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人体实验

菲林租屋内的灯火彻夜未熄。

        艾米莉亚不堪疲惫，已经在床上睡下，菲林拿着那本从图灵钢厂的地下实验室内得到的册子，逐页逐页翻看着。

        表面上来看，手册只是一本关于锅炉的操作指南。

        可那名实验人员如此急着将它销毁掉，又怎么可能会简单？

        菲林发现，手册是按照每隔3、4、5个字符跳着阅读，将真正的内容隐藏在指南中。

        他手握着钢笔，将每一个关键词画圈，便于阅读。

        凌晨两点左右，菲林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站起身来，油灯将他的身躯在窗户上拉出一道狭长的影子。

        看着翻阅完的小册子，菲林的脸色更显沉重。

        “麻烦大了……”

        ……

        ……

        翌日清晨。

        菲林顶着沉重的眼皮，右脚刚踏进警署一步，就被脸色难看的西里弗（这货太久没出现了，提醒下，副警长）招呼着直接出门，从警署旁的马棚里选了两匹好马骑上，直奔西南方向。

        看来确实是发生了大事，否则通常情况下，出外勤时很少能使用警署的马匹。

        “出什么事儿了？”菲林的脸上写满了好奇。

        骏马奔驰，西里弗的眉毛都快骤到一块儿，此刻沉声说道：“图灵钢厂发生了爆炸案。”

        “图灵钢厂？”菲林想了想，说：“凯夫拉能源公司控制下的那间独立钢厂？”

        “对，就昨天晚上的事儿，事情闹得很严重，听说毁了小半个车间，最关键的一点，据工厂的守卫报告，在爆炸案发生的同一时间，有人闯入了工厂内部。”

        西里弗一脸晦气：“帕苏尔（注：胖嘟嘟的警长）都快气炸了，凯夫拉能源可是潘德尔的纳税大户，要是这件事不能妥善处理，整个警署都得跟着倒霉。”

        西里弗冲他说道：“辛苦你了，本来我是打算让基里尔跟我一起去现场，但今天他在处理其他事务，只好临时派你协助，昨天你调查自焚案时做得很好，就保持着那股势头，怎么也得给我发现点能交差的痕迹出来！”

        “没问题！”菲林肃然道：“保证完成任务，长官！”

        ……

        ……

        “说说吧，昨晚的事儿。”

        虽然算起来，西里弗只和菲林相处了两天不到，但两人之间似乎已经形成了默契，到了现场之后各自都没有踌躇迷茫，西里弗自认勘察现场的技术没有菲林出色，主动掏出小本本找上工厂的守卫队员们，了解昨晚事故的具体情况。

        “大概九点左右，我们几个小队很正常地在例行巡逻。”

        守卫队成员多数由黑人组成，此刻黝黑的脸庞上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对比造成极为强烈的冲击感。

        甚至让西里弗稍稍偏头，有些接受不了这么巨大的反差。

        答话的队员似乎心有余悸，说话时额头生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然后，地面忽然震颤起来，废钢处理车间这边冒出好大的火光，所有人都朝着这里奔跑过来，我们看见了一个人……或者是两个，在火光中只能看见黑色的影子，应该是个男人，原本队长招呼着我们已经包围上去，可谁知道就再也没找到那个男人的踪影，然后锅炉房这边又震颤了几下，火势烧得越来越大，没办法，我们只好退出去。”

        西里弗叼着钢笔帽，笔尖戳了戳小本子，问：“你说守卫队最后所有人都到了这边来？真的是所有？”

        “什么意思？你怀疑是我们自己人做的手脚？！”

        黑人守卫的眼珠子瞪得忒大，满脸怒相：“我很明确地告诉你，就是所有，一个没落，当时在场的人包括队长都可以证明！图灵钢厂给了我们难得的工作，我们怎么可能报复工厂！”

        “你别着急，只是例行询问，别激动别激动。”西里弗赶紧宽抚守卫的情绪。

        “戴琼副警长！（西里弗的姓，现在还不熟）过来一下！”

        蓦地，西里弗听见了菲林的呼喊，立马结束了和守卫的对话，转身前往坍塌的锅炉房。

        看得出地面发生了相当严重的坍陷，整块区域都非常危险，锅炉房烧得只剩下漆黑的骨架。

        西里弗找了半天菲林的位置，当他发现目标时，吓了一跳。

        “梅尔罗斯，你跑那儿去干嘛？”

        他惊讶地发现菲林从工人那儿借了跟麻绳，直接扔上屋脊的钢架系紧，借助绳索攀爬到五六米高的房梁上，仅从地面望上去，骨架完全悬空，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家伙属猴的？一个眨眼的功夫就上“树”了？

        菲林拍了拍脚下的钢骨，发出嗡嗡嗡的金属鸣响。

        “地面全塌了，没什么好看的，倒是这里有些发现，你赶紧爬上来，我指给你看。”

        “不不不，你直接说给我听就成。”

        很遗憾。

        西里弗·戴琼。

        轻度恐高症患者。

        菲林略感无奈，只能靠语言描述：“好吧，简单来说，我在这里发现了几道钢丝的痕迹，大火的焦黑能掩盖住颜色，但覆盖不了已成型的豁口，应该是有人借助钢丝爬上过这里，你那儿问出什么信息没？”

        “守卫说看见有人闯入过，但包围时却发现人不见了。”

        “那就对了！”

        菲林自信地拍着钢脊：“闯入工厂的嫌犯肯定是借助钢丝，爬到了这个位置，锅炉房的门很窄小，进入后的第一眼很难发现屋脊处的动静，你等会儿我再找找。”

        菲林灵活地在悬空的钢架中穿行，看得西里弗那个心惊胆颤，同时不得不承认，年轻人的精力和体力确实不是他这个年龄段的人能比的了。

        想当年，我西里弗·戴琼也是一把顶呱呱的好手，只可惜……

        未等他感慨往昔岁月，就听到菲林的声音再度响起：“有了，这边也有类似的痕迹，从这里向外望去……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菲林顺着麻绳滑下，招呼着满脸懵哔的西里弗，急匆匆地往工厂外围寻觅。

        “这棵树上有痕迹……”

        “这儿也有……”

        “还有这儿！”

        菲林爬上围墙，观察着钢丝剐蹭的痕迹。

        “看来嫌犯就是从这里逃出去的。”

        西里弗必须得说，这个刚加入警署的小家伙真是不错，带他来简直再正确不过，就基里尔那磨蹭的性子，哪可能如此短的时间内就调查清楚结果？”

        “守卫告诉你的时间是九点左右么？那我们可以去街道上问问看。”菲林说出自己的打算。

        “可这儿是工业区域，营业至夜晚的店铺极少，来往的行人也不多。”西里弗挺怀疑可行性。

        “商家和行人的确不多。”菲林笑道：“不过孤儿和流浪者，应该是不缺少的，走吧，总得问问看。”

        工业化的发展，潘德尔这座城市被雾气笼罩。

        若说浓雾是潘德尔城外表的显著特征，那么孤儿与流浪者们，就是内里的特征。

        岗位的稀缺，让无数人走向失业，就业机会的提供远远比不上失业人群增长的速度。

        流浪汉越来越多，由此引发的暴乱事件也层出不穷。

        这是时代的疤痕，历史的殇痛。

        而回应那些绝望眼神的，却只剩下冷漠。

        “戴琼警长，有零币吗？”

        “有，怎么？”西里弗递过去。

        菲林颠了颠零币，看着靠坐在废墙上的流浪汉们，说：“要从流浪汉口中得到答案，钱币永远比警服管用。”

        ——“男人？没见过……”

        ——“晚上九点，我那时候已经睡了。”

        ——“是从工厂那边过来的男人嘛？我倒是有印象，他的样子很古怪，而且感觉很急迫。”

        ——“噢，我想起来了，他从这边儿走过。”

        ——“叔叔，这点钱连买面包都不够诶……算啦，我给你问问。”

        ——“对，他走进了那里。”

        ——“好像是有这么个人经过。”

        一番辛苦的询问耗去了不少时间，午时已到，两人却都没来得及吃饭。

        经过不懈的努力，排除部分只看到零币的流浪汉瞎指的位置后，他们终于来到了一处至少是建筑的地方面前。

        不过，西里弗却皱起了眉。

        因为他们绕了一圈，最终回到了图灵钢厂，只不过是北边的围墙。

        “有趣，很有趣。”西里弗擤了擤鼻子，显然对此忒不满意，指着围墙说道：“看样子我们这是被耍了，是吧？谁会愚蠢到绕了一圈再绕回来？”

        菲林查看了四周，嘴角露出微笑：“不是愚蠢，是很聪明的想法，谁也不会想到他会回来，看，这里的泥印。”

        “怎么，就是半个鞋印而已。”

        “不，这是湿润的壤土，然而北边这块地的原生土是偏干燥的沙质，最关键的是，这个东西——”

        菲林伸手，从泥印中钳出一块小小的锈铁片的碎渣，碎渣上能看到明显的焦痕。

        “他的确来过这儿，现在的关键是，为什么？”

        “为什么？”西里弗跟着问。

        “要么，他想把什么东西藏在这儿，毕竟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

        菲林撑住围墙的栏杆，直接攀爬上去。

        西里弗显然打算走正门，只好扯着嗓子吼道：“另一种呢？！”

        “另一种，还是他想藏在这儿，而且——”

        砰！

        菲林利落地跳下，彻底消失在西里弗的视野中。

        声音隔着围墙的篱笆传来。

        “嫌犯就是工厂内的人！”

        ……

        ……

        按照嫌烦留下的痕迹。

        西里弗和菲林在第二加工厂的廊道中，摆置在木桌的花瓶底下，发现了一本小册子。

        翻开后，里面是关于锅炉操控的说明，但额外划上的圆圈，却组合成一种崭新的含义。

        西里弗和菲林看着看着，脸色皆是剧变起来。

        “这是……人体实验！”西里弗惊呼道，“这种实验描述，难道和那起自焚案有关？”

        “看看这儿，戴琼！”菲林脸色阴沉，指着册子的最后：“是名单，也就是说——”

        “自焚案还会发生？！”

        “得抓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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