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楚箨无疑是一位严格的老师，无论多小的瑕疵他都能指出来，然后就是一遍一遍的练习。夏京墨也没叫过苦，一直在反复的操练自己。

        原本，楚箨还会边欣赏边玩手机，后来渐渐地他将手机放到一边，眼睛随着夏京墨的动作移动，认真而专注，完全沉浸在了戏中。一遍又一遍，夏京墨提起t恤擦了擦额头的汗，抬起头闭了闭眼，让有些缺氧的大脑短暂地休息一下。

        楚箨不满意地皱了皱眉，低着脑袋思考了半晌，突然拿起手机给夏京墨发了份文件，“你先把这个看完。”

        夏京墨疑惑地拿起放在桌边的手机，打开楚箨给他发过来的文件，一打开，发现是电影剧本的完整版，不禁抬起头看向楚箨。

        “读完整个剧本应该对你进入角色更有帮助吧。”楚箨抬了抬下巴，将双手插进兜里，“你慢慢看，我出去找点吃的。”

        夏京墨沉浸在楚箨发给他的剧本中，拿出一个笔记本，一边阅读还一边写下一些笔记。而这一出去，楚箨就没有再回来。等夏京墨读完剧本，已经是晚上七点多的事情了，他的肚子咕咕叫起来，这才迫使他停止思考，开始考虑自己的生存问题。

        楚箨一直没回来，夏京墨犹豫半晌，还是没有给他打电话，说不定还是跑去跟朋友喝酒了，这么大个人没什么好担心的。

        去附近的面馆吃了碗面，散了会儿步。回到房间，夏京墨一边钻研着剧本，一边写下自己的感悟，脑海中渐渐勾勒出“顾念”的样子。

        那是一个身体赢弱的少年，从出生起就时常出入医院，尽管如此，他却没有常人想象中的颓废。他乐观开朗，积极向上，认为即使明天是最后一天，今天也要好好生活。

        他最崇拜的自己的哥哥，哥哥品学兼优，还是校篮球队的一员，他喜欢缠着哥哥玩，哥哥会跟他讲在学校发生的故事，他羡慕哥哥能够在太阳底下剧烈运动、能够和学校里的同学谈天说地。

        因为生病，他就没去过几天学校，十六年的岁月大部分都是在医院度过的。

        不过，即使是在医院，他也是医院里的捣蛋鬼、小霸王。他不喜欢乖乖的坐在病房里，他总是跑去各种地方，跟病人们搭话，他也是医院的开心果。

        也因此，他认识了老顽童，两个人企划了这次“越狱”行动。

        夏京墨不禁想起自己在医院里见到过的病人，医院是苦痛与绝望的聚集地，在乐观的人进了医院都会忍不住垂泪，更别说那些绝症病人了。提了提嘴角，夏京墨的脸上显露出笑意，脑海中出现了几个穿着病号服的人影，最后所有人融合在一起变成了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少年。

        他背对着回过头，他的动作带起一阵风，因为许久没打理而长长的碎发在空中摇曳着，将他灿烂的笑容衬托地更为灿烂。少年赫然与他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半掩着的门扉被打开，皱着眉头神情不爽的楚箨走了进来。听见声响，夏京墨抬起头，他的脸上还带着与少年相同的笑意，望着楚箨笑着弯起眉眼，开口道，“欢迎回来，哥哥。”

        楚箨一愣，半晌没有动静。夏京墨也才猛地意识到走进来的是楚箨，而不是“他的哥哥”，一只手撑着右侧脖颈，有些尴尬地撇过头去。

        片刻后，夏京墨说道，“我没从角色出来。”

        “很好不是吗？感觉对了。”楚箨关上门走了过来，一只腿跪在床上，凑近道，“再说一句？”

        夏京墨狐疑地打量了楚箨半晌，不确定这句话是正经话还是荤话。楚箨伸手抱住京墨，弯下腰，额头贴着他的肩膀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呼出。

        感觉到楚箨的异样，夏京墨犹豫半晌，抬起手放在了他的背上，问道，“发生什么了？”

        “那群兔崽子居然待在外面等我。”楚箨压着情绪低沉地说道，“等着把我绑过去。”

        看楚箨消失了几个小时，看来是被绑走了。夏京墨问道，“然后呢？”

        “然后我把他们都揍了。”楚箨神情恹恹地说道。

        也不了解楚箨和他朋友是什么情况，夏京墨沉默半晌拍拍他的背。楚箨松开手，直起腰板，摸了摸右手凸起的骨头。这时候，夏京墨才注意楚箨凸起的骨头处有些破皮，伸手抓住他的手，微微蹙起眉头，“房间里也没药膏。”

        “我刚刚回来看见药店已经关门了。”楚箨笑笑，看着低着脑袋的夏京墨眼神深邃，“但是好疼哦。”

        夏京墨抬起头看了楚箨两眼，所以他能怎么办？

        “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说法，朝着伤口吹吹气就不会疼了。”楚箨说道，“所以你帮我舔舔吧。”

        “啊？”夏京墨愣了一下，愣是没找到前后的关联性，最后他严肃地拒绝道，“不行，可能会感染。”

        “医生先生，这不仅仅是手上的伤口，还是心里的伤口。”楚箨也露出了严肃的神情，正经地胡说八道。

        夏京墨又看了楚箨两眼，抿了抿唇，能看出来有些纠结，但最后还是低下头，朝着楚箨那小小的破皮吹了吹气。呼出的气轻轻的洒在伤口上，温柔而小心翼翼。终究还是做不出舔伤口这种事。

        楚箨突然想起之前夏京墨在酒吧打架，在他家涂药的事情。当时是夏京墨自己给自己处理的，他只是看了两眼就没有再理会。看着京墨的发旋，楚箨的眉眼温柔了许多，虽然不想当医生，但他果然很适合当医生啊。

        楚箨这么想了也这么说了，夏京墨的身形一顿，抬起头看着楚箨平静地说道，“只是习惯了而已。”

        收回手，抱着夏京墨，楚箨蹭了蹭，暗示的意味明显。夏京墨一脸正气地推开了他，问道，“论文写了多少了？”

        提起这事，楚箨耳朵上那不存在的狗耳朵好像耷拉了下来，“今天就不能例外吗？”

        “约定就是约定。”夏京墨拽了下被子，整个人缩了回去，然后隔着被子轻踹了楚箨一脚，“去洗澡。”

        想起昨晚上的一次，楚箨不禁悠悠地叹了口气，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有戏份的时候去拍戏，拍完就回房间，跟楚箨对戏。有了那一次脑内构想，他的状态越来越好，整个人都进入了“顾念”这个角色，仿佛是“顾念”附身。

        对此，楚箨评价道，“你是体验派啊。”

        “有什么特别的吗？”夏京墨不解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出戏的时候会比较困难。”楚箨摇摇头。

        因为进入了“顾念”这个角色，在日常相处中，夏京墨整个人都阳光了起来，开始主动跟人搭话、聊天，甚至是一些小小的恶作剧。

        已经从夏京墨那里得知他之后要去试镜的事情，看见他的样子就知道他的状态，也没有影响他的拍摄，沈程功也就随他去了。其他人就有些不明所以了。

        “最近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吗？”谢星忍不住问道。

        夏京墨疑惑地抬起头，眨了两下眼，“没有啊。”

        “再过两天你就要杀青了吧，到时候一起去吃顿杀青宴？”谢星问道。

        “谢星哥请客吗？”夏京墨笑着问道。

        “弟弟杀青，当然是哥哥请客了。”谢星抬起手想要揉揉夏京墨的头发。

        夏京墨下意识瞥了下脑袋，谢星也不尴尬，将手落在了他的肩上。谢星的称呼让夏京墨想到了房间里的那位，这几天楚箨时不时就叫他“弟弟”，自己也很顺口地回了句“哥”，反正他是在叫“顾宇”不是在叫楚箨。

        “这几天怎么一没戏就走了？”谢星问道。

        “我在偷偷练习。”夏京墨神秘地笑笑。

        刘宽找了过来，询问夏京墨什么时候去公司看看，夏京墨思考半晌，说道，“大后天？介意我带个朋友一起去吗？”

        “当然不会。”

        夏京墨去拍戏的时候，楚箨在房间里写论文。等他回来，两人就开始对戏。楚箨在电影里的戏份基本上都是跟夏京墨的对手戏，两人也就顺理成章地对完了全部的戏份。这几天，不仅仅是夏京墨在进步，楚箨也有所收获。

        “被你感染的，我都有点不像自己了。”躺在床上，楚箨抱着夏京墨抱怨道，“我明明出戏很快的。”

        “你为什么要演‘顾宇’？”夏京墨好奇地问道。

        “因为体弱多病的弟弟，父母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弟弟身上，对弟弟关怀备至，却忽略了他这个哥哥。当然也跟他从小成绩好又性格乖巧有关，因此父母理所当然地非常放心他。他喜欢弟弟却也有些怨恨他，怨恨他夺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在长期的压抑下形成了双面人格，表面上是老师父母眼中的好学生、好儿子，背地里抽烟喝酒、打架斗殴。”说着楚箨的思绪逐渐飘远，语速也慢慢缓和了下来，“我想知道，他真实的样子。”

        “因为你哥？”夏京墨想到了只有两面之缘的楚箨的哥哥，问道。

        “你还真是聪明啊。”楚箨伸手狠狠揉了揉夏京墨的黑发，将他揉得七扭八拐。

        “你为什么不直接去问他？”夏京墨眨了眨眼，似乎有些不解。

        “你会直接找你爸妈谈话吗？”楚箨反问道。

        一下子就从“顾念”的情绪中出来了，夏京墨嘴边的笑意淡化到几乎看不见。

        “不如你去找找你哥，问问我哥他到底有什么心理疾病？”楚箨提议道。

        “他不会说的。”夏京墨干脆地拒绝道，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空气沉默了半晌，楚箨抱着夏京墨，将脑袋搁在他的腹部，没有讲话。报复般，夏京墨将五指插入楚箨的黑发，□□起来，不过他的动作比楚箨轻多了。与其说是报复，用安抚与抚慰来形容更合适。

        “后天我就杀青了，晚上去参加杀青宴，第二天回s市。”夏京墨说道。

        “你还有杀青宴？”楚箨不解地问道。

        “就是几个熟人聚起来吃一顿。”夏京墨说道，“回去后，你能跟我一趟诚心娱乐吗？帮我谈谈合同？”

        “吃大餐不叫我，干苦力叫上我了？”楚箨坐起身，望着夏京墨不满地撅了噘嘴，“我也要去杀青宴。”

        夏京墨迟疑了片刻，开口道，“那我还是自己去吧。”

        “明明有双赢的选项，你为什么不选呢。”楚箨抓住夏京墨的胳膊，拖着调子喊道，“难道把我介绍给你朋友很丢人吗，哥？”

        他们俩也就差了一岁不到，平日里都是直呼姓名，这是楚箨第一次叫他哥，夏京墨的手指蜷缩起来，耳朵莫名地有些发烧。不禁想起之前他叫楚箨哥的情景，那时候他是什么心情？

        他知道楚箨并不是体验派，也不会沉浸在角色的情绪中，这几天的表现更多是在配合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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