“好啊！好啊！我们现在就去。”

        而一直在旁边不说话的莫日尔则出声拒绝：“他一个外人，再带一个来历不明的医师去为阿蕊诊治，出了事……”

        莫日尔冷漠地看向欧阳兆。

        欧阳兆虽是阿蕊的亲弟弟，但阿蕊为了管教他受了许多伤，这次险些出事，即使阿蕊有能力逃脱，但他也见不得阿蕊这样为欧阳兆置身危险中。

        知道莫日尔见不得阿姐对自己好，但他知道判断人的好坏不是固定的，阿爹说了，要为我所用才行，欧阳兆就认为李晟会是他最好的师父。

        “阿姐是因为我受伤的，治好她也是我的责任，她出事，我也去陪她。”

        阿姐从小带他长大，不像阿爹阿娘只顾自己逍遥，如果他真害死了阿姐，他也难辞其咎，独活于世。

        见欧阳兆说出这样的话，莫日尔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毕竟他还是外人，“你……你可想好，带外人回去到底意味着什么。”

        话中浓浓的警告意味让欧阳兆有些犹疑，阿姐的身份如果暴露了……

        观察着俩人的变化，李晟体贴道：“如果不方便，可以只让刘医师一人去，给他蒙住脑袋也行。”

        欧阳兆很满意，“这个主意不错。师父，等阿姐好些，我就让她带我来找你拜师。”

        对于这个在半路上捡到的小郎君，李晟因着不知名的好感顺手救了他。

        这小子总是说个不停，一直嚷着要拜他为师，他也只是笑笑，但现在，他也愿意当这个师父试试。

        莫日尔虽从这个主意中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但隐隐觉得不舒服，很不放心眼前这个淡然地掌控着事情发展的男人。

        一个头套黑袋的精瘦老头出现在女王的桌案前。

        女王正在低头处理公务，她知道阿兆回来了，这才抬头瞄了一眼来人，但一抬头就被吓到了，木笔砸到文书上。

        “阿兆，你这是又在玩什么把戏？”

        “阿姐，你别生气啊！你的伤还没好，怎么就开始处理公务了？”

        莫日尔在旁边清咳，这傻小子什么话都不过下嘴就说，漏个底朝天。

        被阿姐凶巴巴的眼神扫过，欧阳兆才赶紧捂住嘴。

        合上文书，女王去到房间的另一侧，坐到条案后。

        刘医师头上的黑头套被取下。

        虽有窗纱，但透过圆窗的光线依然强烈，他的眼睛被刺得难受。

        抬起袖子遮挡住眼睛，待双眼适应后，他才看清坐在圈椅中发光的女子。

        女子身后的墙壁中间有一造型大气的圆窗。

        明亮的圆窗如同在她身后放置了一圈光晕，瓷白的肌肤氤氲着光泽，耳边的绒毛都是透澈的。

        红绸披纱裙衬得紧致的脖颈光洁柔腻，如软玉。

        那双杏眼中满是慵懒，藏着天真烂漫。

        嘴角似有似无的笑中填满了恣意盎然。

        恭敬行了一礼，刘医师被允许上前诊治。

        包扎处被拆开，三道血痕凝固模糊，外翻的肉也是暗红色。

        然后，刘医师边把脉边观女子的神色，脸颊微红似淡雅的胭脂，微皱的眉头是淡淡的无精打采。

        “贵人什么时候开始低热？”

        阿雪不懂京城官话，见医师说话，紧张地看向主子。

        女王仔细地回想着这几日发生的事。

        “从昨日开始。那天受伤了就立即撒了伤药包住，回来后又让医师检查重新上药，每日都是勤换药。其他人也有同样的伤口，用的同样的药，但就是我的伤口不见愈合。”

        听完女子的叙述，再观察了阿云已经开始结疤的伤口，对比两者所用的伤药，刘医师并未发现异常。

        但在药篓里，刘医师拿出了一陶胚药瓶，“这是什么？”

        打开瓶塞，闻了那味道后，刘医师呛咳了几声。

        并未用过这瓶药，女王先看了一眼一脸紧张的莫日尔，才问刘医师，“这有什么问题吗？”

        刘医师皱眉，“药劲猛烈。贵人可用过？”

        “此药，我未用。”

        但阿云站出来说：“主子，此药，你用过。”

        阿云纠结了一会儿，用精兰语说：“巫女交代我要随身携带同样的药瓶，说主子受伤，要加用这个药才会好。所以，我给你包扎抓伤时，其实加了此药。”

        回想着当时的细节，女王问：“我看着你上药的，怎么没发现？”

        “我先加在了药布里。当时，主子在和中原男人说话。”

        女王并没有再说些什么。

        阿云跪在地上不起，继续说：“主子，巫女绝对不会害主子的。”

        原不想此时解决这事，见阿云还为巫女说话，女王发怒：“既然你们都听巫女的话，就去跟着她。我这里庙小，容不下你们。”

        其他人也跟着跪了一地，“主子息怒。”

        欧阳兆则抓住刘医师的胳膊问：“刘医师，我姐的伤到底怎么样？”

        “此药瓶中的药并没问题，甚至有助于贵人的伤势恢复。但那熊掌踩触过的地方很多，那只熊掌的指尖可能沾染过和这药相冲的一种毒药。这才延缓了贵人的伤口愈合。”

        听到这种解释，阿云心中如释重负，转而又皱眉。

        女王轻笑，“刘医师，你这解释未免太过牵强。难不成……”

        并未说下去，女王也不再笑了，说不定还真有这种可能性，先在熊爪上下毒，好精巧的毒计。

        欧阳兆则管不了那么多，“刘医师，那我姐的伤到底严不严重，要怎么治？”

        刘医师则笑说：“老夫从那熊掌上发现这种毒药后就制出了解药，好在这药瓶中的药暂时压制了毒药。待用上老夫的药，保管……”

        突然记起出发前郎君的交代，原想夸下海口的刘医师改口道：“药到病除，让贵人比以前还要容光焕发。”

        女王想着既然能医治好，就想快点治好，她还有好多事情要处理，“需要几日？”

        “这……七日……五日，不能再少了。”刘医师边说边看贵人的脸色，其实三日即可，七日都是砸了他自己的招牌，但又不敢违背郎君的交代。

        “好吧。那就开始吧。”

        刘医师则称：“因不知贵人中了此毒，未带解药，且解药现在在我家郎君手里。”

        已知刘医师进王宫的始末，女王则说：“既然解药在恩公手上，就请恩公来吧！”

        莫日尔则上前阻止，“阿蕊，这解药未必可信啊！而且他们怎么刚刚好就发现毒药，还做出解药？”

        其实莫日尔说得有道理，但不知为何，她就如阿弟般轻易就愿意相信那人。

        刘医师听不懂莫日尔说什么，但欧阳兆马上跳出来，“我愿意先试药。”

        以前欧阳兆也跟他对着干，但欧阳兆可以说是和任何人都对着干，现在欧阳兆维护起那中原人，气得莫日尔背过身去不再说话。

        李晟被以同等待遇请进了王宫，他自己也没想到出的这个主意会被用在了他身上，好在他的方向感还不错。

        当第二个蒙着黑头套的脑袋出现在眼前，女王还是吓懵了一次。

        但是黑头套蒙头依然挡不住男子身上透露出的矜贵气质，举手投足见的气度昭示着他不凡的出身，绝不会是简单的行商。

        黑头套被取下后，桃花眼瞬间眯起，虽然现在的光线不再刺眼，但长时间蒙在黑暗中，需要时间适应开阔的环境。

        待桃花眼舒展开，原坐在特制圈椅中的女王已起身站到李晟面前，行重礼表示歉意：“抱歉，让恩公以这种方式来到家中。”

        不似第一次见时的冷然，李晟展颜，“唤我李晟即可，不知如何称呼娘子？”

        面前的小娘子终于展露所有真容，圆亮的杏眼比欧阳兆的更圆更亮，里面充满笑意，小巧的脸蛋精致，但笼罩着淡淡的病气愁思。

        而在心中轻唤了两声“李——晟——”后，女王说：“你唤我阿蕊就可以了，我和阿兆的姓氏有些复杂，有时连我自己都会说错。”

        当“阿蕊”两字从李晟唇形分明的唇瓣间溢出时，她有阵恍惚感，一阵酥麻感让微微低烧的脑袋更晕乎了，眼前的桃花眼都在旋转。

        在惊呼声中，阿蕊向下坠去，但立即被坚实的臂膀捞进清新温柔的怀中，有人在上方不断唤她“阿蕊——阿蕊——”。

        接着她似乎被抱起了，颠簸中，有双桃花眼一直盯着她看，她想伸手去摸摸那多情的眼，手刚抬起，她就陷入了黑暗。

        莫日尔直接上前挡住李晟，上去想抢他怀中已晕过去的阿蕊，“给我。”

        将怀中轻盈的女郎搂得更贴近自己的胸膛，李晟直盯着莫日尔，冷声说：“让开。”

        见莫日尔这时闹，阿云上前说：“李晟，往这边。”

        走出房间，通过中道，来到最后的石质厢房。

        李晟俯身将怀中瘫软的女郎轻轻地放到榻上，扶着她温软的细颈放在软枕上。

        她馨甜的呼吸扑到他的侧脸，待抽出压在细颈下的左手时，他才敢正眼看她。

        小扇子般的眼睫如蝴蝶轻扇，粉嫩的嘴唇紧闭着，似乎有些难受皱起了眉头，他不敢再细看。

        跟在后面的刘医师在李晟让开榻前的位置后，忙上前诊脉。

        同时，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放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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