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往事

越国，济州北山。

        潮湿的山林中，一位头发花白，后背佝偻的老者，静静走在青石板路上。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少年面如冠玉，长相俊郎，一双细长的双眸，犹如黑夜中闪耀的星辰，流露出聪睿的光芒。

        他个子偏高，皮肤白皙，身穿一身白色文士长衫，右肩挂着一个青色包裹，给人的第一印象，像是从学堂走出的文弱书生。

        “叽叽。”

        少年停下脚步，一双细长双目望向山林深处。

        “此鸟叫百灵，只有东商国才能见到，它的声音，就如你刚才听见这般极为悦耳。”老者回头，浑浊的双眼，慈祥的望着少年。

        "爷爷为何如此确定，它就是东商国的百灵？"少年转头，疑惑的看向老者。

        东商国，那是他在书本中才能看见的地方，也是他内心向往已久的国度。

        老者抬头看向百灵鸣叫的方向，眼里露出追忆，缓缓说道：“我年轻时与你祖爷爷去过一次东商国，在那个边缘小城，天水，曾见过一次百灵鸟，至于它为何出现在越国境内，这我也很是费解啊。”

        少年听完，心有所想，点了点头，跟在老者身后，继续往山林深处走去。

        大约两个时辰后，爷孙两人走出了山林，站在一座山峰上，看着前方靠海的城池。

        山峰上除了微凉的山风呼啸，还能隐约听见城池中传来微弱的欢笑声。

        老者指着远处城池，严肃的对少年说道：“青木，哪里就是云海县，如果此次前往蓬莱，有幸被仙人收为弟子，切记要好好学习本事，才不枉爷爷带你走这一趟啊！。"

        青木是他的小名，他本名叫苏鸿，只是从小体弱多病，老者苏德海才给他取了这个小名，意思是愿他如青木一般，即便日晒雨淋，也能屹立林中安然无恙。

        苏鸿看着城池后方无边的海域，张了张嘴，想要与苏德海在离别前，问清那个困扰他几年的疑惑，但话语才到嘴边，就想起从前每次提起，苏德海总是有意回避。

        见苏鸿欲言又止的模样，苏德海轻叹，他明白苏鸿想问什么，于是开口说道：“你是想问，关于你父亲的事，对吗？

        苏德海苍老的面容，透露出深深的疲惫，他的心里一阵刺痛。

        苏鸿感到有些意外，要知道平常苏德海对于他父亲的事迹，可是绝口不提。

        "哎，我本打算在过两年就将此事告知于你，眼看你就要远去蓬莱。索性今日就提前告诉你吧！"苏德海如从前一般，连声叹息。

        "爷爷……。"

        望着苏德海悲伤的脸庞，苏鸿不知此时问询此事是对是错，本想强压几年的好奇，让眼前这个唯一的至亲之人，不要在讲下去，只是话语才到嘴边，苏德海沙哑的声音，却随着山风吹进他的耳中。

        “你父亲，名叫苏哲。

        记得那是越国七百二十三年，当时的你只有一岁半，你父亲在朝官居太傅。

        正是那一年，先帝东征驾崩，越国朝局动乱。刘贵妃与端王母子二人，见太子年幼，企图谋害储君，夺取越国江山。

        就在先帝驾崩的第七天，端王找到你父亲，要他帮忙除去太子，你父亲乃太子授业恩师，他又如何愿意做出这人神共愤的事情，便当场回距了端王。

        端王离开时，愤怒的将手中茶杯，摔的满地粉碎，你父亲便感不妙。端王此人性格残爆，心胸狭隘，此事天下皆知。你父亲拒绝于他，便料定必会遭来横货，于是当晚就差人将你我送来老家。

        来到淮安镇的第三天，金陵城就传来你父母遇害的消息，那把大火烧了整整一夜，火光冲天。整座苏府在那一夜之间，化为飞灰，二十七条人命，无一幸免。

        半年之后端王在金陵自吻，太子继位，越国才算在这风云变幻中安定下来。”苏德海讲完，他苍老满是皱纹的脸上，两行老泪不停下落。

        这是苏鸿第一次听到父母事迹，他楞在原地，一动不动。

        “青木，我一直不将此事告诉你，是不想让你因此记恨这个国家，你父亲身在朝局，如此收场也算是他的宿命。”

        将这件一人承受多年的往事说出，苏德海的内心又像当年失去爱子时一样，遭受着在一次的凌迟。

        苏鸿心中充满自责，在他想来若不是自己一意追问，苏德海绝不会如此悲伤。

        他上前握着苏德海枯瘦的双手，眼里闪着雾气，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轻声说着："爷爷，都怪青木不该让你旧事重提……。"

        苏德海抬手抹去满脸泪水，挥了挥干瘦的手掌，打断苏鸿还未说完的话语，轻声讲道："孙儿，爷爷不怪你，即便你不提，最近我也总会时常想起。

        人老啦，总是会不经意的回首过去，尤其是这几日，一到深夜就会醒来，坐在床边无法入眠，脑中总会莫名的浮现你父母在世前的音容面貌。"

        听着苏德海充满悲痛的声音，苏鸿心中更加自责，他不愿苏德海一直沉浸在痛苦的往事之中，于是开口说了一句南辕北辙的话语。

        "爷爷，蓬莱宗究竟是什么地方？"

        对于苏鸿突然的问话，苏德海自然明白，这是他的孙儿不忍看见自己这副模样，想要强行将话题转移。

        他抬起手再次摸了摸眼角，开口说道："那是一个修仙宗门，说起将你送去仙人门下，也是为了了却我少年时的一桩遗憾。我年少时心中便对踏剑飞行，遨游天空极为向往，只是苦于没有修仙灵根……这梦想最终成为镜花水月。"

        为了让苏德海走从刚才低落的情绪，苏鸿拍着瘦弱胸脯傻笑说道："爷爷不必遗憾，你的这个梦想，孙儿我一定替你去将它实现。"

        苏德海面含微笑，慈祥的望着苏鸿，轻轻的点了点头。

        "只是我还不知道，仙人，究竟是什么？"见苏德海脸上有了笑意，苏鸿继续开口说道。

        苏德海收起刚刚出现的笑意，严肃的开口说道："仙人，那是一种至高无上的存在，他们不止拥有弹指就能让凡人灰飞烟灭的法术，还有可以长存于天地无尽的寿命。

        你从书中或许只能看见越国周边几个国度，但你却不知晓，在这些国度之外的天地更为辽阔。

        我们凡人终其一生，最多也只能走遍大半个越国而已，而仙人却能无视岁月轮回，穿梭山海河流，看尽这世间繁华之地。

        我能知晓这些，也是我苏家祖上族谱中记载而来。

        在八百多年前，我苏家就有一位仙人先祖，只是在之后的几百年里，便在没有了关于那位先祖的记载。”

        苏德海讲完，原本失落的脸上，露出骄傲的神情，他的骄傲，来自于苏家曾经能出现一位仙人。

        只是他没有告诉苏鸿，哪位先祖曾经都对苏家做过了什么，害得八百年来，苏家一直都是一脉单传。

        他的这番话听在苏鸿耳中，就如丢入静湖水中的石子，在他心神荡起圈圈涟漪。

        从苏鸿会读书认字起，心中就有个连苏德海也不知道的理想，这个理想便是能像西越时期哪位李姓诗人一样，过着游历他国，不受凡俗约束的生活。

        “我要是成了仙人，是不是就能到东商国看看那繁华的朝歌城？”苏鸿抬头眨着双眼，期待的等待苏德海的回答。

        在他记忆中，小时候看到很多书籍里，都有关于东商国朝歌城的记载，据说那是世上最繁华的地方。

        看着苏鸿期待的眼神，苏德海含笑说道：“这个自然，等你成为仙人以后，到时你会知晓，东商国根本不算什么，在更遥远的地方，有比东商国大上几十倍的国度！”

        听完苏德海的回答，尽管对仙人依旧不解的苏鸿，心中却对修仙有了浓浓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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