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再入殊园

失望地躺回太子的怀中，欧阳蕊没过多久又开始闹腾痴缠。

        待马车进入将军府后停下许久，太子才先掀帘跳下马车，再转身抱下欧阳蕊。

        欧阳蕊脸上的皎纱微微有些歪斜，头上的发钗已经取下收在太子怀中，衣襟交合处比她出门前拉低了些。

        太子抱着双腿有些发软的欧阳蕊回了梅蕊院。

        欧阳蕊双手发酸，浑身无力地缩在太子怀中，并没有伸臂抱着他的脖子。

        将她完好地放到贵妃榻上后，温柔地亲了亲她的额头，太子才转身离去，只是微皱的衣摆和衣襟显得有些凌乱。

        沐浴梳洗后，欧阳蕊舒服地躺在了软榻上，轻声问阿云，“有阿琛的消息吗？”

        阿云克制地摇头。

        “我们已经离开两个月了。”

        怅惘地说完，欧阳蕊心里计算着日子，“明日我们就去殊园，早点给东宫递信。”

        “是。”

        天气转凉，即使已是深秋，窗外偶尔响起几声蝉鸣。

        此时的京城还算温暖，但精兰应该已经很冷了，乌兰布草原上的青草该减缓生长了，白羊们需要去更远的地方找食。

        透过青纱帐，望着黑暗中微微发亮的白纱窗，欧阳蕊轻喃：“阿琛，等我。”

        翌日，寒风肆起，昨夜温度骤降，早起的人纷纷换上夹衣。

        夜间贪凉，欧阳蕊晨起时有些头晕，但还是坚持要去殊园。

        殊园总管赵顺早早地恭守在殊园门前，等待花蕊郡主的车驾到来。

        再次站到设计别致的殊园门口，欧阳蕊感觉恍如隔世。

        十五年前，她才一岁多，但因是穿书，她犹记得当时阿云抱她的温柔怀抱、美丽的紫薇花海、花雨中娘亲甜美的笑容、甜嫩的莲子米……

        以及为了在圣上面前留下深刻的印象，她将小手中抓的几朵紫薇花使劲朝圣上扔去，最后引得圣上说有趣。

        弹指之间，沧海桑田。

        一切都变了，娘亲离世，阿爹疯魔，她因吐血被独留在杭州调养。

        想起那段黑暗的时间，泪水就涌上眸间，她拼命压制着自己涌动的情绪。

        扶着主子微颤的身子，阿云心里同样感慨，只能搂着主子给她些许支持与温暖。

        “主子，别想那么多，你现在要保重身体。”

        “嗯，我知道。”欧阳蕊边说边闭眼，以隐去眼泪。

        只是还没等她收拾好情绪，一道表面热情的声音响起。

        洪曼婷笑着从殊园内走出来，“蕊娘，你终于来了。婷姨等你许久了，圣上让我来陪陪你。你应该不记得你小时候有多喜欢婷姨了，我熟悉殊园，婷姨带你在殊园好好玩。”

        原本开始沸腾的血液因着这人的出现，欧阳蕊的伤感瞬间散逝，微微冷笑，她怎么忘了，圣上岂是那么爽快地如人愿的大好人呢？

        上一世的欧阳蕊最后被打死，可是多亏了这洪曼婷贡献的关键罪证。

        将自己依靠花蕊郡主的权势和名声卖官鬻爵、霸占平民良田的罪证全推给了毫不知情的欧阳蕊头上，洪曼婷可是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上一世的欧阳蕊最多嚣张跋扈了些，对人娇蛮自大了些，但从未害过人，最后被活活打死，那些宫妃也出力颇多啊！

        这一世，好在娘亲只疼她，在她表示了对洪曼婷的不喜后，娘亲就不再见洪曼婷。

        即使参加了洪曼婷主持的荷花宴，娘亲也并未让圣上得逞，这件事反而加快了阿爹的计划。

        连她们回杭州拜祭祖父，洪曼婷即使被娘亲拒绝同行，也在她们队伍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如同一根甩不掉的尾巴。

        她独在杭州留园休养时，只让洪曼婷见过她一次。

        后来洪曼婷如在京城一般，日日到留园坐着枯等见她。

        直到太子到杭州接她回京，在她前脚刚到京城，洪曼婷后脚就到了，还是因为太子不想被发现踪迹甩开了洪曼婷，才没被缠一路。

        她日日缩在将军府，洪曼婷也日日上门继续枯守在将军府要见她。

        今日，洪曼婷又被圣上派来殊园监视她。

        看着永远喜气洋洋的洪曼婷，欧阳蕊想着洪曼婷是如何在圣上和阿爹面前扮作娘亲的姿态，那个画面美好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其实，欧阳蕊一直有个疑问，百思不得其解。

        这一世，洪曼婷用了那么多时间守在将军府或者留园，那洪曼婷是怎么做到如同上一世孕育了好多孩子。

        听洪曼婷胡诌她小时候的事情，欧阳蕊转头看了一眼阿云，歪头以示问询。

        看到主子这么可爱的一幕，阿云笑说：“主子，您天生高冷，从小只认夫人和奴婢，其他人您都不让抱。”

        还在自顾自地胡扯欧阳蕊小时候怎么样怎么样的趣事，听到阿云的话后，洪曼婷扯着帕子的手一顿，伸在半空中僵住，没再上前要去扶欧阳蕊。

        欧阳蕊倒是注意到跟在洪曼婷身后的婢女，眉眼依旧英气，岁月似乎没在她脸上留下痕迹。

        欧阳蕊继续不看洪曼婷，视线往后落在刚刚热情介绍殊园的总管太监身上，“赵总管，这位婢女是殊园里的吗？我看着怪喜欢的。”

        被洪曼婷挤到后面的赵总管赶忙上前回话，也将洪曼婷挤到了旁边，接受到那婢女示意的眼神。

        “回郡主的话，这婢女确实在殊园做事，特别能干，由她带您玩，定可玩得尽兴。”

        余光瞥见洪曼婷不可置信的表情，欧阳蕊笑说：“好啊！你叫什么名字？”

        那英气的婢女上前干净利落地行礼，“奴婢碧落。”

        见碧落眉眼低垂，并不乱瞟，且不见被选中后爆喜的失礼，欧阳蕊点头，“名字好听，气度不俗。”

        碧落仍是恭敬行礼，“多谢主子夸奖。”

        说完，碧落就引着欧阳蕊入殊园。

        被挤到旁边的洪曼婷则也想跟上前，却被几个小太监拦住，洪曼婷想大声喊话，却被赵总管凶狠的眼神止住。

        洪曼婷一直只是圣上表面的一颗棋子，关键的是洪曼婷背后的碧落，碧落才是圣上的人，圣上一直想安插到娘亲身边的人。

        就算欧阳蕊当时小不记得了，但阿云在见到碧落第一眼时就印象深刻，觉察碧落绝不是普通婢女，而且疑惑碧落怎么会是洪曼婷的婢女。

        在世外神医的破旧小屋中，欧阳蕊已经吐血晕过去了，阿云抱着主子的小身子哭喊，但一直注意着冒雨赶来的洪曼婷和碧落。

        当时，已疯魔的将军让洪曼婷去摸夫人的手，说夫人的手还是热的。

        洪曼婷根本不敢上前摸夫人的手，反而后退，却被跟在身后的碧落挡住了去路，碧落在洪曼婷背后用手指写了几个字，然后用力推洪曼婷上前。

        她们以为已疯魔的将军注意不到她们的小动作吗？她们太低估将军了。

        待洪曼婷摸完夫人的脉搏好几遍，她们才不再纠缠，反而上来要带走主子，真是当将军和她是死的吗？

        阿云不知主子为何让碧落跟着，但不好现在反驳。

        感受到阿云的不安，欧阳蕊捏了捏阿云扶她的手，笑眸看向阿云，安抚阿云不要担心。

        欧阳蕊知道圣上一直想在将军府中安插人手，以前是放在娘亲身边，现在是放在她身边。

        娘亲在生下她后就果决地送走了将军府里的所有宫人，特别是兰心。

        后来圣上一直未能再在将军府中安插眼线，于是把主意打到曾和娘亲是闺中手帕交的洪曼婷身上。

        圣上唯有通过洪曼婷来接近娘亲，只是洪曼婷进了将军府一次后，就再没见到娘亲。

        在娘亲去世后，洪曼婷还继续去留园枯等要见她，也不急于回京。

        到了那时，欧阳蕊才想通，圣上在娘亲身边安插人并不是只为娘亲，更多的是因为阿爹。

        既然圣上非要达成目的，欧阳蕊就如他所愿，也好让圣上放过洪曼婷，看着洪曼婷每日枯守浪费年华，她都为洪曼婷可惜。

        可洪曼婷看到所有都进入殊园后，直接瘫倒在殊园门口，她的婢女没能接住她。

        完了，一切都完了，洪曼婷在心中不断重复完了，她再也没有利用价值了，圣上再也不会留意她了，永远没有机会了，不行，她不能就这么放弃，她一定要让欧阳蕊喜欢她。

        洪曼婷又爬起身来要进殊园，却被拦住不让，“公公，我要进去，我还有话没和花蕊郡主说呢，而且是圣上让我来殊园陪花蕊郡主的。”

        被赵总管吩咐不让洪曼婷进入殊园，但洪曼婷又提起圣上，小太监有些拿不准。

        见小太监迟疑，洪曼婷继续说圣上下的什么旨意，而且她的物品早放到殊园内……

        小太监让别人先守着不让洪曼婷进，他自己进殊园找赵总管。

        欧阳蕊一拨人还未走远，她们穿过三角枫才来到紫薇花海，只是紫薇树现在已经没有花朵。

        紫薇花树枝头的花絮已落，只缀着一些小圆果，有些小圆果还是青色的，有的已成灰褐色。

        碧落与赵总管在欧阳蕊跟前引着，他们配合着说解殊园的变化，以及现在能看到的景色，哪些花植很珍贵，要娇养着，现在花房里还能见到一些春夏才会开的花卉……

        小太监疾跑来，但只敢在旁边不断朝赵总管打眼色。

        抓住欧阳蕊看紫薇花树上小圆果的空档，赵总管退后到小太监身边，转过身来狠瞪小太监，“不是跟你说了，不让她……”

        小太监捂着赵总管的耳朵把洪曼婷的话又复述一遍，赵总管停止了低吼，皱起眉头，摇了摇头，想着圣上的交代。

        想通后，赵总管才说：“那让她先进来，也不知她还有没有用处，万一圣上问起……你盯着她，只先不让她出现在郡主面前。”

        小太监忙称是就飞快跑回去放人进去，他亲自领着洪曼婷，不让她有机会乱溜。

        观赵总管的神色，欧阳蕊猜到了些，觉得这洪曼婷真是不走光明大道，偏要绕这惊险捷径……

        欧阳蕊被安置在半山腰的一处院落中，从这里可以一览湖光山色。

        望着双月湖上的飞鸟，欧阳蕊娇问：“太子表哥什么时候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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