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 好奇

戴氏的小姑娘单名一个字，明；贺氏的小姑娘叫檐月。

        司马睿称晋王后，任贺循为中书令，戴渊为尚书，贺循以年老病弱辞之，而贺檐月就是贺循的孙女，戴明是戴渊的小女儿。

        庾氏宴请，请的都是当朝重臣的家眷，王琳琅觉着这实在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如果不是如今皇室司马氏弱势，这样的行为除了被看为结党营私，王琳琅不知道还能怎么理解。尤其是在当前太子未立的情况下。

        皇长子与庾氏是姻亲，这种行为未必不会被看做皇长子司马绍授意的。

        不过说到底，如今士族势大，地方将领皆有兵权，东晋可以说是强枝弱干的局面，司马氏倚靠士族而立，如今轻易对世家大族动弹不得。

        所以庾氏才敢于有恃无恐的公然联络朝中重臣。

        戴明小小年纪就出落的端庄大方，举止有度，行走间环佩无声，她问琳琅和贺檐月：“两位妹妹想去哪里走走？”

        贺檐月是个活泼开朗的姑娘，直接说：“戴姐姐，我哪里都想去！咱们快点走，能转一圈呢！”

        琳琅本身想附和，但是想到刚才所见，又觉着自己应该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理理思路，略一犹豫，说道：“我跟两位姐姐一起。”

        戴明很有长姐风范，请侍女带路，妥妥的带着两小只，在园子里漫步。

        果然，走不了多远，琳琅停下来对戴明和贺檐月说：“姐姐，我走不动了。”

        戴明看琳琅小胳膊小腿，确实年纪太小，对琳琅说：“不着急，咱们在这歇歇。”

        王琳琅赶忙讲：“两位姐姐先去玩吧，我年纪小，体力跟不上，坐在这里休息就好了。再耽误了两位姐姐陪我，心中实在愧疚。”

        贺檐月玩心很重，闻言道：“是呀，琳琅本身就小，再怎么休息也跟不上咱们俩，不如让侍女陪着琳琅就在此地休息，我们稍后就回来。”

        戴明不是很放心，刚想再说什么，王琳琅抢着问侍女：“请问附近有什么休憩之处吗？”

        领头的侍女回答道：“前方左拐，就有一方小亭，景致也颇好，早已洒扫干净，可以略做休息。”

        “那就劳烦您找人领我去歇息一会儿。”王琳琅根本没给戴明说话的机会，一锤定音。

        侍女恭然应诺。

        戴明看王琳琅已经跟侍女说定了，她再反对，未免有些不顾及王琳琅自己的意思了。所以叮嘱侍女：“琳琅还小，你们千万照顾好了。”

        有对琳琅说：“你可千万别丢下侍女，偌大的院子，走失了就真不知道哪里去找了，我们一会儿就回来了。”

        王琳琅乖巧的拼命点头。

        看着两个小姑娘远去的背影，王琳琅跟留下的那个侍女很快就走到了亭子里。

        果然亭内已经洒扫的一尘不染，四周挂了纱幔，纱幔下坠了一排小珠子，又不容易被风吹跑，阳光下珠子又晶莹剔透，风雅别致。

        王琳琅微不可见的撇了撇嘴。了解这段历史的她，对庾氏实在没什么好感。

        以人物品评起家，靠外戚发达，于国无功，于民无益。

        不过她知道的历史，也是大概的历史，至于颍川庾氏真正的面貌如何，她也不敢妄下判断。

        陪着王琳琅的是个圆脸大眼的可爱侍女，虽然装扮跟其他人一样，可明显看起来还有点孩子气。

        王琳琅没有太在意她，总之她需要的安静得到了。

        她随手从外面的地上捡起一颗小石子，侍女张嘴，欲言又止，却也没阻止她。

        她像大多数这个年纪的小孩子一样，蹲在地上玩，拿着石头在青石地面上写写画画。长长的裙裾拖在地上，随着王琳琅的鬼画符越来越多，她慢慢的蹲着移到了花坛附近。

        裙子也一点一点被南方湿润的泥土染脏。小侍女终于看不下去了。

        人是她负责看着，可一会两位女郎和自己上头的大侍女看到王琳琅一身泥土，实在不成体统。自己不要说挨骂了，还可能会挨罚。

        圆脸小侍女终于上前提醒王琳琅：“女郎小心弄脏衣服呀。”

        王琳琅回过头来看她，懵然的问：“啊？”

        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实在缺修养，只好借着年纪小耍耍无赖，若无其事的拍拍手上的土，擦擦脸上的汗。

        她不擦还好，一擦脸就花了，小侍女都要哭了。

        侍女连忙说：“女郎在这里稍候，奴马上去拿湿手巾给你擦擦，女郎可千万别乱跑呀。”

        王琳琅也觉着自己这样有些失礼，点头答应道：“好好，你去吧，我一步都不动。”

        小侍女赶忙提着裙子快步离开亭子。

        王琳琅看小侍女走远了，百无聊赖的坐在亭中靠椅上，脑子里还在想着，今日请了皇长子的生母来，到底用意何为？

        一个已经被驱逐出宫的女子，连后妃都算不上，却成了毌丘氏的座上宾。

        她已经不记得司马绍被立为太子是不是跟司马睿称晋王同时了，更不记得这中间有什么波折了，但是毫无疑问，从结果来看，司马绍就是后世的赢家。

        即便皇长子出身不高，但立嫡以长，目前来看，庾氏完全没必要这么心急。

        “砰”一声！从身后传来！

        在安静的院子里，一声闷响吓得王琳琅心猛然一跳。

        王琳琅骤然回头，却只有花木扶疏，半个人影都不见。

        她静静听了半晌，没有动静，她仔细盯着声音传来的前方，只有风拂过树叶微微婆娑。

        她的胆子略微大了些，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了几步，发现花木掩映中，又是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不像别处那么干净，这里堆满了树叶，一看就是几乎没人走过。

        她踩在被湿气腐蚀的落叶上，几乎没有声音，向前走了没几步，就看到粉白的高墙中，一扇红色的小门半开着，微微的在晃动。

        王琳琅这才意识到，这里原来已经是内院的边缘了。

        她看着那扇开着的门，想着：“门外是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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