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逃亡（二）

逃亡（二）

        事实一次次的证明，有文化的流氓，或者说见识广博，拥有相当知识的人，一旦耍起流氓来，远不是那些自诩流氓的小混混所能比拟的，至少他们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并藉此一次次的刷新自己的下限。

        随着少男少女那一次次似乎在比赛般的尖叫，声音一声高过一声，率先受不了的竟不是他们的嗓子，而是这些大老粗的汉子，这听起来好似他们在对这对少男少女施暴一般，虽然他们中真有做过类似的事，那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令他们面面相觑。

        当其中一人收起短刀，或许是实在受不了这两个年轻人，又或许是他当真觉得即便自己徒手，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模样，有带头的，他们倒也好似冷静下来，从李兀那堪称嘲讽标准教材般的行为中缓过神来。

        “你们没事吧……”丑汉子虽说模样不咋地，但却是其中心肠最好的一个，不然也不至于在李兀两次推开他后，依然没有拔起腰间的短刀，只是这两人似乎完全听不到那丑汉子的话一般，依旧在嚎啕大叫，甚至卫秀不知是想到伤心处还是如何，居然挤出几滴眼泪。

        “别推我！”一个坐在角落里的精干汉子颇为不耐烦的打掉推搡他腰间的手，另一只手摩挲下巴那几簇胡渣，狭长的眼球死死地盯着两个年轻人。

        被打掉手掌的是个佝偻着身子的小老头，他倒也不恼，只是轻声在那精干汉子耳边说道，“老大，你看看那小姑娘的手指，如果小老儿没看错的话，那应该不是寻常人家的东西。”

        那精干汉子显然才是这里的当家人，卫家的徽章，最嫡系的标志，在贺兰城附近甚至不到五十公里的地方，若真的不识的这个标志，那才真是不想混了，只是这两个年轻人究竟是遭遇了什么，他还真有些说不准，一想到会牵扯到这种事中，精干汉子就是一阵头大，不过对方装傻充楞，他也乐得如此，方才这小子是要干嘛来着，不就是马匹么，让那个丫头签字，迁走就是了。

        想到如此的精干汉子从角落里走了出来，瞥了眼依旧在嚎啕大叫的两个年轻人，嘴角不由得一阵抽抽，“你们这群不想活命的，难道看不出这是贵族少爷么，还敢恫吓于他，真是一天不收拾你们就欠得慌！”

        那精干汉子作势要打，另一只手却在衣袖下示意他们赶紧滚蛋，去给这两个祸害牵马去，却没曾想那个少年却是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求助似的地盯着他，“你就是驿站的站长吧，我要跟老苏头投诉你们这群目无贵族的蠢货！我……”似乎终于抓住了救命稻草，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挤出的泪痕还没有抹匀，眼神狠辣的四下环视，然则却恼怒的发现，那些驿卒别的不说，脚底抹油的功夫当真不错，然后后者的目光便落在了某个算是憨厚的汉子身上。

        “就是他！居然敢吓唬我！我要他！”指着丑汉子，那似乎要择人而噬的眼睛狠狠地对上了驿站的站长，而后者却长长的松了口气，只要不是他那几个骨干，这种杂役虽说有把子力气，但却恰恰是最不值钱的。

        “当然了，如您所愿，少爷。”

        那丑汉子脸色剧变，那如铁塔般的身躯卑微的跪下，响亮的磕头声却无法引起任何人的同情，憨厚在这里可不会有任何用处。

        似乎再也找不到什么发泄的目标，李兀却依旧不打算消停一点，“那丑家伙还有什么亲戚么！”

        鄙夷的看了眼这个想要赶尽杀绝的年轻的小贵族，站长却是很老实的说道，“没了，那丑家伙生下来就被人抛弃，更不会有哪家女子看上他，一直就是一个人。”

        “唔……”一个前一刻还跪在桌子底下的少年，才不过片刻便又变成了这副嘴脸，在鄙夷贵族们那张比花柳巷的裱子还不靠谱的嘴脸后，却又以最快速度满足他的要求，要这两个不知道又在想什么坏点子的贵族赶快滚蛋。

        在这般压力下，一切手续快的吓人，两匹膘肥体壮的好马很快便被带到两人面前，签马的是个看起来比他们还小的少年，只是左边脸上却有个方块内的奴字，是个奴隶么？李兀再次将跪在地上请求原谅的丑汉子踢倒，一脸不岔的问道，“居然要一个奴隶来！嗯？”

        “站长让小姐签个字，”奴隶小声说道，脸上的恐惧却迅速消融，“少爷，那些老爷们不清楚马贼和山匪是个什么玩意，小的却再清楚不过，只凭那两道划痕可不会让他们放过您的，小的不知道少爷您为何这般大费周折，不过小的觉得跟着少爷还是比较好的……”

        否则小的豁出去，也会拆穿少爷的行为……李兀在心中补全了这个奴隶的说法，威胁么，不过他倒是有些欣赏对方，虽然是个奴隶，但论胆大心细，却远胜那些不知所谓的家伙。

        一脚踢中奴隶的肩胛骨，依旧是那副凶恶模样，“居然派个奴隶过来，啊！是看不起我嘛！你倒是胆敢来！那就别回去了！少爷我正好缺两个牵马的，你还有那个丑东西牵马，走！”

        “你也别总这样，不然回头叔叔问起我们也不好交代，不过是个领用单子，”少女很配合的将单子签了，却随手丢在地上。

        李兀却是撇嘴，一脚踹在奴隶的身上，“牵马去！”

        那丑汉子虽然一直在请求这位年轻贵族的原谅，却更不敢不听命令，乖乖的牵着马。

        直到四人两马消失在夜色中，这群人才赶忙捡起被卫秀丢在地上的单子，终于长舒口气，狠狠地朝着李兀他们离去的方向啐了口唾沫，“贵族真不是个东西！”满意的拿着签有卫秀字样的字据，往地上啐了口唾沫，重新回去喝酒。

        “看不出你还有当戏子的天分么，若是哪天真的走投无路，去繁华的汴河区做个戏子大概也能养活自己吧。”在这驿站的小插曲，却让少女的脸上终于重新有了笑容，竟有心调侃自己的男伴，倒真不知该感叹少女的没心没肺，还是感慨于贵族城府之深。

        面对少女的调侃，李兀的心情也终于放松些许，“在下倒还好说，胸中还是打了份草稿的，倒是卫大小姐您，只是即兴配合，亦能做的滴水不漏。”两人的调侃完全没有避开给他们牵马的家伙，毕竟他们演戏归演戏，少女贵族的身份却是没有问题的。

        “你们两个，把小姐扶过来，然后一块骑着那匹马，我们要赶路了！你们可别忘了，作为贵族可以完全支配你们，包括你们的小命！”宪法上或许没有，不过约定俗成罢了，但即便如此，两个新下人还是忍不住缩了缩脖子，那脸上刻着奴字的少年更是几乎将脑袋埋到胸前，马匹完全靠丑汉子来控制。

        没有什么矜持的时间，与李兀共乘一马，至少比那平民或奴隶好得多。

        说说笑笑，好似他们又回到了相熟的那段时间，而这次也不过是披星戴月的一次野炊罢了，少女调皮的动了下，好似想在李兀的怀中找个更加舒适的位置，“你说我们逃得掉么？”

        “当然！”听到李兀斩钉截铁的声音，她缓缓闭上了眼睛，听着从胸膛传来有力的跳动声，似乎终于寻到了片刻安宁。

        该死的，不会是与下人私奔的大小姐吧，小奴隶无不悲哀的想到，难不成自己的投资会把他带到更为恶劣的程度？不会这么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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