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6章 当来痛饮

“贫贱时，无以为生，还得供养父母，吾之夫人亲自添薪做饭。当今吾已为官，享受厚禄，但吾常忧恨者，汝辈不知节俭，贪享富贵。”
江逸按照曾看典籍中的记录，朝着范仲淹诵道。
范仲淹回忆道：“此乃老夫当年教育子孙时用。”
“他们身为老夫的子女，若是不知节俭，必会被人有机可乘，因此亦当养成节俭之风，如此，既可他们平安富贵，亦可让他们知晓，一茶一饭来之不易。”
“先祖不会觉得，如此寒碜了自己儿女么？”
江逸问道：“在大多数华夏人的思想中，宁愿苦了自己，也绝不会苦了自己孩子，奉献精神一直流于整个华夏民族的血脉和传承之中，晚辈想，您此举是否也有深意？”
“嗯，你所料不错。”
范仲淹看向江逸，严肃地说：“老夫和大多数臣子不同，为臣不求富贵，不怕得罪人，若我的子女铺张浪费，走上歧路，或被有心之人利用私受贿赂，那朝中之敌便会以此诟病范家。”
“因而，一旦选择了做清明公正之臣，老夫要做的，就不仅仅是独修其身，更要严厉齐家，只是苦了老夫之子女。”
想起这些，范仲淹长叹息着，整个人仿佛苍老了许多。
“当年，老夫的次子范纯仁结婚时，老夫听说儿媳想要用锦罗帷幔作为饰品，立马训斥了次子一通，告诫他，吾家素来清俭，定不能以罗绮为幔坏吾家法！”
“若将帷幔带入家门，吾必将当众焚之于庭！”
单是从范仲淹现在的神情，观众们便不难想象到，当年的他到底严厉到了什么程度。
“唉，说实话，当正臣的子女太难了，结婚这样的事情，我觉得铺张也没什么啊！”
“就是啊，一辈子就结那么一次，分明有能力办到，为什么不搞好一点呢！”
“我觉得范先祖在这点上实在是有点太守旧了，这得多委屈他儿媳妇啊，不能因为你要当清正之臣，就让子女失去最基本的权利吧？”
“没错，反正我公公要是这样，那我肯定会不开心的，而且万一人家孩子有钱呢，万一是人家自己的嫁妆呢，难道还要被管着吗？”
观众们对范先祖的儿媳充满了同情，按道理来说，就算是一个正臣，多花点钱给儿子成个婚，那也是无可厚非，又不是天天要大搞。
“虽然有点不好意思吧，但我要是在大宋，我是绝不会想成为范先祖儿女的！”
“唉，我也是，就是感觉有点惭愧，不知道怎么了，我们都盼着这个世间能有正臣……”
“可当这个正臣是我们自己爸妈的时候，我们无法因为他的身份获得殊荣，甚至还要因此受到束缚的时候，我们反而会不喜欢。”
“所以说啊，要保持清正之心是多难啊，范先祖虽然严苛了点，但他终究还是做到了，对百姓来说何止是福音？”
“嗯，所以我还是支持范先祖！”
一想到范先祖为此承担的一切，站在百姓的角度，观众们突然又心疼他了。
“当年老夫说这话，着实是重了些，如今想想，次子娶亲，媳妇入门，一生只此一次，老夫却未尽人情。”
范仲淹叹道：“老夫当年就是怕了，怕一旦孩子们甘于享乐就会迷失，怕儿媳入了官宦之家就会志得意满，生怕被人抓住把柄，牵连家人。”
“先祖承载了难以承受之重，是吾辈楷模。”
江逸由衷说道，他不能去指责范先祖，甚至，他也得敬重整个范家人。
看似只是范先祖顶在前面，但其实，为了那个时期的百姓受苦的，何尝不是范先祖一家？
他外放，他的家人就算留在京师也不会好过。
他不外放，他的家人在生活方面还是不好过。
可即便如此，他们依然成为了范先祖幕后的支柱，没有和他唱反调，而是恪守家训，齐心协力，竭诚为民。
这就是当年范氏一族的风骨。
“您的儿子，最终还是同意了您的建议，足见，他们也是理解您的，还望先祖不要自责。”
江逸宽慰道：“您亦非小气之人，实乃更多地注重着社稷民生。”
“您对那些身处贫困的文人和下属从不吝啬，在您晚年时捐出了自己的所有积蓄，在家乡苏城购买了良田千余亩，还设立了义庄，资助族人尤其是穷苦人家。”
“您这一生，好像从来没有为过自己。”
江逸由衷说道，他仔细地回忆了一些范仲淹的一生：“您外放时，没有为自己发一言，没有向陛下求过情，而是坦然以赴。”
“他在京师时，也没为自己多求一功，每逢谏言，无不是为了江山社稷，到老，亦为穷苦人家谋福祉，这样的您，怎不值得后世敬重？”
“老夫做的，还不够多，尤其是对边民而言，老夫未能彻底稳固边境。”
范仲淹向北而望：“诸多异族皆对大宋虎视眈眈，大宋后世，莫非真无人可力挽狂澜，护我宋民吗？”
“有，只是没有坚定护民之君！”
江逸毅然道：“如要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之岳飞！
如死前大喊‘过河，过河！’的宗泽！
如死前依然大喊‘杀贼！杀贼！’之辛弃疾！
如‘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之文天祥等等！”
“再如岳飞之子岳云！”
江逸说出了一个现代人不怎么关注的人。
要论少年英雄，岳云绝对可担得。
“他十二岁便已从军，十六岁时，便跟随其父南征北战，每每冲锋时，必手持铁锥枪在前，勇不可挡！”
“其他将领久攻不克的随州城，岳云第一个登上，继而收复邓随二州，从此军中皆称他为“赢官人”！”
“他年方十六，便已成为背嵬军中最重要的将领，在抗金、伐伪齐、剿灭杨幺等各大战争中皆屡立战功，大有其父之雄姿！”
“鹏举，你还有这样的儿子，回头一定要让我认识一下！”
现代世界，霍去病一听赶忙冲岳爷说道。
提起岳云，岳爷的心情却并不是太好，他怅然道：“我虽然活了下来，然云儿却凶多吉少。”
“无妨，让江逸一并救了，再把赵构砍一顿！”
霍去病直接了当地说道：“如此少年英雄，当来到现代与我痛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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