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在上 040

第二天早上，苏暖醒来的时候，第一个感觉就是酸，全身上下又疼又酸，腰上还搭了条手臂，沉甸甸的烫人。

        她缓缓睁开眼，直接就撞进一双满是宠溺的深邃眼睛里，还没动，寒鸦就已经附过来，在她额头啄了下，低低呢喃着：“昭阳……”

        他的声音极轻，仿佛叹息。

        他不敢大声，有些担心这一切都是一场梦，这梦太过美好，对他来说根本不真实。

        他知道，逐风破月还有那满院子的男人并不是男宠，他也相信，她心里只有他一个，可当昨天晚上……那一瞬，感觉到那片刻的阻隔，还有这小女人痛呼的声音，那一瞬，没人知道他的心里是何等疯狂的喜悦。

        她属于他，完完全全的属于他了……

        先是狂喜，可狂喜过后又是浓浓的忧虑。

        他知道她多好，知道她多聪明，也知道她要做很多事而且一直做得很好……她这么好的，可他呢，他除了自己，一无所有，他要怎么样才能守住她！

        原本那几次蚀骨的欢愉后便是困极，可想到这里，他竟是睡不着了，就这么搂着她，躺在她身边，看着她看了一整夜，满心都是不敢置信的喜悦，还有潮水般的忧虑。

        现在即便让他为她死他都愿意，可是……除了他自己，除了这条命，他还可以给她什么？

        寒鸦满心满脑子都是这个问题！

        苏暖不知道小鸭子在想什么，转身懒洋洋靠进他怀里，心里满是平静。

        如果他们可以一直这样，平静的在一起，什么都不用想不用做，那该多好！

        可她知道，现在只能想想……风雨欲来，为了以后他们能安安稳稳的生活，现在，必须做自己该做的事了。

        公主府还和以往每天清晨一样，春风渡的院子里一片鸡飞狗跳，为了最后一个苹果，花红柳绿的身形抢的不可开交……徐怀胤站在廊下，抬头看着一道道飞来踹去到让他眼花缭乱的身影，张大嘴巴神情呆滞。

        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觉睡起来，那些平时比他还娇气的公主府男宠们就已经在院子里打成一团了。

        以往走路三步一咳五步一喘的娇花，摇身一变，飞檐走壁神情狰狞，徐怀胤傻愣愣站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不知过去了多久，他终于听到一声欢呼。

        “我的！”

        然后他就看到那根绿葱从房顶被踹下来，落到半空的时候，咔嚓咬了口手里好不容易抢到的苹果。

        下边，包括逐风破月在内的九个人，每人手里都拿着个苹果在啃，绿葱轰得摔到地上，都没让那个代表可以去西陵的苹果落地。

        苹果已经被他咬到了，按照规矩那就是他的了，十个苹果，十个可以去西陵的人。

        公主府这边已经在争夺去西陵的机会了，宇文府那边，宇文墨则是终于知道了昨晚上昭阳公主的话是什么意思。

        刑部侍郎的案上忽然多了一份卷宗，卷宗内容是关于西陵首富徐家勾结山贼的的案子。

        这件案子原本已经结案，西陵首富徐家勾结山贼为非做歹，被西陵守将田勇抓了个正着，然后被砍了脑袋抄了家……可现在，这份卷宗，却直指西陵守将田勇是觊觎徐家财产，诬陷徐家。

        而卷中更是提及，田勇是九王爷的人，他做的那些事，九王爷全部知晓。

        世宗看到这份卷宗后说不上大怒，却也神情难看，不顾九王爷叫屈喊冤，直接改了旨意，由宇文墨代替九王爷，前往西陵查案和平乱。

        宇文墨得到消息的第一瞬就想起了昨晚昭阳公主笑吟吟的神情，也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知道九王爷会被指控，也预料到陛下会改派他代替九王爷前往西陵，所以才会说那些话。

        这位昭阳公主，果然不简单，更不简单的是，她竟然藏了这么久！

        当初他派去劫徐怀胤的人，不出预料的话，应该就是被她灭了的！

        这么久，她手握九王爷罪证，竟然能稳如泰山纹丝不动，就等着这个时机！

        宇文墨不禁感叹，这的确是个很好的时机。

        如果她早早的将那份卷宗暴露，九王爷必定会在西陵暴乱引起世宗注意之前就采取行动，哪怕是冒险，他也会选择破釜沉舟。

        她就那么一直不动声色，让九王爷心存侥幸……等到西陵之乱引起世宗注意了，再把这东西抛出来。

        一来会被更加重视，二来……也不给九王爷反应的时间。

        世宗也的确很重视，要求宇文墨隔日便出发西陵。

        九王府中一片阴霾，九王爷和世子苏焕在书房里面具是面色阴沉。

        他们不知道苏暖和宇文默说的那些话，自然联想不到昭阳公主，只是下意识认为，八王爷已经去赈灾，整个长安城，还有胆子和他为敌的，就只有宇文家了。

        还有燕青，必定也在宇文家手上，否则，宇文家又怎么敢这么明目张胆跳出来与他们作对！

        苏焕与自己父王对视，皆是看到了对方眼底的杀意！

        九王爷手中的狼毫笔嘎嘣一声被他捏断，直接将断成两截的笔扔掉，九王爷沉声道：“宇文墨……留不得了！”

        苏焕神情阴沉，又有些担忧：“父王，可……还不到我们计划的时候，如果贸然动手，会不会陷入被动？”

        九王爷缓缓摇头：“不能等了，燕青也在他手里，一旦他们在西陵坐实田勇罪证，我们再想动手，就晚了！”

        苏焕眯了眯眼，沉沉点头：“一切全凭父王做主！”

        九王爷摆摆手：“去安排吧！”

        苏焕点点头就要离开，外边传来管家有些无奈的声音：“王爷，昭和公主求见。”

        九王爷父子对视一眼，立刻就意识到苏锦是来做什么的了。

        果然，苏锦是自己偷偷跑出来的，她穿着大大的斗篷，整个人面色苍白不住颤抖着，站在九王府的花厅里，瑟瑟发抖可怜至极。

        苏锦前十几年从来都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成为和亲公主中的一个。

        她见过那些和亲的皇姐是如何以泪洗面，可她觉得那离自己太遥远，她母妃是最受宠的容贵妃，她是父皇最宠爱的公主，她是不可能去和亲的。

        可没想到，眨眼间，她母妃被打入冷宫，原本对她宠爱有加的父皇连见她一面都不见，她还没能接受这个现实，就等来了宣旨太监，说要让她嫁到大元朝去。

        苏锦从未有过一刻像现在这么绝望，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偷偷跑出来求她姨母，却没想到，她姨母已经因为她母亲的事病倒了。

        九王妃自然不是真的病倒了，她只是不能见这个以往像是亲女儿一样对待的昭和公主。

        容贵妃得宠的时候，他们是九王府在后宫的仰仗，可现在，容贵妃倒台了，若是以往，他们也许还会惦记着往日那些情份。

        可现在，九王府自己陷入了泥淖中，已经准备破釜沉舟，又怎么可能理会这样一个小女儿愿不愿嫁人的事情。

        苏锦在听到管家说王爷因为被人诬陷的事情也病倒了不能见客后，先是一愣，接着就意识到了什么。

        在皇宫里耳濡目染很多事情是天生就懂得的，她意识到了，却不敢相信。

        以往那么疼她的姨母，姨父加叔父，如今，却连见都不肯见她。

        可她现在不再是受宠的昭和公主，而是废妃容华的女儿，除了九王爷一家，她不再有任何倚仗。

        苏锦从未想过，自己竟有打落牙齿和血吞，还要对一个王府管家赔笑的时候。

        “管家，劳烦你再去看看，焕哥哥总是在家的吧，你帮我叫他，就说……就说锦儿求她救命！”

        看着这个以往的天之骄女如今的模样，管家也于心不忍，可没办法，他只能听命。

        “真的对不起您，公主，公子今天一大早就出门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也不知晓何时才能回来……”

        苏锦整个人僵在那里。

        她意识到，九王府这是贴了心思不理会她的死活了！

        苏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九王府回到皇宫里的，她甚至连逃走的勇气都没有。

        前十几年，她都是深宫里豢养的金丝雀，离了人，她活不了的。

        宇文墨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余光就看到昭和公主失魂落魄的走过，顿了顿，他脚步一转，跟了过去。

        苏锦站在御花园的莲池边，看着那青里泛黑的水面，脑中木木的只有一个念头。

        如果她从这里跳下去，父皇会不会念起往日对她的宠爱，哪怕只有一点呢。

        下一瞬，身后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

        “公主……”

        苏锦身体一震，回头，就看到宇文墨静静站在那里，芝兰玉树。

        她的眼泪顿时就涌出来了。

        这才是她想嫁的男子，可是，这一生都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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